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忍耐
“梁元寶？上次你搶我們家的帳我還沒和你算呢！這個小賤人是你的哪個姘頭？你們要搞破鞋隨便找山洞里鉆去，別來臟我們的地！”
此刻沈月棠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滿嘴噴糞。
見何三娘越說越不像話，梁元寶怒不可遏，沈月棠卻攔住他，回身朝著何三娘的臉上便潑了一碗酸梅湯。
“你太臭了，聽說酸味能除臭，我便舍你一碗酸梅湯，不用謝?！鄙蛟绿拿鏌o表情。
“你這個小賤人！當家的，你婆娘都叫人欺負到這份上了，你怎么就干看著？”何三娘用衣袖胡亂擦臉，朝著馮四海大聲喊道。
沈月棠倒是知道馮四海為什么不敢上前，因為他是個細狗。平日里欺負欺負擺攤的婦人也就罷了，梁元寶做慣了木匠活，是個壯漢，馮四海在梁元寶面前可以耍賴，可以碰瓷，但是唯獨不敢動手。
若是動起手來，馮四海在梁元寶的手下一定會吃虧，即便叫來了里正，梁元寶那砂鍋大的拳頭也是扎扎實實地落在身上的，受苦的還是他自己。
但周圍這么多人瞧著，若是一聲不吭，又確實有些沒面子。馮四海一時間進退兩難。
“氣氛都烘托到這了，你不覺得咱們都在這戳著很尷尬嗎？”沈月棠不耐煩，用手掌扇扇風(fēng)。
馮四海咬咬牙，走到沈月棠地攤位前，狠狠地摔碎了一套碗碟。
“告訴你們，我二閨女有喜了，我不想在大好的日子里見血！今天摔這套碗碟警告你們，明天再擺攤，離你爺爺?shù)牡亟邕h點！”說完，馮四海拉著何三娘就回家去了。
沈月棠看著地上的碎渣子，一時還有些緩不過來。
原來馮四海才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代表性人物啊。
而梁元寶已經(jīng)氣成了一只河豚，“缺德帶冒煙！都是莊稼人，怎么拿東西撒氣呢？好好的一套碗碟，真是缺德！”
梁元寶嘴笨不會罵人，只能有限的幾個詞匯來回說，以此發(fā)泄自己的怒火。
沈月棠將碗碟渣子收拾好安慰梁元寶：“小舅別生氣，咱們第一次出攤生意就這么好，該好好慶祝，我回去就把那雞燉了，再給小舅煮雞湯面！”
梁元寶的怒火就這樣被一頓雞湯面化解了。
回到沈家，沈老太太和王氏正在院子里等，梁元寶跳下驢車，還沒站穩(wěn)就朝他們喊“今天我們賣了四百文錢！小棠做買賣真有一手?！?p> 四百文！
王氏結(jié)果沈月棠遞過來的錢匣子，雙手掂了掂，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若是照這么賺下去，用不了幾年就能在鎮(zhèn)上買個小宅子，到時候福哥兒就能在鎮(zhèn)上的書館里念書了...王氏本來打算多攢些錢，過幾年送梁福去隔壁村子里的私塾開蒙的，現(xiàn)在有了這個進項，干脆叫兒子去更好的書館。聽說鎮(zhèn)上的坐館先生是個舉人，因為不懂得討好上官，所以只能去書館講書。
“小舅母，今天賺錢是因為我們運氣好，趕上了一陣風(fēng)，明天怎樣還不一定，您可千萬別預(yù)期太高?！辈皇巧蛟绿臐娡跏侠渌?，實在是做生意很看運氣，她怕哪日生意不好，王氏會變得焦慮不安。所以她得提醒王氏，不能因為走得遠，就忘了為何出發(fā)。
“就是就是，咱們不能太貪心，人要知足?！绷涸獙氁步逃跏稀?p> “我自然知道，這不是今天得來了一筆意外之財，還不讓我開心開心！”王氏嗔怪地瞧了一眼梁元寶。
沈月棠去廂房拿出用鹽研制保鮮的雞塊，焯水之后下鍋加蔥姜蒜炒熟，倒入滾燙的開水，煮開后撇掉浮沫，撒些鹽，將雞湯熬的澄黃后盛出兩大碗，留著做雞湯面。然后將清洗好的蘑菇切塊扔進雞塊里，就成了一道地道的遼州名菜——小雞燉蘑菇。
王氏這邊用小灶炒了個鮮嫩的韭菜雞蛋，又拌了一道秋油木耳。沈月棠又給福哥兒單獨煮了一碗面魚兒，可憐的娃剛一歲不到，只能對著燉雞流口水。
晚飯上，沈月棠和梁元寶十分默契地略去了馮四海夫婦這塊老鼠屎，而是興致勃勃地講今天做生意的始末，說著說著就繞到了平安父女的身上。
“咱們這生意能做起來，還得感謝那對父女，他們是咱們的第一個客人，那小閨女長得可愛，聲音也好聽，她一喊好吃，來的人自然就多起來了?！绷涸獙毟傻舭胪腚u湯，燙得舌尖疼，斷斷續(xù)續(xù)地對王氏講。
“依我看，還是咱們小棠有福，苦盡甘來，老天爺保佑。說句實話，今天一整天我這心里都在打鼓，誰知道小棠出馬，一天就把這新奇玩意兒賣了四百文？”王氏今天高興，話也一連串的往外蹦。
福哥兒趴在炕上哦哦哦的回應(yīng)娘親，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有了第一天的開門紅，第二日一大早，王氏就催著梁元寶起床，梁元寶啞然“你再急著賺錢也不用這么早就把我喊起來吧，雞還沒叫呢。”
王氏也覺得自己有些離譜，便抱著孩子躺回炕上，梁元寶也沒了睡意，就把馮四海的事說給了王氏聽。
“這是個棘手的事，若是真和他動起手來，小棠賺的錢還不夠他訛的，若是就這么忍下來，又太憋氣了。”王氏摸著兒子細軟的頭發(fā)，也覺得難辦。
“反正我是忍不了，若是他嘴里再不三不四的，我就砸了他的攤子，大不了生意不做了！你說呢？”梁元寶有些心虛，瞟了一眼王氏的臉色。
“你別忍不住脾氣，我看小棠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孩子，她肯定打算好了?！?p> 聽了王氏這句話，擺攤的路上梁元寶就一直打量沈月棠，把欲言又止寫在了臉上。
“小舅，你一直看我，是不是想問要是再碰見馮四海怎么辦？”沈月棠抿著嘴問。
梁元寶重重點頭。
“小舅，只靠咱們倆沒辦法徹底懲治馮四海的，要是咱們先動手，反而會落了不是，你說對不對？”沈月棠循循善誘。
“所以，你準備忍了？”梁元寶覺得這倒也合理，沈月棠畢竟是個年輕女子，不想多生事端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