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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奉當(dāng)女郎中的日子

第八章 產(chǎn)權(quán)糾紛與新銷路

在大奉當(dāng)女郎中的日子 紫背鹿含 4287 2024-09-15 22:08:16

  “別別別!”

  兩人一路拉鋸,快到門口時嘉令才偷偷放慢腳步,胖乎乎的鄭掌柜渾然不覺,還在為自己終于攔住了愿意接盤的客戶而慶幸不已,“那你愿意出價多少?”

  “五十兩,送到家?!?p>  嘉令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鄭大錢,絲毫不擔(dān)心對方不答應(yīng)。

  崔鐵匠先前告訴她,他之所以知道鄭大錢有這東西,是因為他之前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幫鄭大錢打過一個類似的物件,鄭大錢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做香水的主意,想靠蒸餾花露來把這事干成。

  但他空有理論而沒有實踐過,那勞什子的香水到現(xiàn)在也沒見個影,這東西只好放著積灰,現(xiàn)下鄭大錢急著收回本金去做別的買賣,這東西一定會賣給嘉令的。

  崔鐵匠是個爽快人,跟嘉令竹筒倒豆子般把鄭大錢的底細(xì)倒了個干干凈凈,嘉令順勢將這東西的造價打聽得清清楚楚,本想著鄭大錢做了那么久賠本買賣讓他賺點也無所謂,不料他竟如此心黑,把價格抬高了十多倍,他既做了初一在先,也別怪嘉令不肯手下留情。

  她盯著鄭大錢:

  “你這東西是用來蒸花露的,用了許久了吧,我愿意花錢買二手貨是我心善,這東西的折舊費要是算上最多只能給你三十兩,現(xiàn)下愿意給你五十兩已經(jīng)是大發(fā)慈悲,這樣好的買賣你竟還想不做?”

  鄭大錢被嘉令懟得額角冒汗,偏偏沒法張口反駁。

  他實在是沒料到嘉令這么精,竟將他的底細(xì)打聽得明明白白,且話又說得在理,這東西五十兩他確實能賺,就是不多,可是這東西放倉庫也就是吃灰,還不如做個人情一道賣給嘉令。

  他在那兒抓耳撓腮,左思右想,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在進(jìn)行激烈的思想斗爭,嘉令便也不催他,只施施然走到先前談價的地方坐下,自顧自斟了還有些溫?zé)岬牟杷菲鹆瞬琛?p>  過了半天,眼瞅著鄭大錢臉上都變了好幾個色,嘉令終于聽見鄭大錢的聲音。

  “行了行了,看在老崔的面子上,五十兩你搬走吧?!?p>  嘉令一口應(yīng)下,付完定金又簽好契書,在鄭大錢滿是怨念的目光里跨出了店門。

  終于把最為關(guān)鍵的工具給弄好,嘉令心情很是愉快。

  直到在返回木器行的路上看到了街邊鋪子里大喇喇放著的輪椅,如今被兩個伙計圍在人群之中指手畫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嘉令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仿佛為了佐證她的猜想,她抬頭一看,那鋪子竟是她那日進(jìn)城時最先談買賣的那家!

  路上的不少行人都被店伙計賣力的吆喝吸引了目光,嘉令甚至在其中看見了幾個早上向她詢問過的熟悉面孔。

  “早上那位姑娘說這輪椅是在這條街上賣的,請問就是您家嗎?”

  那店伙計聞言一愣,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身后的鋪子掌柜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擠上前來。

  “沒錯沒錯,就是我們家,”他居然還大言不慚地?fù)P聲沖圍觀的人群喊道:

  “各位鄉(xiāng)親們都記好了,這輪椅,是我們金氏木器行新出的物件,是我們少東家不忍自己祖母臥病在床想出來的主意,但凡有別家賣這東西的,都是仿冒的玩意兒,經(jīng)不得推敲!”

  嘉令費勁擠進(jìn)人群里,剛好聽見那金掌柜的最后一句話,登時冷笑出聲,未經(jīng)過多思考便已經(jīng)脫口而出:

  “你這掌柜好生無賴!這輪椅分明是我畫的圖紙做出來的東西,哪里是你們東家想出來的主意!”

  那金掌柜本做出一副老好人模樣笑瞇瞇地回答著客人的問題,聞言立時睜開了不大的眼睛,視線幾番搜尋,沒多久就鎖定了人堆里的嘉令,卻沒急著爭辯,成竹在胸地輕拍了下手,身后的鋪子里便走出幾個彪形大漢,向嘉令而去。

  原本擠在她身旁的人群馬上作鳥獸般散去,只留下了站在原地不動的嘉令。

  金掌柜冷笑一聲,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到嘉令面前,趾高氣昂地?fù)P了揚(yáng)下巴:

  “這位小娘子,你既說這輪椅是你所做,那你可有什么證據(jù)?。俊?p>  “……”

  嘉令一時啞然,那日推銷輪椅時只有她與金掌柜跟鋪子里的伙計在場,若要作證,不用多想也知道兩人天然就是站在同一立場,一時間暗恨這大奉朝不能注冊發(fā)明專利,只能咬著牙根搖頭:

  “沒有?!?p>  那金掌柜聞言笑得牙都露了出來:

  “好,那我再問你,你說這東西是你畫的圖紙,那你現(xiàn)在可將圖紙帶在身上?”

