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悅
馬車駛動，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很快，便到約定的地方——城南郊外的一處小客棧。
他們到時，等在門口的侍女略微有些驚訝，但下一瞬，她跑上前來，領著他們去定好的房間。
“二位，我家主子只約了顧三公子，還望將軍止步。”紅羅閃了閃雙眼，自家小姐寫的那封書信上確實只約了顧三公子，可這江將軍居然也跟著一起來了，若是被自家小姐瞧見，必然會特別吃味。
顧深秋瞧江良承一眼，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言道：”將軍，方才深秋聞得路上有五香糕之味，不知可否買來些許？”
江良承微微點頭，轉身便去尋那賣五香糕的地方。
把顧兄放在客棧，他能放心，因為一進這客棧時，他就注意到這客棧中藏了好幾個高手，而且他們并未對進來的他和顧兄抱有敵意，此般應是約顧兄出來的人安排的。
江良承走后，顧深秋隨紅羅進屋，剛一進屋，她就聞到一股子清甜的杏花香。
“顧三參見皇后娘娘?！币娭?，顧深秋依禮作揖，恭敬自然。
去年她們尚可在燈船上吟詩作賦、可在杏花樹下彈琴作畫，可今年她們身份懸殊，不可不以禮相對。
林永漪比之去年，倒是沒變多少，她瞧見顧深秋，原本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睛一下就散開了無盡愛戀，可因著顧深秋那止乎于禮的態(tài)度，頓時又浮出受傷。
她朝顧深秋走上幾步，伸手想扶顧深秋，可顧深秋卻很明顯地往后退上一步，堪堪躲過她伸出來的手。
“娘娘，男女授受不親，而且臣與娘娘身份懸殊，還請您注意禮數?！?p> 林永漪眼含情愫，卻也只能聽她的話，收回雙手。
“顧三公子，近來可好？”出口便是關心顧深秋的話，林永漪想靠近她些，可顧深秋渾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讓她難以接近。
顧深秋端著君子之禮，微低著頭、彎著身回答：“臣一切都好，謝皇后娘娘掛心?！?p> 她之前和林永漪一個才子、一個才女的，總會在大場面上遇見，也總是被人推著搡著吟詩作賦、彈琴作畫，因著這樣的相處，她對這位皇后是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情，只不過林永漪是林毅夫的孫女，不宜走得太近。
林永漪心中苦澀，卻也無可奈何——她被冊封為皇后的前三日，她修書一封給顧深秋，約他夜晚至郊外十里亭那棵杏花樹下相面，可那晚，顧深秋沒來，連修書一封都沒有。
“顧三公子，我收到消息，說皇上要給你和江將軍賜婚，公子，若你不愿，永漪可以助你。”
【這是你從哪兒惹下的情債？我怎么查不到你和她還有這般糾葛？】
【顧深秋：實不相瞞，我也不知。】
顧深秋微怔，倒是沒想到林永漪會這么說，之前她與這林永漪只不過是吟吟詩、作作對而已，怎的她會這么說？
顧深秋搖了搖頭，果斷回絕，“娘娘，臣和將軍是兩情相悅，自是愿意的?！?p> 字字清晰，發(fā)自肺腑。
——真的太讓人羨慕了。
林永漪心尖微顫，想問她當初為何沒赴約的原因，可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接著便傳來一個男人暗啞的聲音，“娘娘，時辰到了，該回宮了。”
無奈，這場見面只能匆匆結束。
林永漪先被護送著離開，顧深秋留在房中等江良承回來。
半盞茶之后，江良承回來，手中還多了幾塊五香糕。
馬車內盈滿五香糕的味道，顧深秋拿著一塊小口吃下，想不明白那林永漪怎么會跟她說那樣的話。
江良承也拿了一塊吃，邊吃還邊瞄顧深秋那邊，從客棧出來，顧兄就心不在焉的，不知想些什么。
“將軍，為何與我相識之人聽聞我二人欲成親之事，都紛紛問我愿不愿意，還想助我離開？”吃完一塊五香糕，顧深秋單手托著臉，輕笑著問道。
江良承手里的五香糕還沒吃完，乍一聽她這樣的問題，頓時愣了下。
顧深秋倚在窗邊，托著臉看外邊的月色，現(xiàn)在烏云擋去大部分月光，馬車兩邊漆黑一片，看來之后得下一段時間的雨了。
“顧兄是如何想的？”江良承反應過來，隨手拿過一早準備的白袍給她披上，這回他的動作要自然很多。
顧深秋抿唇想了想，便問道：“將軍，你是否也覺著我與你成親，委屈我了？”
京中盛傳江良承這個鎮(zhèn)北將軍殺伐狠絕、心狠手辣，自幾年前于朝堂之上向皇上請得一旨，便遠赴邊疆上陣殺敵，幾年未得歸京，而顧三公子雖是罪臣之子，卻仍為文人稱頌贊道，特別是年前那場舌戰(zhàn)勝外族，更是讓他為世人稱贊……這二人結合，難免會讓與顧深秋相識之人覺得那生殺奪予的江良承配不上這光風霽月的顧深秋。
江良承聞言，當下不語，他確實如顧兄所說，覺得這樣做會委屈了他。
顧深秋嘆下一口氣，繼續(xù)倚在窗邊，閉上雙眼醞釀睡意。
馬車骨碌骨碌地發(fā)出聲音，頗有頻率，很快，她便昏昏欲睡。
江良承見她如此，不由得移了移身，靠得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不多久，顧深秋的頭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人陽剛的氣息鉆進鼻子中，撩著顧深秋僅剩的意識，引得她略微勾起嘴角，“將軍，如果我是女子，你還會覺得委屈我嗎？”
喃喃出聲，像是在說夢話。
江良承思緒輕頓，遲遲沒有反應。
送顧深秋回到清幽院之后，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才來思考剛才顧深秋的問題——如果顧兄是女子，他還會覺得委屈他嗎？
自然也會這般覺得。
“楊祈，你可知心悅一人是何種滋味嗎？”
楊祈愣住。
江良承仰頭瞧著懸在天空中的明月，剛毅的俊臉上掛著茫然。
同樣茫然的，還有東宮的那位太子。
自那天匆忙從江府離開后，每晚午夜夢回，總有一個女子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與他翻云覆雨、共赴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