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港夜,燈火璀璨,這里的夜晚在黎愿眼中總有一種別樣的風(fēng)情。
黎愿坐電梯上五樓時,黎嘉明已經(jīng)到了將近一個小時。
他此刻正鞍前馬后地伺候著聞沛珊,余光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黎愿說她路上有些堵車,才晚了些,咱們多等一會兒,你先墊著肚子?!?p> 正巧黎愿推門進(jìn)來,她聞言一挑眉,“對唔住喇聞姨,尋日返嚟太攰嘞,多瞓咗幾日(昨天回來太累了,多睡了會兒),錯過咗時間,你唔會介意啦!?!?p> 黎嘉明面色一僵,干笑著打圓場,“仲唔快坐低,聞姨等你好耐啦(還不快坐下,聞姨等你好久了)?!?p> 說著便拿過菜單遞給黎愿,“菜已經(jīng)啲好啦,你睇下想食啲咩(菜已經(jīng)點好了,你看看想吃些什么)?!?p> 聞沛珊都已經(jīng)點好了還問她做什么,黎嘉明還是一如既往的假惺惺,既要表面的父女情深,又想要夫妻和睦,虛偽至極。
包廂內(nèi)瞬間極其安靜,聞沛珊做慣了面子功夫,扯出一絲笑意,“阿姨都知,后生仔都鐘意瞓懶覺。”僵硬的笑容配合著臉上濃艷的妝容,硬生生地讓黎愿感受到一絲威脅。
黎愿低頭端詳著手中的杯子,聞沛珊威脅她的還少嗎。
門打開,一身香奈兒套裝的黎萱徑直走了進(jìn)來,親昵地抱著黎嘉明的胳膊撒嬌,“爹哋,幾日冇見到你,好想你呀。”
又轉(zhuǎn)向旁邊的聞沛珊,嘟起了嘴巴,臉上全是委屈,“媽咪,我唔想去馬會,我同嗰啲人都唔熟(我跟那些人都不熟)?!?p> 黎嘉明把寶貝女兒近幾日的情況仔仔細(xì)細(xì)地問了個遍,得到黎萱一句“好話語(好啰嗦)”,還笑得一臉慈愛。
坐在一側(cè)的聞沛珊又拉著黎萱的手給她說定了哪里的衣服和首飾,溫言細(xì)語,眼里全是疼愛和憐惜。
全程忽視坐在一旁的黎愿,她就那么冷冷地瞧著,從小到大,這個家永遠(yuǎn)是這個樣子。
他們一家三口親親熱熱,黎愿被有意無意地排斥在一旁,黎嘉明還抱怨她是個養(yǎng)不熟的。
黎愿突兀地站起身來,語氣冷漠,“阻三位喇(打擾三位了),我去趟洗手間?!币膊还苋耸呛文樕?,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她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用力地搓著手,直到把嬌嫩白皙的手搓成一片紅,她才停了下來。
黎愿怔怔地看著鏡子里眼中全是恨意的自己,突然慌了神,踉蹌地退后一步,久久沒有動作。
突然間,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她動作麻木地接了起來,“有咩事?”
電話那頭關(guān)序南突然笑了起來,聲音清朗,“黎黎,回了港島就只講粵語了?”不過,還挺好聽的,他想要不他也去學(xué)兩句?
“哦,干什么?!崩柙傅姆磻?yīng)還是慢一拍,還沒清楚電話對面的人是誰,本能地回應(yīng)著。
關(guān)序南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隨口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
“我在Moi吃晚飯,和我的家人一起?!崩柙傅皖^看著自己的腳尖,腳交叉著踢來踢去,不妨身前出現(xiàn)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她抬頭一看。
身前的黎萱雙手抱臂,神情一如既往的倨傲,“黎愿,你仲夠膽揈面子喇(你還敢甩臉子了),夠有種嘅。”
黎愿從小到大都是她嫉妒的對象,即使這些年在她的打擊下,人長得比她好看不說,學(xué)習(xí)、能力反而都在她之上。要不是媽咪有了先見之明,這黎愿怕是就跟著野男人跑了。
她心中盤算著,飛出了黎家,這黎愿怕是要捅出天大的簍子來。
電話那頭的關(guān)序南聽見黎愿這邊的聲音,出生發(fā)問,“怎么了,黎黎?!?p> 多年來的記憶涌上心頭,黎愿也沒管關(guān)序南在說什么,手機(jī)在她手中慢悠悠地轉(zhuǎn)了幾圈,她才開口諷刺道:“你都算系一如既往嘅蠢蠢,同你媽咪好好學(xué)住啦!”
