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 币料泺S聽到太白域三個字,心想居然這么巧?想來想去,還是不去過問太多,詢問他人隱私,需要以犧牲自己隱私作為代價,她不喜歡別人窺探自己的私事,也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
也不知怎地,離開這座小島時,內(nèi)心突然有種哀戚,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一萬年前的獻(xiàn)祭感傷,還是在為明年惡魔的復(fù)蘇感到悲涼。
凌禹的突然出現(xiàn),暖化了她冰涼的哀戚,她覺得,自己和他好像認(rèn)識了一萬年。
似乎,在一萬年的光景里,他與她進入過各類故事線,扮演過各式各樣的角色,有過共同的、深刻的記憶。
看見他,就像看見了自己,親切又熟悉,伊香鳶不喜與人親近,對他卻絲毫不排斥。
第一次聽他唱歌,就像沖著陰暗潮濕的角落里,照進了第一縷陽光,光線本身不算刺眼,可對習(xí)慣待在角落的人來說,強烈得仿佛直面太陽,太亮、太熱、太晃,似乎有股子能量灌入了體內(nèi),沖破了心臟的枷鎖,喚醒了靈魂深處的記憶。
第二次聽他唱歌,則像是陽光下待融化的一塊冰,遇到了另一塊冰,兩塊冰相互吸熱,緊緊貼合,距離在一瞬之間拉近。
接下來,則是第三次聽他唱歌……
晨光熹微,乘客稀落,凌禹仍唱著歌,一首基調(diào)悲涼的情歌。
伊香鳶每次聽凌禹唱歌,都莫名深受吸引,說不出來由,單看他這個人,說不上有多迷人,至少對她來說,不夠迷人,第一眼看見,印象只算是一般,可那歌聲,竟像是施了妖術(shù)一般,久聽不倦。
那副嗓子是把鎖,為她量身打造般,鎖住了她的視線,鎖住了她的思維,鎖住了她的情感。她感覺自己整個身心都化成了一灘水,不顧死活地沉了下去,匯入了凌禹的歌喉里,順著唾液讓他給吞了下去。
他吃定了她,毫不費力,她初涉情場,一往無前。
有時候聽到驚艷的曲子,她會反復(fù)播放,直到聽得耳朵起繭,想換個心境了,才換掉或者關(guān)閉,有時候,忘記關(guān)了,聽著聽著睡著了,第二天起來,曲子還在放著,可曲調(diào)卻完全不是原來那個味道,仿佛失了真,跑了調(diào)。
內(nèi)行說,這是聽力疲勞,大腦為了自我保護,對聽覺信息進行了修改??伤兄煌南敕?,她覺著,是一開始的濾鏡沒了,初聽時,聽者融入了自身的情感與經(jīng)驗,他們聽的不僅僅是曲子,還有他們自己的故事,這份情緒給曲子添了層濾鏡,聽者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可情緒這種東西,就像過山車,忽上忽下,來去不定,聽久了,就脫敏了,原本的調(diào)子就現(xiàn)形了。
聽力疲勞與視覺疲勞類似,接收同一信息久了,倦了,新鮮感散了,情緒也退卻了,便不想再接收了。
可當(dāng)下,聽著凌禹唱歌,她竟覺著自己能聽好幾輩子,這種感覺突如其來,嚇了她一跳,究竟是凌禹的歌喉無修音、高保真?還是她的情緒源源不絕,在他這兒,像發(fā)了洪水似的,一浪接著一浪?
無解……
沒經(jīng)歷過風(fēng)月的人,參不透自己沒來由的情緒,像只慌張失措的黃蜂,不小心竄進了別人家里,既不知道自己怎么竄進去的,也不知道要怎么逃出去,只能一遍一遍地撞窗戶,多半也沒尋著出路。
上島前,她以為自己命帶孤寡,無緣情字,不識情味,理智到老,算命大師算不出自己的人生,她也預(yù)判不了她的人生。
竭摩島,劫魔到,她像是森林里的小紅帽,本以為會一直走著預(yù)定路線,卻不小心讓路邊花花草草引誘了去,不知道下一秒跳出來的,是森林精靈,還是大灰狼,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桃花緣,還是桃花劫。
“你在想什么?”凌禹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坐在她身邊,手上擰著瓶蓋,看來剛喝過水。
她自然是不會把心思一股腦全倒給他,也不知怎得,一句未說,倒緊張得臉紅心跳,像急了玩?zhèn)商接螒驎r抽到兇手一角,只有自己知道,還是心虛得不行,怕那些話不小心從哪兒漏了出去,她的神態(tài)、表情、動作此刻都像長了張嘴似的,嘰里呱啦叫個不停,她能聽見,以為他也能聽見。
“沒想什么啊!”此地?zé)o銀三百兩。
“是嗎?眼神都放光了,發(fā)呆能呆出這種境界?”他睨了她一眼,臉上仿佛閃過一絲得意。
她沒回話,只因她向來不習(xí)慣撒謊,一撒謊就會露怯,倒是不如不說,感覺到他的注視,生怕他從自己羞紅的臉上看出了什么,連忙起身走上甲板,吹吹海風(fēng),淡卻緊張。
他也跟了過來,絲毫沒給她喘息的空間,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身子靠得更近了,伊香鳶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體溫,好像聽誰說過,男性體溫比女性高,這樣看來,此言不假,他靠過來時,她就像貼上了一片暖寶寶,可現(xiàn)在又沒來月事,需要暖寶寶做什么?時候未到,趕忙和他拉開距離。
她現(xiàn)在還捋不清楚思緒,這可比破案還難,用左腦想,想不明白,用右腦想,越想越亂,她不知道要怎么想,從哪兒開始想,她對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他又對她是什么目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歡他呢?還是僅僅有點好感?
“你有喜歡誰嗎?”一個問句橫空打斷伊香鳶的思緒。
“???”該死,他是有讀心術(shù)嗎?真擔(dān)心他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事,背地里還在嘲笑她白癡。
伊香鳶不知道的是,事業(yè)是事業(yè),情場是情場,任她在事業(yè)上多么沉得住氣,感情這件事上,她還只是個嬰幼兒,但凡對方有點感情經(jīng)驗,都能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了去,早就揣摩清楚了她的心意,只有她身在其中,不明所以。
凌禹全部看著了,什么都知道,她的羞澀,她的緊張,她的喜歡,展露無遺,只是沒想到,表面上難度系數(shù)四星的人,居然一滴血都不用消耗,就讓他給攻略了,他不由得在心里種了一大片水仙花,自信指數(shù)急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