  “也不曾?!?p>  嘉令先前早就將圖紙交給了魯峰,便是同陳家父子講解結(jié)構(gòu)時也不過是用木棍在泥地上寫寫畫畫,這些暫且不言,又有誰會整天裝著一幅圖紙招搖過市,這金掌柜擺明了是要借此拿捏她。

  嘉令回過味來,暗恨自己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落入了自證陷阱,上前一步試圖搶回主動權(quán):

  “掌柜的問了我這么多,難道不興我問上一問,我且問你,你說這輪椅是你家少東家所創(chuàng),可拿得出什么證據(jù)來?”

  “哈哈哈!”

  那金掌柜笑得越發(fā)大聲,似乎是在高興嘉令終于落進(jìn)了他網(wǎng)織的陷阱,不等嘉令反駁就急急開口:

  “姑娘恐怕不是本地人,這慶來鎮(zhèn)誰人不知,我家老夫人不良于行長期臥病在床,少東家更是遠(yuǎn)近聞名的孝孫,便是為老夫人病情日夜憂心做出來這輪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金掌柜危險地沖嘉令齜了齜牙,“我金氏木器行,往上數(shù)五輩,做的便是這木器生意!”

  嘉令沒料到這背后竟還有這樣一層緣故,只能怪自己沒有先做背景調(diào)查,小看了這個時代匠人們的觀察力,滿以為不拿出圖紙就萬無一失,大喇喇地帶著實物送上門去,平白給了對方一個吃餡餅的機(jī)會。

  只心底到底有些不甘心,她向四周掃視了一圈,望見今早上向自己詢問去哪里購買輪椅的嫂子,立刻希冀地叫住了對方。

  “嬸子,您還記得我嗎?今早上您還問過我去哪里買這輪椅,我是不是跟您說的去魯氏木器行?”

  所有人的目光登時都被吸引過去,在嘉令身后,金掌柜并一眾大漢陰鷙地盯住了那婦人。

  “我……我不記得,不關(guān)我事啊,別來問我?!?p>  那嬸子被嚇得渾身一哆嗦,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否認(rèn)嘉令的話,說著說著竟飛快擠出人群跑了。

  金掌柜重重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得意洋洋地繼續(xù)吆喝起那輪椅。

  ……

  嘉令愣愣地回到魯氏木器行,離開時金掌柜尖刻的奚落猶在耳邊。

  陳家父子還在熱情地教授魯峰如何更好使用輪椅的要點,看到嘉令失魂落魄地走進(jìn)來時俱都關(guān)心地圍了上去。

  “小周大夫,這是咋啦?”陳栓子推著輪椅挪到她面前。

  “周大夫,怎么了你說嘛?!标惛肛E著腰走到她身旁坐下。

  就連結(jié)結(jié)巴巴的魯峰都遞上來一杯溫度正好的茶水。

  嘉令不知道該怎樣跟他們說起今天的事,這是自她來到大奉后接受的第一個教訓(xùn),而這個苦果,需要讓這些對她付出信賴的人們一道承擔(dān)。

  她望著三人滿是關(guān)切的眼神,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半晌才有些歉疚問陳父:

  “陳叔……要是這輪椅生意你們做不了了,該怎么辦?”

  老莊稼漢微微一愣,反應(yīng)過來后哈哈一笑:

  “做不了……做不了那說明不是我們該有的東西嘛,地跟莊稼都在,重新回去刨地也不遲?。 ?p>  他身上很有些老百姓面對困境時的樂天精神,“老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一家子都好好的,做不做這輪椅買賣又有啥!”

  陳栓子嘴笨,聽見自己父親的這一番話只知道拼命點頭,眼睛亮亮的看向嘉令,里邊盛滿了對她的擔(dān)憂。

  魯峰難得接上了話茬:

  “周……周大夫,你放心,只要我……我還在,他們的輪……輪椅,我都要!”

  他粗糙的大手將胸膛拍得砰砰響,連臉也漲得通紅,怕嘉令不信竟是要當(dāng)場給他們立下契書。

  嘉令和陳家父子哭笑不得地攔住了他的動作,先前的滿腹惆悵被此時的情形攪得煙消云散。

  她從先前的死胡同里退出來,開始認(rèn)真思考事情接下來的應(yīng)對策略。

  她飛快地進(jìn)行頭腦風(fēng)暴,輪椅被剽竊與成功仿造已成既定事實,現(xiàn)下她需要做的不是上門跟金氏木器行爭個高低,而是在眾人形成“輪椅等于金氏木器行”這個慣性思維前盡快搶占市場份額。

  且因為在現(xiàn)代見過更多適用性輪椅的緣故,必要時她可以對輪椅進(jìn)行相應(yīng)的改動,針對每個客戶設(shè)計具有不同偏向性的輪椅,到時絕對能甩出那堆仿冒品三條街。

  初步確定了對策方向,嘉令開始篩選心目中合適的客戶人選,慶來鎮(zhèn)的高門大族首先排除,那些人不具備購買輪椅的硬性條件……

  一一做完排除法,嘉令突然想到了那天去過的回春堂!

