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么不可理喻的東西,黃厲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用23匹馬,40張海貍皮子換來的66把長槍竟然還比不過蘭道爾的那四箱衣服,這個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門路,跑到軍營里走了一趟,結(jié)果帶回來了82條長槍。
“如果不是我瘋了,就是他們瘋了。”
“他們當然瘋了,你不知道他們看到那些來自大不列顛的華麗服飾后,瘋狂成了什么樣子,搞得我到后來都不得不采用拍賣的手段了?!?p> “這可真是。。。。。。”
疾風之狐也無語了,他實在搞不明白白人的價值觀,這些華麗的衣服到底哪里值得了這么多火槍了?這些衣服又不能抵御刀槍的攻擊,充其量也只是讓人可以在人前顯擺一下,白人的想法,真是讓人無語啊。
“你真的愿意把長槍借給我?”
讓黃厲更奇怪的是,蘭道爾竟然表示要把槍借給他,還是無息的。
“當然,我相信你能夠把我們帶到加利福尼亞,而且我也相信,你有足夠的能力讓我賺回兩倍以上的利潤!”
“蘭道爾先生,盡管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但是我不得不贊揚你,你真TMD有眼光!”
黃厲覺得這個奸商現(xiàn)在就是最可愛的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縮在一旁的王德福正在用一種猥瑣的目光打量著他。
“他。。。。。。真的很像大清人,可是,他為什么不留辮子?為什么英吉利說的比我還好,而且,火槍也玩的不錯,至少比那些丘八玩的好多了,難道。。。。。。難道他是逃兵?”
想來想去,王德福覺得只有這么個可能性,不過他還不太確定黃厲是否是大清人的身份,畢竟在南洋還有許多華裔,在亞美利加,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蝎子拉屎,突然蹦出來的黃厲,無論身份地位力量學識都有超過了他,讓在亞美利加混得順風順水的王德福有點不爽,看來,得找個機會向這位胡恩先生探探口風了。
六人回到營地時,天狼星的部落已經(jīng)趕到了,作為一個拉科塔大部落的酋長,他不會恣意地吞并自己兄弟的部落,于是他選擇了疾風之狐的營地旁扎營,從地盤上看,差不多夠3倍的水準了。
“這位是我的兄長,拉科塔族的大酋長天狼星,這位是我的父親,征服之熊長老?!?p> 天狼星比疾風之狐要高大強壯一些,而且從外貌上看,這個人更加穩(wěn)重,國字臉上帶著一股寬和容忍的魅力,在10箱長槍前沒有表現(xiàn)出激動的神情,而他手下的那些小崽子們則各個蠢蠢欲動。
兩人的父親征服之熊是個溫厚的長者,雖然卸了酋長的職務(wù),但那種不言不語,眉目帶笑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在部落中可能還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
天狼星的部落超過了千人,不過這樣規(guī)模的部落并不符合拉科塔族這種大族的標準,拉科塔有七個子部族:散居者、徘徊者、黑足蘇族、河畔農(nóng)夫、烤牛腿、無弓者、兩壺開水,前四個大族每一個都是不少于5000人的部族,而后面三個部族則衰敗多了。
雖然摸不清天狼星的虛實,但黃厲肯定,他在拉科塔中也混得不怎么好,否則早就拉起隊伍和一路向西燒殺搶掠的夏延人對著干了。
“戰(zhàn)爭之象,你為什么來這里,還帶來了兩個白人?!?p> 天狼星毫不客氣地質(zhì)問黃厲,這個漢族戰(zhàn)士最近在拉科塔、夏延和克勞人中傳的很火,據(jù)說能夠施展邪神的神力,千里取人性命,天狼星對于這些傳聞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但克勞人、夏延人都把他認做了拉科塔的邪神,這讓天狼星很惱火,而且對方給他帶來了這些火槍,也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
