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水
沈靜姝在心里暗自翻了個白眼，這韶貴妃還真是愛瞧熱鬧不嫌事大。
她起身行禮，回道：“回貴妃娘娘，得圣上賜婚，靜姝深感榮幸。都尉大人正直善良，為國為民，靜姝欽佩不已，自當(dāng)盡心侍奉，以報圣恩，不負(fù)君意?！?p>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沒有透露過多的私人情感，又巧妙地夸贊了江瑾安，讓眾人難以挑出毛病。
韶貴妃挑眉，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但也未再追問下去。
顧詩怡卻趁機說道：“沈姑娘，我表哥身居要職，這京城治安都?xì)w他管，我卻聽聞，你竟當(dāng)街與人起了沖突，還動起手來，這日后，可別因你行事不當(dāng)，給表哥落了口舌，損了威名。”
沈靜姝一笑，“顧大姑娘消息倒是靈通，說起來，那日虧得都尉大人心善明察，不然那人當(dāng)街編排官家女眷，此等惡行，我定是要送他上衙門游街的。”
江氏也開口道：“沈姑娘，你出身平陽侯府，自然該知曉大家閨秀的規(guī)矩。我侄兒府上如今無人，待你嫁入江府，便是那當(dāng)家主母，一應(yīng)事務(wù)皆需你操持，可莫要因自身疏失而失了身份體統(tǒng)，丟了兩家顏面?！?p> 話語間，明顯是欲給沈靜姝一個下馬威。
“國公夫人教誨，靜姝銘記于心。只是靜姝常聞，女子既已出嫁從夫，當(dāng)以夫為尊。都尉大人英明睿智，自有他的考量與決斷。夫人關(guān)懷備至，倒讓靜姝有些惶恐了，夫人是覺著都尉大人尚且年輕，于這處理府務(wù)之事還不夠練達(dá)，才這般勞心費神？若真如此，靜姝倒想向夫人討教，不知夫人可愿賜教？”
這一番話，看似恭敬順從，實則暗諷國公夫人手伸得過長，管得太寬，連江府內(nèi)務(wù)都要插手過問。
宋婉見女兒被這般當(dāng)眾刁難，自是心疼，當(dāng)下也直言道：“國公夫人果真是一片慈愛之心，這江府內(nèi)務(wù)之事，都尉大人尚未言語，夫人倒是先急著為侄兒立規(guī)矩了。我這女兒，雖不及夫人那般見多識廣，可也在我身邊學(xué)得些為人處世的道理，夫人若是實在放心不下，不妨多教教自家子女，莫要讓旁人覺得您這是越俎代庖，失了身份?！?p> 她身為平陽侯夫人，豈容他人如此輕易折辱自家女兒，定國公府又怎么了？真有什么事端，便是鬧到陛下跟前，她也自有話說！
這母女倆一唱一和地懟回來，江氏臉色一變，又顧忌皇后在場，不好發(fā)作。
皇后在高臺之上，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微笑，卻并未出言制止。
在她心中，這女子間的明爭暗斗，只要未逾越禮制底線，過于肆意妄為，倒也可為這宮宴添上幾分別樣趣味，權(quán)當(dāng)是宴間助興的插曲罷了。
她拍了拍手，道：“行了，這是喜事，別傷了兩家和氣。”
這段插曲過去，宴會照常進(jìn)行，眾人皆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說著恭維的話。女兒家們也得了機會，紛紛起身，三兩成群地開始嬉戲玩樂。
謝婉晴見此情形，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對宋婉說道：“姨母，我瞧著那邊有幾位相熟的小姐妹，想去同她們說說話。”
宮宴本就無趣，宋婉只當(dāng)她是坐不住了，便揮了揮手，允道：“去吧，莫要亂跑。”
謝婉晴得了許可，假意同幾個貴女打過招呼，眼神卻始終留意著顧詩怡的動向。
待尋得合適時機，她悄悄湊到顧詩怡身邊，甜甜地喚了一聲：“顧姐姐好?！?p> 顧詩怡正與旁人閑聊，聞聲轉(zhuǎn)頭，見是謝婉晴，當(dāng)下便以為她是來為沈靜姝說項，遂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諷刺道：“謝姑娘？你與那程文昊的事情鬧得可是滿城風(fēng)雨，怎的還有臉面來這宮中閑逛？”