  她激動地一拍雙手,動靜之大,將身旁的陳家父子和魯峰都嚇了一跳。

  迎著三人疑惑的目光,嘉令咧著嘴角開口:

  “我要去回春堂,做上門推銷?!?p>  回春堂門口一如既往的門庭若市,繁忙程度較之后世的大型醫(yī)院也不枉多讓。

  門口的伙計看見嘉令推著陳栓子走近立刻熱情地湊上前:

  “兩位貴客,不知要找那位大夫診病,我們回春堂看跌打最厲害的大夫是……”

  大抵是同樣體會過作為打工人的苦楚,嘉令很有禮貌地沒有打斷他,直到伙計念了一長串大夫的名字停下來歇氣時才道:

  “我想找郭大夫,想問問搬運(yùn)病人新物件的生意他能不能做?!?p>  回春堂不僅是慶來鎮(zhèn)最著名的醫(yī)館,對于伙計的業(yè)務(wù)培訓(xùn)也相當(dāng)?shù)轿?,在聽到嘉令說出那一番話后那小哥居然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⑺麄儙У搅斯蠓虻脑\室外。

  “你們得等一會,郭老現(xiàn)下在接診一個比較棘手的病患?!?p>  嘉令點頭,推著陳栓子到診室外的長椅上坐下。

  又過了不久,兩個醫(yī)士模樣的年輕人抬著一副擔(dān)架走了出來。

  擔(dān)架上靜靜躺著一個面色灰白的男子,鮮紅的血漬自病人被牢牢包裹的右側(cè)小腿上洇出,很快便在布質(zhì)的擔(dān)架床上陷出一個小小的血坑,順著兩個年輕人走動的動作在地上結(jié)出斑駁的痕跡。

  診室里家屬的哭聲很大,間或夾雜著幾句諸如“求求您救救他”之類的話語,嘉令憐憫地?fù)u了搖頭,根據(jù)那個男人的情況不難推測,大概是什么比較嚴(yán)重的開放傷,而且根據(jù)出血量判斷,有可能是傷到了血管,這位郭大夫號稱當(dāng)世華佗,連他也沒辦法的病人,只怕大羅金仙也難救。

  果然,沒多久,或許是終于得到了否定的答復(fù),身形清瘦的婦人哭著從診室里跑了出來,身旁還緊緊跟著一個約莫五歲的女童,小姑娘臉蛋臟污,看見娘親哭泣試圖用臟污的袖口替婦人抹去淚珠,不成想?yún)s得到了全然的忽視,只能艱難地邁著短腿跟上婦人的步伐,漸漸跑遠(yuǎn)。

  嘉令暗暗嘆了口氣,心底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診室里邊就已經(jīng)傳來了老者中氣十足的聲音。

  “下一個!”

  嘉令推著陳栓子走進(jìn)診室,木質(zhì)輪轂轉(zhuǎn)動的咯吱聲終于吸引了面前伏案老者的主意。

  郭老大夫先是認(rèn)真打量了陳栓子搭在輪椅踏板上的雙腿一番,這才看見其身后站著的嘉令,一時間不由啞然失笑。

  “竟是這位姑娘。”

  他認(rèn)出了嘉令。

  嘉令依照晚輩拜見前輩的禮儀先給郭老大夫福了福身,這才開口說起自己的來意。

  “上次對于老太太施救時就聽聞郭老您醫(yī)術(shù)高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p>  長須飄飄的老者擺擺手,打斷了嘉令的馬屁:

  “要我說還得是小友你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想必你今日也不是來同老夫探討岐黃之術(shù)的,有什么想說的,盡可暢所欲言?!?p>  郭老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見過的人事物也不知凡幾,只看了陳栓子幾眼就明白他身無大礙,有所求的只可能是他身后的嘉令,便不愿再你來我往地打太極,只想快些同嘉令說清楚。

  兩人想法不謀而合,嘉令也不耐煩打那勞什子的官腔,見郭老大夫如此上道不由喜上眉梢,將自己想要為回春堂提供輪椅貨源的想法盡數(shù)相告。

  “我先前同那伙計打聽,這病室和擔(dān)架都出自郭老您的主意,想必這輪椅您也會感興趣?!?p>  嘉令說著,一邊將輪椅的適用情況,較之人力背負(fù)的優(yōu)點一一說明,一邊講解還一邊示范帶著陳栓子示范輪椅的各式用法。

  老大夫全神貫注地在旁邊看著,不時還饒有興味地提問幾句,嘉令一一答了,許久后才見精神矍鑠的老大夫捋著胡須點頭:“這物件看著不錯,稍后等我知會東家,興許能購入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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