“尊敬的戰(zhàn)爭酋長天狼星,我想有些問題你并沒有搞清楚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是漢族的戰(zhàn)爭酋長戰(zhàn)爭之象,而這位,是來自大不列顛的蘭道爾爵士,他的爵位可是被英女王陛下親自授予的?!?p> 布列尼塔牧師一臉錯愕地聽著黃厲在那里吹大牛,蘭道爾是什么貨色他難道會不知道,一個靠著倒賣服裝起價的商人,哪里有半點大不列顛爵士的可能性,不過大家現(xiàn)在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將就著瞎吹吧。
當他把黃厲的話翻譯給旁邊笑得很猥瑣的蘭道爾后,新鮮出爐的蘭道爾爵士立刻板起了臉孔,挺胸凸肚,盡量顯示他來自大不列顛的高貴血統(tǒng),他相信黃厲這樣胡謅有他的道理,反正天高皇帝遠,他也不怕這些印第安二傻找人質(zhì)證去。
“噢~”
天狼星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白人,印第安人不喜歡老美,可對老英和老法卻是無比的懷念,這些過去的宗主國們對他們的態(tài)度和老美對他們的態(tài)度比起來可是天壤之別,英國王室如果還堅挺的話,可不會允許白人越過他們的十三州殖民地,向印第安人予取予奪。
尤其是在過去的幾場戰(zhàn)爭中,印第安人一直挺拔地站在英國人身邊,給老美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這可能也是老美現(xiàn)在秋后算賬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位是布列尼塔長老,相當于你們大族的巫醫(yī),別這樣看著我,你們的人口規(guī)模頂多也就是兩壺開水的分支而已,別告訴我你們是散居者、徘徊者那樣的大族,說出來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
被黃厲戳中要害的天狼星眼神不善地盯著布列尼塔牧師,布列尼塔心說關(guān)我屁事,黃厲把他抬得越高,反倒讓他越覺得不安。
天狼星怕的不是火槍,而是拉科塔人的信仰被逐漸改變、削弱,他們和白人的信仰不同,白人對大地只有索取,沒有回報,遲早會遭到報應。
戰(zhàn)爭之象帶來的兩個白人的身份又如此尊貴,可以說一個是老東家的貴族,一個是代表白人神祗的巫醫(yī),他們的身份擺在那里,拉科塔人就不會傻不拉幾地去謀害他們,甚至有可能在族內(nèi)造成不小的變故,這讓他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個戰(zhàn)爭之象,恐怕不僅僅是來送火槍的。
“幾位尊貴的客人,不如參加一下我們拉科塔的討論,今天的事情我身為酋長覺得無法做出合理的判斷,就請大靈為我們做出公正的裁決吧。”
天狼星覺得眼前的事情有點扎手,他不會對黃厲做出任何承諾,一切全都要擺在族內(nèi)會議上來解決,他相信族中的長老們不會傻到去幫助一個外人,而得罪納瓦霍那樣的強者,如此他就有了一個美妙而委婉的托詞拒絕向黃厲提供幫助。
黃厲、布列尼塔、蘭道爾在天狼星的邀請下走進了拉科塔酋長的帳篷,里面堆砌著一個火塘,老年的拉科塔部落長老圍坐在周圍,臉色不善地看著三個外來人,他們把煙草放進一個挖空的骨碗中點燃,挨個進行著火焰沐浴靈魂的儀式(也就是用煙熏一熏臉部、煙癮大的可以吸上兩口),輪到黃厲的時候,他嗅了嗅煙草燃燒的氣味,很醇厚的香味,于是多吸了兩口,才意猶未盡地吐出來。
大家都挨個傳遞完火焰后,身為大酋長的天狼星先發(fā)話了:
“我的弟弟,給我們帶回來了火槍,而且他一直認為,我們必須要學習白人,與他們貿(mào)易,才能讓我們生存下去,也許大家都還記得,他曾經(jīng)用70張野牛皮換了白人的一輛馬車,這說明他是一個愿意思考的人,這很難得?!?p> 天狼星一開口就像領(lǐng)導發(fā)話一般,把位置擺的死死的,意思是,你疾風之狐再蹦跶,也是我弟弟,不是拉科塔的酋長,盡管你分家去過了,現(xiàn)在回來,還是得擺正你自己的位置!