謝婉晴心中暗罵，面上卻擺出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顧姐姐，我也是遭人算計，才落得如此境地?！?p> 她將顧詩怡拉遠(yuǎn)幾步，低聲道：“那日我本同靜姝姐姐相約出府，誰知我卻突然暈倒，再睜眼就……”
“那是她害你？”顧詩怡有些不明白了，“可你與她同在平陽侯府長大，不是關(guān)系親密？”
謝婉晴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咬著下唇，沉默片刻后，開口道：“顧姐姐，我在侯府的身份你也是知曉的，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p> 定國公有幾房小妾，加上顧詩怡那幾個庶妹，各個不是省油的燈，此時她聽謝婉晴如此說，倒覺得有了幾分可信度。
“她與你同在一府，又即將嫁給我表哥，難保不是她為了掃清障礙，故意設(shè)計陷害于你?！?p> “婉晴不過一個孤女，哪有那等本事與心思去算計他人。只是如今這局面，我實在是不甘心。若姐姐真不想讓沈靜姝嫁給都尉大人，我倒是有一計?！?p> ……
文茵端著一疊如意糕來找沈靜姝，她將糕點放在一旁的桌上，疑惑道：“你那表妹怎么和顧家女湊到一起去了？神神秘秘的?！?p> 沈靜姝聞得此言，眼眸微瞇。
果不其然，謝婉晴回來找沈靜姝，見文茵也在，臉上瞬間堆滿了熱情的笑容。
“靜姝姐姐，文茵姐姐，這殿里實在是有些氣悶，我剛聽聞御花園的池塘內(nèi)有南滄國進(jìn)貢來的錦鯉，聽聞與咱們這里的錦鯉大不相同，色彩斑斕，模樣極為奇特。姐姐們?nèi)羰怯锌?，咱們不妨一同去御花園賞花觀魚，也好散散心?！?p> 文茵皺了皺鼻子，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去，剛才在御花園還沒賞夠嗎？這會子我只想和靜姝說說話?！?p> 沈靜姝眼珠一轉(zhuǎn)，還真想知道謝婉晴與顧詩怡到底謀劃了什么。
她笑意盈盈道：“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吧。難得有這新奇玩意兒，不去瞧瞧，豈不可惜。”
三人結(jié)伴而行，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御花園中的亭子里。亭子位于池塘邊，周圍繁花似錦，微風(fēng)拂過，陣陣花香。
文茵扶著亭柱，探著頭，嘟囔道：“哪里有錦鯉？”
沈靜姝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踱步，故意站在了亭子的另一側(cè)邊緣。
若真有什么陰謀詭計，不能連累了文茵姐姐。
她表面上依舊維持著賞花觀魚的閑適模樣，實則全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起來。
謝婉晴眼神閃爍，裝作和沈靜姝交談，朝著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顧詩怡正從兩人視線的死角處偷偷摸摸地過來，她一心只想讓沈靜姝當(dāng)眾出丑，最好就是性命不保，好徹底破壞她與江瑾安的婚事。
就在顧詩怡靠近沈靜姝，伸出雙手猛地發(fā)力推搡的瞬間，沈靜姝忽地一側(cè)身，而顧詩怡由于用力過猛，整個人向前撲空，根本來不及收回身形，伴隨著一聲驚呼，“撲通”一聲掉進(jìn)了水里。
謝婉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花容失色，呆立當(dāng)場。
沈靜姝豈會放過這大好時機，她順勢輕輕一推，謝婉晴便也在慌亂中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