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是我的親弟弟
林予笙敲了敲門,開門的是王小牛。
孩子一瘦就顯得眼睛特別大,仰頭看著林予笙,眼神清亮亮的滿是歡喜“阿笙姐姐?!?p> 林予笙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王嬸在屋里喊“小牛,誰來了?”
王小牛高興地把林予笙迎進(jìn)屋,沖屋里喊“娘,是阿笙姐姐來了?!?p> 王嬸坐在房門口,手里拿著針線,旁邊是裝著線的竹編籮筐。
她手又小又紅,被凍的紅腫。
一抬頭,面容粗糙,鼻頭也凍得發(fā)紅。
只是看向林予笙的表情依然是和善溫和的。
“阿笙,你來了?!彼瞄_身上正縫補(bǔ)的衣服,歡喜道,轉(zhuǎn)過頭吩咐王小?!叭ィo你阿笙姐姐搬個凳子來?!?p> 林予笙道“王嬸,這天寒地凍的,你怎么屋門大開著,坐在這門口?”
“這天光亮,我坐在門口縫衣服能省些蠟燭?!蓖鯆鹄氖帧澳阍趺磥砹??”
林予笙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我新蒸了些雜面饅頭,拿來給小牛吃?!?p> 王嬸接過口袋,看了一眼“你怎么還裝了這么些雞蛋?。窟@我可不能要?!?p> “王嬸?!绷钟梵蠐踝×怂氖郑馈翱爝^年了,小牛還長身體呢,你不要,小牛要吃啊?!?p> 王嬸聞言眼角有些發(fā)紅,道“你這妮子,你自己也在長身體呢?!?p> “更何況,我也是有求于你呢?!绷钟梵夏贸雠f衣服,比劃了一下“再做大一些,需要的棉花,把我這舊棉襖拆了就行,兩件合一件,做大一些就行。”
王嬸接過衣服瞧了一眼,狐疑道“你······找男人了?”
林予笙聽了這句毫不避諱的話,饒是她臉皮厚也有些臉熱“王嬸,你說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樣?!?p> 見她還盯著自己,一臉擔(dān)憂。
林予笙只好嘆了口氣,解釋道“嬸子,你有所不知。其實(shí)我有一個弟弟。”
“什么?”王嬸一臉聽錯了的表情。
林予笙繼續(xù)編
“當(dāng)年我爹被征兵后,我娘才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墒菋鹱幽阆胂耄粋€婦人怎么又照顧我又撫養(yǎng)幼子啊。”
當(dāng)年征兵之后,整個村子一片愁云慘霧,根本無暇顧及旁人,所以林予笙倒不怕有人知道自己家的情況。
王嬸果然順著道“所以,把你弟弟送人了?”
林予笙重重點(diǎn)頭“是啊。我娘跑到別的村生下了他,生完就直接送人了。只是沒想到,唉——”
“怎么了?”王嬸此時已多了些相信。
這番說來倒是頗有可信度。
村里養(yǎng)不起把孩子送人的甚至賣掉的都大有人在。
“我弟弟家也是遭逢大難,遇上了山匪。他逃出來之后就找到我這里。”林予笙一臉愁容“實(shí)不相瞞,他身上傷口現(xiàn)在還沒好呢?!?p> 王嬸震驚的抬手捂嘴,好半天才嘆息道“真是命苦啊?!?p> 林予笙看著王嬸情真意切的心疼,微微有些心虛。
王嬸別過臉沖里屋喊道“王小牛,把我嫁妝箱子底下的襖子拿出來!”
正在自己玩的王小牛在屋里應(yīng)了一聲,不一會便抱著一件襖子顛顛地跑出來。
“嬸子,你這是——”
王嬸接過來襖子,拍打拍打上面的浮灰。
這襖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卻依舊干凈規(guī)整,看起來也沒什么使用痕跡。
“你要是不嫌棄,就拿走先給你弟穿著吧?!蓖鯆鸬馈敖衲晏旄裢饫洌趺茨苣媚愕囊\子改了給他穿,你自己也沒什么衣服?!?p> “這衣服,是我家大兒子的衣服?!蓖鯆鹂粗f襖有些發(fā)怔“他進(jìn)了軍隊的第一年,我做了冬衣想寄給他?!?p> “才剛做好,就傳回了他的死訊?!彼f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隱隱有悲痛,但臉上表情卻平靜的有些麻木。
時間會讓傷疤結(jié)痂。
“拿去吧。小牛太小了,也穿不上?!蓖鯆鸢岩路既搅钟梵蠎牙铩叭グ扇グ伞e耽誤我做活。”
林予笙謝過王嬸,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道“對了,嬸子,我那弟弟讀過些書,會寫幾個字,勞煩你多留意,鄉(xiāng)親們?nèi)羰怯行枰梢詠碚宜?。好歹找點(diǎn)事做?!?p> 王嬸應(yīng)了一聲“沒問題。”
轉(zhuǎn)而眸光又暗淡下去“軍營已經(jīng)很久沒有信傳回來了。”
林予笙抱著衣服回了家,刺骨的寒風(fēng)刮在她臉上,她心里鈍鈍的疼。
前世,她作為殺手,見慣了人性的冷漠自私。
為了錢財,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人前恩情關(guān)懷,人后陰謀層出。
人性的下限令人嘆為觀止。
可到了石頭村,林予笙被溫暖了很多很多次。
就算生活艱苦,整日粗茶淡飯,她卻享受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她情愿一輩子待在石頭村。
可她不能。
她要去打聽打聽石頭村被征走的那些壯丁的下落。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她要給清河鎮(zhèn)那么多失去父親兒子,失去丈夫兄長的鄉(xiāng)親們,求一個答案。
為了這個答案,她要去永寧侯府,天子腳下。
回了家,林予笙將先前的舊衣服遞給謝臨,“你先穿著再湊合兩天吧,王家嬸子把王家大哥的冬衣給你穿了,我先給你拾掇一下,洗干凈了穿?!?p> 謝臨穿上小襖,雙頰染了些粉紅“你,怎么,解釋我的身份的?女子的名節(jié)那般重要,旁人知道我住在你房間總歸是不好的。”
林予笙道“沒事,你別擔(dān)心。我跟他們說,你是被出生了就被我娘送走的弟弟,家里遭了山匪,來投奔我來了?!?p> 謝臨看著她,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他嘴角耷拉下去,重復(fù)一遍“你說我,是你的胞弟?”
林予笙疑惑的看著他“當(dāng)然了。不然說你是我的胞兄嗎?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憑空冒出一個哥哥來也太奇怪了吧?!?p> 憑空冒出一個弟弟來就不奇怪了嗎?
謝臨有些石化。
他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為自己編造好了一個身份。
他可以是她落了難的未婚夫,找上門來履行婚約。
堂而皇之的共宿一床,他愿意給她名分,為她負(fù)責(zé)。
就當(dāng)回報她的救命之恩。
只是沒有想到,他愿意給她名分,她卻不愿意給她名分。
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