可疾風之狐就像聽不到他的話外音一般,一提到這件事,他就異常激動地站了起來,沖圍成一圈兒的長老們痛陳厲害:
“我們的死敵就是因為和白人交易才占得了先機!克勞人、夏延人,他們通過和白人貿(mào)易得到了火槍和彈藥,我們必須去白人的要塞,和他們開展交易,也許我哥哥覺得現(xiàn)在這塊地方的狩獵資源豐富,才不愿意去和白人交易。。。。。??梢惨院竽兀藙谌撕拖难尤说幕饦寱絹碓蕉?,而我們卻一無所有?!?p> 疾風之狐的人在與克勞人斷斷續(xù)續(xù)的作戰(zhàn)中死了三個,部落營地又遭到攻擊,使得他的分家行為難以為繼,不得不等待拉科塔最大的族群匯合,可天狼星作為大酋長,最反感的就是他這樣的行為,就像一個憤青見到了崇洋媚外者一般,眼中帶上了仇視的目光。
為了表示同甘共苦,黃厲也不得不在他的牛仔帽上插了三根羽毛,說起來漢族貌似很強大,但全族上下,除了我大清那些還在被打壓的同胞,現(xiàn)在貌似只有他和小丫頭兩人吧?哦不對!還有一個叫王德福的來歷不明者。
天狼星聽完了疾風之狐的論點,點了點頭表示他認真聽過了,不過接下來便開始犀利的反駁:
“白人的生活方式只適合他們自己,但我們拉科塔人的生活方式是拜神靈所賜。。。。。。”
“可如果夏延人和克勞人持槍來犯,我們該怎么辦?你會死的,他們還會奪走你的女人和孩子!”
“不會!我相信大靈會幫助我們,我們會拿起長矛和弓箭與他們決一死戰(zhàn)!”
疾風之狐的臉皮泛青,天狼星如此愚昧無知的強硬反倒讓周圍的長老們大點其頭,光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傳統(tǒng)和信仰在印第安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稍僦匾?,如果人都死了,還有什么用!
疾風之狐還想喚醒族人的心,聲音開始拔高,站起來大聲疾呼道:
“如果我們想要對抗白人,我們就必須和他們多交流,學習他們!”
“如果丟掉了傳統(tǒng),那抵抗他們還有什么用?”
“我還是我,我為了保護我的人民,我會犧牲一切,而你,還在這里說著沒用的喪氣話!”
兩兄弟越說越來勁,說著說著就站起來甩開膀子干起來,他們的父親征服之熊立刻竄起來拉開兩兄弟,好不容易把扭成一團的兩兄弟分開,他看著坐在門口事不關(guān)己的黃厲,說:
“漢族的兄弟,那些槍都是你帶來的,你難道就沒有什么更好的建議嗎?”
黃厲心說你們一個維新派,一個守舊派打的不亦樂乎,我有插嘴的余地嗎?不過看一帳篷的老頭子都看過來,他也不得不開口了。
“你的女兒,草原之風,被納瓦霍人抓走了,里面還有你的外孫女陽光,你的外孫亞伯拉罕,哦,還有你的白人女婿約書亞,有什么比救回你們的家人還要更重要的事情嗎?非要放到現(xiàn)在來討論!”
“。。。。。。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很重要的問題,這關(guān)乎我們的信仰和生死存亡。”
征服之熊的話頭有點軟,自己的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女在納瓦霍人的手上,也許,可以通過和平的手段從納瓦霍人手中把他們交換過來,可他自己都十分不自信,在強大的納瓦霍人面前,如果聯(lián)合拉科塔的其他部落,倒是可以和他們一較長短,但現(xiàn)在,那些人還在落基山兩側(cè)和白人作戰(zhàn)呢,哪里有時間過來幫助他們。
“好吧,如果你們認為你們的家人不重要,或者說,你們懼怕納瓦霍人的強大力量,就當做我沒有來過?!?p> 黃厲不想和他們瞎扯,這種事情,鬼才扯的清楚,他轉(zhuǎn)身走出帳篷,留下一帳篷尷尬的長老們,而疾風之狐則蔑視地看著天狼星,說:
“戰(zhàn)爭之象說的對,現(xiàn)在,我們應該去救妹妹,而你們,卻還在這里和我爭論什么傳統(tǒng)問題。”
“這可不是什么小問題,兄弟,這是根本問題!”
