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張帥

　　古城北郊的人才市場，早八點正是人最多的時候。

　　田馨順著人流一個一個找，終于看見了正在等活的張帥。

　　這人一點沒變，還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渾身上下穿著臟兮兮的衣服，頭發(fā)弄得跟個雞窩似的。

　　“你這頭發(fā)是被雞攻占成領地了嗎？怎么這個樣子？”田馨一走近張帥就開始吐槽。

　　“老大，是你？你咋在這兒?！睆垘浛匆娞镘昂苁求@喜，一下從臺階上彈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行，還沒忘記我。我來找你。順便看你還活著沒？”田馨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咋能忘。老大，我活的好好的。吃飯沒，去吃個飯。”張帥笑著說。

　　“行，我請你。”

　　“那不行，必須我請?！?p>　　倆人來到一個早點攤，邊吃邊聊。

　　“你是說，回去帶車隊，工資高嗎？穩(wěn)定嗎？”

　　“比你在這干零活強。咋樣，干不干?！?p>　　“有這好事？具體干啥??？”

　　“大車司機，從山里往村子拉石子，一個月1500，當隊長帶車隊還能加500，干不干？”

　　“你是說村里開的那個石料廠？”

　　“對，怎么樣？能干不？”

　　“能啊，怎么不能，可以啊老大，這說干就干起來了？還想著你小弟我？夠意思?！睆垘浺Я艘豢谟蜅l，邊吃邊說。

　　“你別一口一個老大，以后叫名字，說起來你還大我兩歲呢？讓人聽見以為我干啥的呢？”

　　“那不行，你必須是老大！車隊要的人多嗎？”張帥問。

　　“最少得五個，你看你能找到不？”

　　“五個倒是沒問題，我聯(lián)系我以前的工友問問。不過可能得幾天時間，我得打電話問問他們現(xiàn)在有沒有工作？”

　　“行，你問。問好了給我回話?！?p>　　田馨看著張帥的樣子，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這人獨自在外面飄了一年，黑了也瘦了。身上也沒件好衣服。

　　“張帥，你這一年就這樣在外邊混嗎？給我打電話也不說在哪兒？”

　　“嗐，瞎混唄。反正家里也沒人，在哪兒都一樣！”張帥滿不在乎的說:“那事之后，我們都被開了，我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先混著唄！餓不死就行！”

　　張帥苦笑著，田馨看著他無奈的樣子，一時也不好受，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遇見張帥時的情形。

　　?那是她剛重生回來的時候。有一天她正準備去縣里給干果店送棗，在村口碰上了張帥。

　　這家伙初中畢業(yè)后就沒在上學，成天在村里撒潑耍橫。

　　田馨早聽說過這些事，只是兩家住的遠，張帥又大他兩歲，沒什么交集。

　　張帥一看田馨拿著吃的，就跑過來問她要。她不給，張帥就直接上手抓了一把。

　　“你干什么？我這是賣的，你要吃得掏錢。”

　　“吃你兩顆棗是看得起你，別在這唧唧歪歪的，知道我是誰嗎？”那時候的張帥很橫！

　　“不給是吧，行，跟我去你家，我非得找你爸媽說道說道。”田馨拉著張帥就要去理論。

　　“找什么找？你知道老子是誰嗎?”張帥指了指自己。

　　“知道，小流氓張帥嘛！這村里誰不知道?！?p>　　“你說誰小流氓？”

　　“還能有誰？”

　　“看來今天不教訓你一下，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睆垘洆P起手就想往田馨臉上打，手還沒下來，被田馨一腳踢中了腿，疼的吱哇亂叫。

　　“你……”

　　“我……”田馨指著自己，又看了看張帥，挎著筐子揚長而去。

　　張帥又疼又氣，想追上田馨，無奈田馨已經(jīng)坐上車走了。

　　下午回來的時候，張帥還在村口等著，一看見田馨出現(xiàn)，就沖過來想打。

　　“別沖動，別沖動，沖動是魔鬼。早上是我不對，這不，我這專門給你留了棗，全都給你。”

　　張帥在村口坐了一天，餓得頭昏眼花。這會看見有吃的，報仇的事一下子就拋到九霄云外。抱著筐子狼吞虎咽，沒幾分鐘就吃了個精光。

　　“好家伙，兩斤棗你就這么吃完了？嘗出味道了嗎？”田馨驚呆了，這家伙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甜。今天看在棗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明天還有沒有？”張帥問。

　　“你要飯的啊？今天還沒完呢，就想著明天？”田馨一把奪過筐子。

　　“差不多吧！”張帥低下頭，悶聲說道?！拔野殖商煸谕饷娲蚺疲覌屧缇团芰?。家里就我一個，沒人管我?！?p>　　“你……”田馨有些不忍，嘆了口氣又說:你這么大人了，就不能出去找個事兒干，有手有腳的，干啥不成，非在村里蹭吃蹭喝?！?p>　　“我也想啊，可是一沒技術，二沒手藝，找活人家不要，我又沒錢。還能咋辦？”張帥一臉無奈。

