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戲樓
長街上的火龍火光跳躍,就連戲樓里的人都走了出來,耀眼的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
孟令舟剛走進戲樓,就看到二樓上,陳知行被人架著推進房間里。
火龍上的火光漸弱,麻繩逐漸燃燒殆盡,顯露燒黑的骨架。
火光漸漸熄滅,熱氣也散開,戲樓外的人重新回到戲樓,圓臺兩側(cè)的鑼聲鼓點重新響起,唱戲的戲子重新登臺,“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臺上。
“問蒼天,何處還能說理!”
“好!”人群中爆出雷鳴般的掌聲,陣陣喝彩。
被虜上戲樓的陳知行此時異常后悔把觀復(fù)趕走,他只是在路邊看個表演的功夫,就有兩個彪形大漢上來搭話,“聽說公子想要抓鬼后?”
這兩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他還來不及否認,就被抓進了這個戲樓。
觀復(fù)好歹有些拳腳功夫在身上,他若是跟著,也不至于被人給拖進來!
孟令舟站在門口看著二樓的位置,賣戲票的小廝上前,“客官,若是不喜歡《靈山救母》,等會兒還有《沙場點兵》?!?p> 他回頭瞥了一眼小廝,“我要二樓的位置?!?p> 小廝立馬將人往樓梯引,“好嘞,客官這邊請?!?p> 孟令舟路過那間廂房,不經(jīng)意望過去,從門縫看到陳知行的臉一閃而過。
他停在隔壁的大廂房門口,“這間不錯,視野夠好?!?p> 小廝有些為難,“公子,這間已經(jīng)訂出去了。”
孟令舟從袖袋摸出一錠銀元寶,直接扔進小廝的懷里,“你會有法子的?!?p> 小廝何時見過這么大方的客人,他頓時眼睛都亮了,他不眠不休地干一年都沒有這么多銀子!
“好嘞!公子您好好看戲,小的好酒好菜這就給您送上來!”
“若是您看上哪個角兒,也可以吩咐小的!”
小廝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孟令舟頭也不回地走進廂房,“我什么都不要,別讓人打攪我就行?!?p> 他的腳步一頓,又回頭,“我點一出《錯殺忠良》?!?p> 廂房的窗子大開,正好對著樓下的圓形戲臺,此刻一樓的陣陣掌聲清晰地傳了上來,站在窗邊正正好將一樓的戲臺一覽無遺。
他雙手撐著窗臺,微微側(cè)頭,就能看到隔壁的的窗臺旁也站著一人。
搭在窗沿邊上纖纖玉手涂滿蔻丹,是個女人。
他前腳剛到青州,陳知行就來了。
一樓陣陣喝彩,絲毫聽不見隔壁的任何聲音,如此謹慎,選在這樣的地方……
孟令舟抿緊唇角,恐怕陳太傅已經(jīng)知道了他在追查當年的事。
旁邊的包廂陳知行腦中警鈴大作,他只后退了一小步,身旁的兩個大漢立刻像一座人墻堵在他的身后。
廂房不大,中間一座屏風繡著鳳穿牡丹,隱約透著一個人影正站在窗口,似乎正跟著臺上戲子的唱詞搖頭晃腦。
他雙手合十告饒,“好漢,你們弄錯了,我不是青州人,不可能與你們有怨?!?p> 身后的人墻不說話,屏風后面的人似是回頭看了一眼,才幽幽傳出一個輕細的女聲,“你買了靈山鬼王,就沒有找錯人?!?p> 陳知行抬手摸了下臉上的面具,心底頓時叫苦連天,早知是這個儺面具的禍,他就直接扔了。
“姑娘,這面具滿大街都是,你不能僅憑一個面具就抓人?!?p> 屏風后的人身形不動,“公子莫怕,只是你家主上實在難尋,我家主上說了,此為最后的機會,若是還沒有回音,便莫怪過河拆橋?!?p> 陳知行看著屏風上的人影,面上不顯,但是心底已經(jīng)驚濤駭浪,祖父什么都未對他說過,只是交代他在青州的上巳節(jié)上街市的北頭的面具攤,買個靈山鬼王,不論攤主回應(yīng)什么,都讓他即刻啟程回京。
今日上巳節(jié)在宋園被邵文瑜砸了不說,這個面具攤一直等到晚上才出現(xiàn)。
他若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買了面具他就立刻走人了,哪里還會在這里閑逛!
屏風后面的人也似是沒有想到好不容易露面的人竟然還是不說話,頓時聲音里透出些許的不悅,“公子,我們主上還說了,不知只有大周才有……”
她突然意識到什么,突然從屏風后面轉(zhuǎn)了出來,一個把男子裝束穿得極有風韻的美嬌娘。
瑩心徑直走到陳知行的跟前,美目落在他臉上的鬼王面具上,抬起纖纖素手掀起他臉上的面具,沒想到來的人是個弱質(zhì)書生。
面具被摘下,陳知行下意識扭過頭,他還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祖父是和他們是盟還是敵。
她輕哼了一聲,視線隨后落在他的腰間,伸手摘下他腰間的雙獸紋玉佩。
陳知行下意識想要拿回來,卻被身后的兩個大漢反剪住雙手。
他一介文弱書生何時碰到過這樣的事,胳膊撕拉的疼痛讓他痛出了聲來,“嗷嗷——疼疼疼——”
“我已經(jīng)說了,你們找錯人了!”陳知行現(xiàn)在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否認。
祖父只交代他買挪面具,沒有說要與任何人接觸。
瑩心看著手中的白脂玉,中間還刻了一個“行”字,她杏眼微抬,“公子姓陳。”
陳知行的心臟驟然收緊,他的唇角囁嚅了兩下,“不、不是?!?p> 瑩心卻將玉佩雙手奉上,“還不快放了陳公子!”
那兩個大漢立將陳知行放開,瑩心的臉上掛著笑,“陳公子多有得罪,小女子不知公子身份才會讓這兩個莽漢對公子如此無禮。”
“陳公竟然如此誠意派了公子親自前排,小女子定當派人護送公子回京?!?p> 陳知行揉了揉胳膊,接下玉佩,他現(xiàn)在就算還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這些人若是跟著他回京,只怕祖父那些政敵又要蠢蠢欲動。
前陣子御史與萬安的巡撫聯(lián)合上奏,連參數(shù)本,收受賄賂,私開鐵礦。
最后尋到的證據(jù)也只是曾經(jīng)祖父名下的門生打著祖父的名義所為。
“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姓陳,我姓程,禾字旁的程?!?p> “不姓陳?”瑩心唇角的笑容瞬間凝結(jié),眼底迸出絲絲寒意,右手懶懶抬起,猩紅的長甲此刻像利器一般森冷。
紅唇輕吐出兩字,“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