“根本的問題就是,你怕了!”
“那我可以讓你見證一下我的勇氣!”
帳篷里面還在吵,而走出帳篷的黃厲則看到帳篷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拉科塔勇士,他們手上拿著長矛弓箭,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10口大箱子,看得出來,他們早就被克勞人、夏延人欺負地快爆炸了,如果不是還有一個精神支柱大靈在支撐他們的信仰,他們恐怕早就發(fā)生叛亂了。
“你們害怕嗎?”
黃厲一腳踩在木箱子上,眼神坦誠地盯著二百多號拉科塔勇士,這些人,不是沒有血性的,他們的血液里流淌著沸騰的血液,現(xiàn)在更是成了一點就燃的火油。
“草原之風被納瓦霍人綁架了,而你們則被夏延人屠殺,驅(qū)趕,從西面逃到東面,再往西,翻過這座大山,就是大海了,你們難道要逃到海里去捕魚嗎?”
“嘿,戰(zhàn)爭之象,你在干什么?”
天狼星和疾風之狐不分前后的躥了出來,他在帳篷里聽到黃厲的大喊大叫,一聽就知道他在挑事兒,連忙鉆了出來維穩(wěn),不過現(xiàn)場的情況十分不妙?。?p> 他看向周圍的勇士們,發(fā)現(xiàn)他們都流露出不甘的眼神,這種眼神讓他感到恐懼,難道一切都必須要通過戰(zhàn)爭的手段才能解決嗎?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你們酋長的妹妹被綁架了,你們的族人被迫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你們想要和平,可惜他們不給你們,哪怕你們跪下匍匐到他們的面前,他們也會砍掉你們的腦袋作為自己勇武的證明,拉科塔的勇士們!你們的敵人很多,白人、克勞人、夏延人甚至包括最強大的納瓦霍人,該怎么辦,你們自己選擇,我會在疾風之狐的營地里等你們!”
黃厲不想和天狼星糾纏,這種人擁有很高的人格魅力,和他好好談只會把自己的耐性慢慢磨掉,沖疾風之狐使了個眼色,疾風之狐立刻讓手下把10個大箱子掛上馬匹,催促著朝領(lǐng)地走去。
“這不是我們的生活!大靈會幫助我們的,我們不應該選擇戰(zhàn)爭這條道路!”
天狼星有點徒勞地向勇士們呼吁,妄圖喚醒他們的內(nèi)心,可他不知道,以前沒人選擇戰(zhàn)爭,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可現(xiàn)在,滿滿的10大箱武器就擺在面前,就算是投效過去,也只是投效了二酋長,算不上對拉科塔的背叛。
“你們應該明白,這是戰(zhàn)爭之道,不符合大靈給我們的預示!”
越來越多的勇士騎上馬跟上了疾風之狐的腳步,天狼星有點驚慌失措,除了一些信仰堅定的戰(zhàn)士留了下來,他所攜帶的219名戰(zhàn)士一瞬間就走掉了144人。
“也許,也許我們應該去問問巫醫(yī)的意見!”
看著遠遠離去的戰(zhàn)士們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回頭張望的都沒有,天狼星又搬出了部落的精神領(lǐng)袖巫醫(yī),希望他們等等,可戰(zhàn)士們還是沒有回頭,巫醫(yī)的意見可能是正確的,但他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就像疾風之狐所說的,等到克勞人和夏延人殺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們難道要閉上眼睛等死嗎?
“那個戰(zhàn)爭之象,會帶來毀滅?!?p> 一直藏身在帳篷后面的野牛之愛不知何時躥了出來,作為部落的巫醫(yī),他最擅長的是幕后指揮,他沒有露面,就是為了觀察這個被疾風之狐傳的神乎其神的戰(zhàn)爭之象。
“你看到了什么?”
“殺戮、死亡和毀滅,這個漢族人,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一個白人,他會把疾風之狐帶入地獄的深淵。”
“那我們該怎么做?”
“我不知道,不過,不能讓拉科塔和他一起墜入深淵,我會去乞求大靈的幫助,三日后我會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