她也曾奢望過和黎萱好好相處,甚至有心討好過黎萱,黎萱卻在懂事不久就天天追著她喊“小野種小野種。”
而聞沛珊就在一旁似笑非笑,很顯然,這種話只能是她教的。
“你簡直翻咗日啦(翻了天了),唔好以為你去京市就可以耀武揚威,話曬(畢竟)你姓黎?!崩栎嫔锨耙徊?,一雙眼睛里怒火滔天。
黎愿去了京北讀研是她最嫉妒的,她連大學(xué)都是媽咪出錢給她買來的,黎愿不僅讀了港大,還能去京北讀研深造。這樣一對比,顯得她自己好像個跳梁小丑。
黎愿擦干了手,才慢條斯理地抬眼看著黎萱,“我又希望,我唔姓黎(我倒希望,我不姓黎),借道?!?p> 她上前直接撞開黎萱,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黎萱在身后氣急敗壞的叫喊聲。
從她上初中開始,黎萱就故意撕壞她的書本,明目張膽地打濕她的書包,還將她鎖在房間里不讓她上學(xué)。
她找過黎嘉明,她甚至還以為黎嘉明會為她做主,誰知黎愿反而被訓(xùn)斥了一頓,因為黎萱才是他的寶貝女兒,聞氏地產(chǎn)的外孫女。
跟她比起來,沒人要的黎愿受點委屈又算什么。
推開包廂的房門,菜已經(jīng)上齊了,黎萱緊跟著她進(jìn)來,怒氣沖沖地坐下。
“點呀萱萱,邊個又惹你嬲咗?(誰又惹你生氣了?)”
黎嘉明伸手給黎萱夾菜,一邊好言好語地哄著她,聞沛珊就坐在一旁臉上盛滿了焦急之情,又帶著些委屈和難過。
黎愿自顧自地吃著飯,這樣的場面在她記憶中不知道發(fā)生過多少次。
接下來黎嘉明就要開始訓(xùn)斥她,直到她心甘情愿地向黎萱或者聞沛珊道歉,還要語氣誠懇態(tài)度謙恭才可以。
惡心,黎愿就快要吃不下去了。
不妨包廂門被敲響,錢老板滿面紅光地推開門,恭敬地候在一旁。
黎愿回身望去,卻見關(guān)序南西裝革履,面容冷峻地走了進(jìn)來。
他身材高大,逼仄的包廂門口瞬間變得擁擠了起來,整個包廂都因關(guān)序南一身貴不可言的氣質(zhì)而變得瞬間安靜。
黎嘉明率先站了起來,臉上全是諂媚,“錢老板大駕光臨,不知這是?”
錢老板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才敢斟酌著向著關(guān)序南開口:“關(guān)總,您看這……?”這位爺不知怎么突然就來了港島,給他嚇得魂飛魄散,還以為要被查了,還好只是來找人。
“無事,下去吧?!标P(guān)序南有些好笑地看著黎愿的反應(yīng),他只在電話里聽見了爭執(zhí)聲,原本打算給她個驚喜的,卻只能先來這兒了。
“黎黎,不過來嗎?”關(guān)序南就站在門口沖她招招手,眼尾上揚,唇角微勾著幾分愉悅的弧度,絲毫沒有突然間打擾到聚餐的歉意。
像是風(fēng)塵仆仆的旅人突然間找到了歸宿,黎愿感覺此刻的關(guān)序南就是那救世的神佛,來普渡她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