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倭人
戲樓里,一樓的圓形舞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坐在臺下的看戲人一片叫好聲,拎著水壺的小廝游走在客人之間,隨時添茶倒水。
長街上的火龍舞過后,更熱鬧了起來,邵文瑜路過戲樓的時候,門口正在寫新的牌子,《錯殺忠良》。
青苗好奇地朝門口看了一眼,“青州竟然也唱京戲嗎?”
邵文瑜對戲不是很了解,上一世的時候,陳知行更喜歡游湖作畫,或者喝酒吟詩,他覺得戲子都是些下九流之人,不聽也罷,她跟著也鮮少聽戲。
“想看看嗎,都是《錯殺忠良》看看京戲和青戲有什么不同?!?p> 邵文瑜牽著阿淼踏進戲樓,陣陣掌聲般的浪潮翻滾而來,熱鬧的氣氛絲毫也不比剛剛外面的火龍舞差。
戲臺上的戲子甩著帕子,扭著腰肢,邁著碎步退下場去,兩側(cè)的樂聲漸熄,臺下還沒有看過癮的戲客還在叫著好,一些銅錢碎銀,甚至是珠釵首飾都在往臺上扔。
有些人就是這樣的矛盾,看不起戲子的身份低賤,卻又逢戲必聽。
小廝引著幾人往二樓走,“客官這邊請。”
幾人走上二樓的時候,不知是何處“砰”地一聲響,就像是什么東西撞到了門上。
看戲的客官什么樣的人都有,小廝已經(jīng)司空見慣,但若是客人被嚇到就不妥了,他立馬解釋道,“估摸著是新來的小子出了紕漏,客官扔了茶盞的聲音?!?p> 邵文瑜的目光投向第二個房間,瓷盞清脆,她怎么覺得這聲音倒是像是人撞到門板所致的悶聲。
小廝巧妙地挪了位置,擋開了視線,抬手向前,“幾位客官這邊請。”
邵文瑜牽著阿淼的手緊了緊,“阿淼,還是不看了吧,后日就要啟程了,明日還要一早去靈山寺祈福,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p> 前世的時候,她和阿淼只買了個儺面具,同陳知行表明心跡后就回了宋園,沒有看火龍舞,自然也沒有遇到現(xiàn)在像戲樓這樣的異常。
剛才的那聲音不尋常,她現(xiàn)在不再想讓阿淼陷入一丁點的危險境地。
“邵姑娘?”
孟令舟聽到了隔壁的異響,隨后血腥味蔓延,他就知道陳知行定然是遇害了。
沒想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邵家姐妹。
他快速看了一眼隔壁的包廂房門,上前推著邵文瑜就讓她們走,“快走!回宋園!”
邵文瑜看到孟令舟的那一瞬就知道事情果然沒有那么簡單,她立馬當機立斷拉著阿淼就往樓下跑。
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卷入是非之中。
若是與上一世孟令舟的案子有關(guān),孟世子有國公護著,她爹可沒有這個能力!
“阿姐——”
阿淼的小短腿兒哪里跟得上姐姐的步子,差點兒被門檻絆倒!
青禾看著大姑娘一臉驚慌的樣子,也跟著緊張起來,一股腦地將手中所有的東西扔給青苗。
“二姑娘!我背著您!”
青禾剛把阿淼背起來,就從二樓的窗子上落下一個人,正正好掉在邵文瑜的跟前。
“??!——”
“死人了!”
突如其來的狀況,立刻嚇得街上的行人四散逃竄。
邵文瑜陡然間生出冷靜,拉著同樣呆愣住的二青,“東西扔了,快走!”
青禾回過神來,面色蒼白地摟緊阿淼,拔腿就跑。
地上的人一身白衣鮮血浸染,不知是不是求生意識作祟,他伸手緊緊地抓住離他最近人的腳。
“救——救——我——”
就算是氣若游絲的聲音,邵文瑜也一下就聽出來這是陳知行的聲音!
上一世沒有發(fā)生這樣的事,她沒有看火龍舞,陳知行也沒有看,他們都沒有出現(xiàn)在這街上。
這一世,她已經(jīng)做了不一樣的選擇,為什么還是擺脫不掉和陳知行的羈絆。
她低頭看著腳邊的人,這一世,她寧愿出嫁為尼,也不管再與這樣的人有半分的聯(lián)系!
她咬著牙,心下一狠,抬腳踢中陳知行的脖頸,陳知行沒被捅死,沒摔死,卻差點兒被邵文瑜踢死。
他吃痛松手,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陳知行不是沒有認出邵文瑜,他以為天無絕人之路,這是生的希望,沒想到她一腳差點兒送他歸西!
邵文瑜才不會管他,前世他會大義凌然地說是為了陳家才袖手旁觀,她現(xiàn)在也是為了邵家才會袖手旁觀,甚至是“驚嚇”地重腳出擊!
她拉著青苗就跑,這一腳她甚至踢出了暢快!
砸陳知行的那一下,以為是彌留的夢境,只有剛剛的那一腳,她才覺得是和上一世的自己劃清了界限!
邵文瑜前腳跑回宋園,街上的官兵就趕到了。
原本熱熱鬧鬧的長街瞬間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踩壞的花燈,還有好一些人被四散的人群沖撞踩踏受傷。
案發(fā)地的清風(fēng)戲樓的門口,只剩了一灘血跡,那個所有人口中所說的“死人”已經(jīng)不翼而飛。
瑩心捂著被打傷的胳膊躲在窗子旁,樓下一片混亂,尖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她的眼底閃過殺氣,她就知老賊還有后手!
“得趕緊回去稟報主上,京城不能去!”
那倆大漢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現(xiàn)在怎么辦,驚動官府了?!?p> 瑩心脫掉男裝,露出里面的舞女裝束,“我走后門,你們倆混著傷民出去。”
“是?!?p> 瑩心悄悄從清風(fēng)戲樓后門溜了出來,現(xiàn)在前街有不少的傷者,官兵還沒有到后門來。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時候,斜對面的客棧后院閃出一個人影。
正是孟令舟,而他身后五步的距離,還有半死不活,卻不敢出聲的陳知行。
陳知行白著臉癱坐地上,他肚子上還扎著一把匕首,此刻他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guān),出氣多進氣少。
他看著孟令舟回頭,他吸著氣忍痛問道,“孟、孟世子,賊人、走了嗎?!?p> 孟令舟慢慢走到他的跟前,視線落在他腹部上的短刀上,刀身竟然還有一半在外面沒有扎進去。
他抬手拔出短刀,陳知行差點兒抑制不住地慘叫出聲來,他害怕那幾個人又折返回來,他捂著肚子,死死咬著牙關(guān),原本慘白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孟令舟卻將刀遞在他的眼前,眼底盡是寒意。
“陳公子不解釋嗎?!?p> “倭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