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丑狐貍
花酒酒滿頭大汗睜眼,眸中還有未消的驚詫。
她依舊盤膝坐在床上,腦中渾噩,夢中片段宛如蒙上水汽的銅鏡,漸漸模糊不清。
唯獨(dú)月酌那張妖美的臉烙印般刻在心頭。
奇怪,她明明在修煉,怎么還會被魘?。?p> 屋外響起雞鳴,天邊魚肚翻白。
花酒酒又困又累,額頭突突直跳,這場噩夢,讓她連日的疲憊不光沒得到緩解,反而愈發(fā)加重。
再這么下去,她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因不睡覺而亡的人。
“扣扣!”
敲門聲傳來,花酒酒有氣無力說了聲,“進(jìn)?!?p> 門推開,是燕山雪。
他看到花酒酒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皺了皺眉,大步邁入。
“又做噩夢了?”
花酒酒揉著額頭,聲音虛弱,“嗯,昨夜本想不睡覺,修煉一晚的。”
“不知怎的,明明在修煉……”
她腦中混沌一片,思緒都有些遲鈍。
燕山雪聞言,臉色狐疑凝重,“不可能,進(jìn)入修煉狀態(tài),人是醒著的,怎么可能做夢?”
他壓下眉頭,在她對面盤膝坐下,雙手掐訣,紅光氤氳,繁復(fù)術(shù)印顯現(xiàn),一圈一圈籠罩在花酒酒身上。
少頃,他氣回內(nèi)境,蹙眉道,“并無異常?!?p> 花酒酒笑笑,“或許,只是我的心結(jié)作祟?!?p> 燕山雪欲言又止,好半響,才道,“阿酒,他不是你殺的?!?p> “殺他的,是我,是我的家人,是起義軍,是天下萬民。”
“他的死,并非你一人之過?!?p> “若你實(shí)在難安,我可以封印你的記憶?!?p> 花酒酒搖頭,“燕郎君不必寬慰我?!?p> 她看著自己的手,神情堅(jiān)毅,“他是我親手所殺,我不會逃避,亦不會怪罪給別人?!?p> “殺他,有我自己的私心?!?p> “只不過這是我第一次殺人,難免心結(jié)難疏?!?p> 燕山雪還想說什么,她搶先一步開了口,“燕郎君不必多言,我會慢慢調(diào)節(jié)自己?!?p> 她朝他露出堅(jiān)強(qiáng)的笑,燕山雪不自覺握緊雙拳,心下愧疚。
若是他有能力,又何必讓這樣一個弱女子手上染血。
眼簾半掩,視線落到她裙擺處,燕山雪眸色一怔,腳步下意識向前。
“你出去過?”
他詢問。
花酒酒不明所以搖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在裙擺處看到一片紅色花瓣。
燕山雪伸手拈起,仔細(xì)端詳,面露疑惑,“這花瓣,好像在哪里見過?!?p> 花酒酒伸長腦袋湊近,莫名感覺有點(diǎn)眼熟,“我怎么好像也在哪里見過?”
兩人面面相覷,花酒酒轉(zhuǎn)頭注意到大開的窗門,腳步移過去,朝外看。
“許是夜里吹進(jìn)來的?!?p> 窗外有棵樹,枝葉茂密,正迎著晨風(fēng)搖擺。
花酒酒深吐出一口氣,連日來的疲倦都仿佛被這股清爽的涼意吹散。
“呦呦?!?p> 驟聞奇怪的聲響,花酒酒循聲瞧去。
樹下蜷縮著一道小小的黑影。
那是……
花酒酒心念微動,轉(zhuǎn)身心急火燎跑下樓,腳步拐了幾個彎,來到樹下。
她喘息著,朝黑影走近,蹲下來。
“真的是你。”
花酒酒伸手在丑狐貍瘦骨嶙峋的背上摸了摸,它全身抑制不住顫抖起來。
扭曲的臉上,額頭那只眼睛冷冷盯著她,碧玉般的豎瞳瞇成一條縫,透出幾分審視。
花酒酒猜測,它這警惕模樣,應(yīng)該是忘記自己了。
皇宮換了主人,大概也沒人養(yǎng)它了,它這是逃出來流浪了么?
花酒酒將丑狐貍抱在懷中,撓它的下巴。
“這是?”
燕山雪跟過來,狐疑開口。
她記得燕山雪沒有見過丑狐貍,也不想讓人知道丑狐貍和花受有牽扯。
便道,“這是我以前養(yǎng)過的狐貍,本來還以為它失蹤了,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p> 燕山雪視線落到狐貍身上,皺了皺眉,見花酒酒臉上那欣喜的模樣,欲言又止半晌,最終沒說什么。
不知為何,這狐貍渾身散發(fā)著讓人厭惡排斥的氣息。
大概是太丑的緣故。
燕山雪沒想到自己還有以貌取人的毛病,他深吸一口氣,暗嘆自己修行多年,依舊還是俗人一個。
回到客房,吩咐小二打了盆水,給丑狐貍洗了個澡。
狐貍淋了水,全身毛都貼在皮膚上,丑的不忍直視。
它好像更瘦了。
花酒酒指尖劃過狐貍凹凸的肋骨,有點(diǎn)心疼。
在外流浪,吃不飽,睡不好的,怎么可能長胖。
她給它擦干水,端來一盤鮮肉示意它吃。
丑狐貍別開嘴,直勾勾盯著她,眼眶有點(diǎn)潤潤的。
花酒酒感到好笑,怎么跟人似的,眼神這么復(fù)雜。
幽怨中帶了些許凌厲。
她將盤子移到它面前,“吃呀,餓了吧。”
狐貍嫌棄抬高下頜,將腦袋別到了另一邊。
花酒酒想起,花受好像說過,狐貍很挑食,只吃他做的食丸。
她放下盤子,無奈嘆氣,“我不會做你想吃的食丸,你要是不吃,會餓死的。”
她真是好奇,這一路丑狐貍到底吃的什么,餓成這樣,居然還吊著一口氣。
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娘子,與你同行的郎君讓你下去用早膳?!?p> “好?!?p> 她回了句,看著狐貍,起身順手將它塞進(jìn)了衣袖。
丑狐貍太輕了,跟羽毛似的。
不緊不慢用著膳食,掌柜的時不時借著上菜的由頭,過來同幾人說話。
不過大多數(shù)都是花酒酒在說,燕山雪話不多,花清淺干脆就是充耳不聞,任何人都不理。
說了幾句,掌柜視線看向門外。
花酒酒注意到他已經(jīng)多次露出這個動作,好奇道,“掌柜在等什么人嗎?”
掌柜哈哈一笑,“昨夜同內(nèi)子爭吵了幾句,她回娘家了……這不是……”
他尬笑著,憨厚撓頭。
花酒酒表示理解,待他離開,花酒酒嘟囔著,“這掌柜,長的遺世獨(dú)立一副仙人相貌,行為舉止倒是接地氣。”
像個披著美人皮的市井漢子。
燕山雪頓了下,突然開口,“你們見過他妻子么?”
花酒酒吃了口包子,茫然搖頭。
花清淺語氣像吃了炮仗,“誰管他妻子是誰!”
花酒酒吞下口中食物,眸色微變。
同燕山雪對視一眼,兩人倏地起身,燕山雪一把拉過花清淺的手就往外走。
花清淺不耐煩掙扎,“做什么!”
剛到門口,小小客棧已經(jīng)圍滿一群佩刀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