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鴻門宴
那文吏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不說話。
“滾滾滾,讓廚房備飯去!看見你就煩!”方瑞擺了擺手,“這人給我招待周全了,待會兒我就在后面聽,等她全招了,你就讓人把她給我做了,知道嗎?”
文吏點點頭。
“當時留你,也不過看你豪飲海量,多少用得著。如今這次,要是再有紕漏,你就給我卷包袱滾蛋!”方瑞又威脅了一番,這才扭著肥碩的身軀走了。
......
夜幕初上,白清雪跟著早上見過的那個文吏,來到衙門后院赴宴。
桌上烤雞鹵肉,熱菜涼菜,足足擺了七八碟。
雖然也算不上什么好東西,但對于一路上只吃干糧,又餓了三天的白清雪而言,簡直稱得上珍饈佳肴了。
只是......
“先前多有冒犯,還請女俠不要見怪!下官這廂給您賠禮了。”
白清雪只覺好笑,先前那個太守,不管怎么說,好歹自報了家門,怎么輪到這個,連姓名也不愿說。
弄得像是怕我尋仇一般,也太小氣。
這個念頭莫名闖進白清雪心里,倒是提醒了她。
“大人何必客氣,原本也是我失禮在先,大人不計較,是我的福氣?!闭f著,她掃視屋內,微微笑道,“這屋內燈光如此昏暗,難不成是鴻門宴?”
那文吏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隨后連連賠笑:“女俠說笑了。”
白清雪心下明了,但面上還是松快了不少,爽朗笑道,“我不過隨口一說,大人不要介意?!?p> 兩人各懷心事落了座,文吏端起酒杯,朝白清雪敬酒。
白清雪舉杯,正要送到嘴邊,卻突然停住,四下環(huán)顧。
“女俠怎的了?”文吏問,“莫不是這酒水不合胃口?”
白清雪道:“這到?jīng)]有,只是,怎不見太守大人?莫不是先前我屢屢冒犯,讓大人不痛快了?”
她一邊,一邊借著衣袖的掩護,偷偷將杯中酒倒在了地上。
“哦,太守大人他突然有急事,被叫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不過他特地囑咐,讓下官好生款待您呢?!?p> “原來是這樣,無妨!無妨!”白清雪笑起來,將空酒杯湊到唇邊一飲而盡,“好酒!”
文吏立刻又給她滿上。
幾杯酒下了肚,白清雪見那文吏面不改色,有些心急。
“不行,這小杯子喝的不夠痛快!換大碗!”
文吏拗不過,只得吩咐人拿了大碗,又抱來了兩大壇烈酒。
白清雪站起身,一只腳踩在椅子上,捧起海碗,用力碰了一下文吏的酒碗。
碗中酒一晃,頓時撒出來七分,那文吏皺眉,卻也不好說什么。
白清雪大喊一聲:“我先干了!”
隨后將頭用力一仰,剩下的酒基本都灑到了后面,卻還是配合地吞了幾下口水,隨后意猶未盡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又看向文吏,朝他嚷道:“養(yǎng)魚呢!怎么不喝?!莫不是看不起我?!”
文吏尷尬笑笑,趕緊將手里的酒一氣喝干。
“來來來,滿上!”白清雪招呼一旁陪侍的人來斟酒,自己則趁機將桌子正中間那只瘦小烤雞的兩只大腿擰了下來,一手一只,左右開弓,餓狠狠地大口啃了起來。
兩個雞腿下了肚,白清雪擦了擦油膩膩的嘴巴,端起酒碗,正要故伎重施,卻被文吏擋了下來。
“女俠只要自己喝就好,不必與下官碰杯了?!?p> 白清雪微微一笑,雙手用力往桌上一拍,震出碗里不少酒水,隨后大口佯裝在喝,酒水盡數(shù)順著脖子流了個干凈。
酒過三巡,白清雪身前的衣裙、周圍的地面基本都被酒水浸透了,可那文吏卻依舊端端坐著,眼神清醒。
這讓白清雪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對啊,這酒聞著,也頗為沖鼻,自己光是聞著,就覺得上頭,潑在臉上,也覺得燒得慌,可這人前后喝了有大半壇,一滴也沒逃,怎么就是不醉呢?
他不醉,我可怎么走?。?!
莫非他們料定我會逃酒,所以拿了假酒來騙我,這酒本就喝不醉人?
若是如此,那我豈不白演了這會兒戲?
不行,我得驗驗!
白清雪想著,真的喝了一口酒,只覺得喉嚨里似火燒,腦袋一下子就懵了,隨即猛地咳嗽起來。
好辣的酒!
“女俠怎么了?”文吏問。
白清雪汗流浹背,這是遇著狠人了!
“沒,沒事!這酒太柔,我喝的急,嗆著了!嗆著了......”白清雪眼珠一轉,決心揭過這一篇,于是道,“喝酒果然還是比打殺那強人,愜意多了!”
文吏一聽這個,來了精神,忙端著酒碗探過身子,問,“還沒仔細聽女俠說過這件事,女俠可否滿足下官的好奇?”
白清雪嘿嘿一笑,正要開口,忽然聽到屋外傳來鐵器掉落的聲音和低低的斥責聲,心下一驚,但轉念一想——
反正也走不掉了,只要不招,最不濟也是被重新塞回牢里餓肚子。
想到這里,白清雪伸手抓起盤子里已經(jīng)有些涼的肘子,大口大口吃起來。
“女俠怎么不說?下官正洗耳恭聽呢?!?p> 白清雪囫圇將肉咽下去,“哎呀,你急什么?我又不會長翅膀飛了!這汆丸子你吃嗎?”
說完,也不等文吏回答,她便將丸子一整盤端過來,一口一個,就著米飯,大快朵頤。
文吏不敢催得太緊,只能看著白清雪擼起袖子,一通狂吃。
眼看著桌上的肉被吃了個干凈,只剩零星一些菜蔬湯汁,白清雪滿意地擦了擦嘴,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咱們方才說到哪兒了?”
“您還沒開始說呢?!?p> “啊,是這樣嗎?”白清雪咂咂嘴,湊到文吏近前,神秘兮兮地說,“其實吧,這件事倒也不難......”
白清雪故意說得前言不搭后語,一分真里又摻著九分假,繞的那文吏云里霧里,卻又不敢問,只能耐心聽著。
聽著聽著,身邊卻沒了聲。
文吏再抬頭,白清雪卻已經(jīng)睡著了。
無奈,他只得將太守叫了進來。
“廢物東西!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方瑞正要發(fā)作,突然急慌慌跑進來一人,那人一進門,便將一枚令牌遞給了他。“大人,這是在馬車里找到的——”
方瑞一看,嚯!這不是攝政王府的令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