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賭贏了
太陽西下,余暉與小路邊竹林相映,留下斑斑片影。
日光的斜暉將黎桉影子拉的很長,她在這條小道上走了很久,。
指尖被一只手輕輕捏了捏,黎桉抬頭。
少女對她笑笑,“放心,我沒事?!彼呐聂W紅手臂。
硯竹院內依舊靜悄悄的,仿佛沒人居住,再穿過一個月洞門,來到正屋前,方聽見人聲。
“母親怎么過來了?”楚廷之遠遠見到她的身影,向她輕輕頷首,“也不是什么大事,怎勞您親自跑一趟?”
黎桉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劃過楚熠落到正廳中央擺的小案幾上。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楚熠說:“是我們二人一同用膳。”
黎桉看著他的面龐,也不知有沒有聽見,問:“她人呢?”
“在偏房?!崩梃癫辽砝@過他,忽然停下回身直直盯著楚熠。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烈,楚廷之躋身他倆之間,沖她揚起討好的笑。
待黎桉走后,楚廷之溜回楚熠身側問:“這是怎么回事呀,她認識那女子?”
“那是她的侍女?!背诘馈?p> 楚廷之大喊一聲:“???!”
“她的侍女,為什么會出現(xiàn)你屋中?!彼钢咐梃耠x去的方向,瞪眼了眼看楚熠。
楚熠微微嘆氣,點點自己的肩膀,“她手搭在我肩頭了,飯都搶著吃了?!?p> 面上似是在說,你說我們是什么關系。
“?。??”楚廷之下巴險些掉落,緩和一瞬后,指著楚熠醞釀著說:“那女子是你的人?”
這也不像啊?
不是你也不傷心呀,太不負責了吧。
楚廷之瞥見拐角處出現(xiàn)的衣角,硬生生將話憋回。
“夫人...”
黎桉臉色委實算不上好看,冷冷地盯著楚熠道:“仵作說,她中的毒跟國公爺身上的是同一種。”
楚廷之疑惑著看她,黎桉微嘆道,“這種毒會令人立即七竅流血,卻又尋不出病因,事后幾天才會...”
“這樣啊這樣啊...”楚廷之用眼神示意楚熠,好歹是替我們死的,你得表示表示呀。
楚熠無辜且茫然的看著他,小聲咳嗽,嘴唇輕啟。
黎桉大步繞過他倆,坐在正屋左邊紫檀竹節(jié)紋扶手椅,聲音冰冷的說:
“敢問二位公子,為何我的侍女會用公子的膳食。”“莫要說是她偷吃的使得,這些對外界的說辭,就不要拿來對我了吧?!?p> 黎家的姑娘,怎么也不可能偷吃幾口吃食。
楚廷之尷尬一笑,搶先道:“我們兄弟二人要用膳,她來為我們布菜,然后...”
“然后,她將手搭在兄長肩頭,整個身子向兄長方向擠靠,我覺得有些不雅觀,就將手邊的一盤糕點遞給她?!?p> “本意是想緩解一下氣氛,結果誰承想這盤糕點是有毒的!”楚廷之越說越激動。
糕點...
黎桉心頭一跳,“什么糕點?”
“今日小廚房新供的茶香糕,很好吃...”
果然是它,鬢眉生前最喜歡這個,但黎桉又發(fā)現(xiàn)一點疑惑,“既是新供的,二公子為何會知道好吃?”
楚廷之面上有些尷尬,見黎桉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開口。
“是母親生前喜歡做的,廷之曾經(jīng)嘗過?!背趽屜日f。
楚廷之忙不列顛點頭。
此時,屋外冒出一個小廝,在探頭探腦。
“什么人?”
小廝怯生生走進,說:“姨娘著奴才來問,天已不早,二公子為何還不回院子。”
黎桉笑了聲。
先夫人和楊夫人先后離世,國公府無當家主母,幾位公子姑娘皆養(yǎng)在了自家小娘院子里。
她名義上算國公夫人,本著夫人進門孩子應當記到主母名下,只是事發(fā)突然楚澤也未曾提及,她現(xiàn)下更沒有閑心和手段看顧他們,這事便一直擱據(jù)下。
雖確實不合禮制跟規(guī)矩,但方便了所有人。
只瞧著楚廷之和小廝的模樣,明顯不知她心中所想,扣手低頭不敢出聲。
黎桉笑笑:“既然姨娘召了,二公子就快些回去吧。只是...”她頓了頓,又幽聲冷道,“我不希望此事有任何風言風語傳出去?!?p> 楚廷之應了,告退辭身。
黎桉盯著手邊的茶杯,一股涓細的流水沖入,茶葉沖底到頂,在中間打了個圈,緩緩落至杯底。
“夫人為何不喝?”
黎桉舉起茶杯,目光透過茶杯看向楚熠,與他對視。
“好茶,可我不敢喝?!?p> 楚熠神情淡淡的看著她,半響微微輕笑。
“這是御賜的蒙頂茶,喝起來唇齒留香,沁人心脾?!彼呎f著,將輕飲一口。
“長公子,二公子已經(jīng)回去了,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崩梃袷中那叱霰『?,面上故作冷淡說,“為什么要殺了鬢眉?”
楚熠緩緩抬頭,面容由困惑轉為慍怒:“夫人的意思是我殺了她?明明是刺客知道我喜歡吃茶香酥,特地在里面下的藥?!?p> 黎桉站起來,幫他倒茶。
她穿越前個頭有一米六四,穿越后只覺得比之前更高,他們二人站在一起,黎桉僅能達到他下顎處。
她呼出的氣體掃在楚熠脖頸,酥酥麻麻,為這沉悶的夏天地增添幾縷燥熱,可她說出的話卻讓面前人遍體身寒。
“楚家長公子喜歡吃先夫人做的茶香酥不錯,可是你是長公子嗎?”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壓迫的氣息撲面而來,黎桉感覺自己的脖頸似乎被人猛獸死死盯住。
她抬眼與楚熠對視,“楚家長公子不喜歡吃胡荽,但你那天卻沒有將其挑出?!?p> “就這?”
“楚家長公子當年流落在外,數(shù)年后才回國公府,這期間想換個人易同反掌?!薄半m然我當下還不知道你是誰,但以平民之身冒充世家之子可是死罪,你不怕嗎?”
眼前人似乎松了口氣般,黎桉提起的心也微微放下。
她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