　　“我真服了！你現(xiàn)在這樣有上頓沒下頓的就好啊?！?p>　　“你行，你有本事。有本事你給我找個活干?！睆垘浛粗镘罢f道。

　　“我上哪給你找活……”田馨開口說了一半，又想到他剛才狼吞虎咽那樣子，一時心軟又轉了話頭:“也……不是不行。這樣，我馬上就去古城上學了。到時候我看看，有沒有合適你的工作?！?p>　　“真的，你能給我找工作？”張帥眼睛亮了，抓住田馨的手激動的說:“你要真能找到，你就是我老大，我以后就跟你混，保護你。你有討厭的人就告訴我，我替你擺平?！?p>　　“哎哎哎，撒手！”田馨對著張帥喊道。

　　“哦，對不起！”張帥松開了手！看著可憐兮兮的！

　　“行了，我找找看。你這段時間也別晃了，好好在家收拾收拾，等我信兒?！?p>　　?田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這么個事，明明想著離這混混遠一點，最后竟答應幫他找工作。這家伙成天惹是生非，能好好干嗎？

　　但她還是替張帥找到了工作，是一個水泥廠。剛開始干的是裝卸，后來水泥廠缺貨車司機，她就鼓動張帥考了駕照。

　　別看這家伙平時不著調，成了貨車司機以后，工作非常賣力，還評上了“優(yōu)秀員工”。對同事又講義氣，很快就成了車隊的隊長。

　　只是沒過幾年，他就惹上了麻煩。

　　那天，廠子放假，張帥約同事們一起吃飯喝酒，飯館里的服務員上錯了菜。把隔壁桌的一盤小炒肉上到了他們桌上。這些人都粗心，也沒注意到。

　　都快吃完了，隔壁桌嚷嚷上菜，服務員才發(fā)現(xiàn)。

　　“不好意思，菜上錯了。馬上給你們重做，稍等幾分鐘。馬上就好?！狈諉T小心翼翼的賠禮道歉。

　　“上錯了，一句上錯了就打發(fā)了。”對方并不買賬。

　　“實在不好意思，這個菜給您免費?！狈諉T嚇得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那不行，耽誤我們時間算誰的？你要免費，這頓飯就全免了。免個菜算什么？”

　　“咱這小本生意，您體諒體諒。別為難我。”

　　“誰為難你了，菜是你上錯的，你還委屈上了？去把你老板叫來？”

　　這時候，張帥的一個工友看不下去了，對著那桌人勸了幾句。

　　“你就別為難小姑娘了，一盤菜的事兒，人答應給你做了?！?p>　　“你算老幾，敢教訓老子?！蹦侨四弥鴤€酒瓶子就砸到了張帥工友的頭上。

　　張帥本就喝的暈乎乎的，一看這情況，二話不說，上去也還了那人一酒瓶子。

　　被砸得人受了傷，那邊的人就掀了桌子。這群人都是二十幾歲的年紀，做事不計后果。

　　店家報了警，兩邊都互相賠了錢，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只是沒幾天，張帥和他的隊友就全被辭退了。

　　“為什么??？我們干的好好的，憑什么辭退我們？”張帥跑去問負責他們車隊的工頭。

　　“憑什么？你知道你那天砸的人是誰嗎？”工頭反問。

　　“誰?。克翘焱趵献痈夜ぷ饔惺裁搓P系？”

　　“是劉廠長的兒子。你把他兒子砸了，他能留你在這兒嗎？”

　　“……”

　　?

　　“老大，想什么呢？”張帥在田馨眼前晃了晃手，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所以，你就玩消失？一年了，我都不知道你人在哪？打電話也不說?！?p>　　“我這不是沒臉見你嗎？”張帥說:“那你怎么找到這兒的？”

　　“你上次打電話的號碼顯示是這一塊的，我猜你應該就在附近，來這碰碰運氣。沒想到我運氣好，直接就找到你了?！?p>　　“是嗎？”張帥笑了笑:“不愧是老大，大學生的腦子就是好使?！?p>　　“行了，別貧了。怎么樣，能不能干？這五個人能找到嗎？我要經(jīng)驗足的司機。”

　　“放心，老大，我這一兩天就給你信兒?！?p>　　“趕緊把你這個死樣子收拾一下，頭發(fā)剪掉！”田馨嫌棄的拍了一下張帥的后腦勺。

　　“?。课也排?，這叫非主流，現(xiàn)在很流行的。”張帥一臉不情愿。

　　“什么非主流？你沒看看你多大了？二十好幾了，不是小孩兒了？趕緊剪掉，聽到?jīng)]？讓村里人看到什么樣子？

　　你要是不剪，我就自己動手了，到時候剪壞了你可別怪我。”田馨像個老媽子一樣跟在張帥后面喋喋不休。

　　“啊，好好好，我剪，我剪行了吧！你是老大，你贏了！”張帥看著自己的頭發(fā)，一臉無奈。

　　可惜了了，剛做的發(fā)型！

　　兩人吃完飯，田馨去古城找同學！張帥去聯(lián)系他以前的工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組成這個車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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