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生
楚臨洲轉(zhuǎn)過身雙眼緊盯著遲晚秋的毫無血色的臉,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聲音沙啞而低沉道:
“紀疏雨,你就不恨嗎?你真的甘心嗎?”
他的眼睛絲毫不敢眨,生怕錯過她蘇醒的瞬間,每一分一秒都像是無限拉長,墻上時鐘的滴答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每一分鐘都像是重重的敲在他心上。
他的身體像是被釘在了床邊,一動不動,只有放在床邊的手,時不時的顫抖。
楚臨洲后悔了,后悔這些年不敢去了解紀疏雨的信息,如果他早一些知道,她或許就不會那么難過......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楚臨洲的心慢慢的冷了下來,就在此時,那原本如死灰般的面容似乎有了一絲生氣。
她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在楚臨洲的眼中卻如同驚天動地的信號,他心跳徒然加快,他湊上前,眼睛一一眨不眨,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這微妙的變化。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楚臨洲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雙手不自覺的攥緊,緊張又期待的期待地等待著更多的重生成功的跡象。
然而卻只有那么一下,卻再沒有動靜。
楚臨洲再次回頭,老和尚走到床邊拉著楚臨洲的手探在她的鼻息間,道:
“恭喜師弟,去安排她重生后的事吧,切記,不到萬不得已,還請師弟在她面前裝作不知她重生?!?p> 楚臨洲感覺到手下溫熱的氣息,雙眸瞬間睜大,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所有的陰霾都在這一刻被驅(qū)散。
紀疏雨瞪著頭頂上白色的枷鎖,腦海中他們傷害她的畫面如刀割般清晰的浮現(xiàn)在眼前,每一個細節(jié)都像是在她心上重重的劃開一道口子,仇恨瞬間如火山爆發(fā),她伸出手猛地將枷鎖打破。
紀疏雨猛地睜開眼睛,強光刺眼,她不適應的重新閉上,好一會之后才又緩緩睜開雙眼。
入目的是淡藍色的窗帷,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她腦袋有些昏沉,記憶還停留在癌癥所帶來的劇痛以及生命逐漸消逝的過程感覺里。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尖傳來布料的觸感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
紀疏雨緩緩抬手,把手放在胸口上,每一次心跳都如戰(zhàn)鼓般在胸腔中擂動,血液在血管中奔騰,帶著新生的力量,與她那病弱的身體不同,這一次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茁壯的生命力如藤蔓般在體內(nèi)瘋長。
她沒死成嗎?
“姐姐——嗚——”
她微微定睛,入眼的是一個只有三四歲,粉雕玉琢胖嘟嘟的小男孩,眼睛很大,嘴角因為撇著嘴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露出兩個小酒窩,還挺可愛。
不過紀疏雨有些愣神,他叫她姐姐?
紀家就兩個孩子,一個紀滿晴一個她,她是次女,哪里又跑出來個男孩?
再說了紀家的人怎么會來找她?
小男孩的身體帶著嬰兒肥,壓在她肚子上有些不舒服,于是她下意識的開口:
“你先起來。”
此話剛出口,小男孩和紀疏雨都愣住了。
小男孩發(fā)出鋼炮一般響亮的聲音,一邊哭一邊往外跑:“媽媽——姐姐不喜歡我了——”
紀疏雨愣住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了,嗓音里帶著一股江南地區(qū)特有的吳儂軟語,聲調(diào)軟糯清甜,似嗔似嬌。
而且這聲音紀疏雨并不陌生,是遲家的掌上明珠,遲晚秋。
楚臨洲的未婚妻江硯清心中的白月光。
而剛才那個小男孩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想來就是遲家養(yǎng)在江南的次子遲驚春了。
紀疏雨:“......”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怎么會變成遲晚秋了?
紀疏雨坐起來環(huán)顧了一番四周,床邊雖然也有心率監(jiān)護儀,空氣里也彌漫著跟醫(yī)院同款的淡淡消毒水味,可這里并不是臨終關懷中心。
房間的裝潢跟醫(yī)院天差地別,粉色的紗幔從床頂垂落,精致的玩偶擺滿了角落,窗前擺著珍貴的花卉,暖陽透過窗子照在松軟的絨毛地毯上,這房間的每一樣物品都在告訴紀疏雨房間的主人有多受寵愛。
紀疏雨抬起手緩緩落在臉上,指腹下的皮膚細膩整潔,沒有了被刀劃出的可怕疤痕。
這不是她自己的臉。
紀疏雨從床上坐起來,赤腳站在毛絨地毯上,視線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床頭柜上的寫真照。
她瞪著眼睛,僵在原地。
她真的變成了遲晚秋?!
還沒等紀疏雨接受現(xiàn)實,炸耳朵的哭聲再次從門外傳來。
遲驚春扯著嗓子嚎:“媽媽也不理我——”
紀疏雨莫名覺得好笑,下一秒一個穿著針織裙子氣質(zhì)溫婉的女人推開門走進來,神色焦急的道:
“晚秋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你這一次睡了整整一個月,要不是臨洲,恐怕......”
恐怕什么女人沒有說,女人輕輕捂著嘴唇,溫潤的眼睛里滿是悲傷與后怕。
女人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可紀疏雨卻能感覺到遲晚秋是被捧在手心的珍寶,這短短十幾秒里她明白,被愛的時候是不用去尋找愛的痕跡的。
這種被珍視的感覺,紀疏雨并不討厭。
過一會黎輕云深吸一口氣,嘴唇微微上揚,帶著溫婉的笑意,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但是更添幾分韻味,每一條線條都訴說著柔和。
她伸手抱住紀疏雨,溫柔的撫著她的發(fā)絲:
“幸好沒事了,以后我們晚秋都不會生病了?!?p> 紀疏雨不知道該怎么該正確的回應,頓了一會伸手回抱住黎輕云。
以前別說抱林嵐了,她連牽她手的經(jīng)歷都沒有過,原來母親的懷抱這么溫暖......
“姐姐和媽媽都不喜歡我了,”遲驚春站在她們兩個身邊委屈的吧嗒吧嗒掉著眼淚,“你們是不是都不喜歡早早了?!”
遲驚春的嗓門大,給母女兩嚇了一跳,黎輕云抬手敲了敲他的腦袋:
“跟你說了,姐姐不舒服,不許那么大聲說話。”
聽到姐姐不舒服,遲驚春立馬擦掉眼淚,順勢牽住紀疏雨的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好,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紀疏雨:
“那姐姐不舒服的話也別結婚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