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太后聲線冰冷,不帶一絲溫度,手卻未從那雕花妝奩上挪開分毫。
她指尖輕輕拈起那小巧的鳳紋漆盒,盒蓋開啟時,發(fā)出一聲極細微的“咔噠”輕響。
彩月說道:“陛下對那妖女,可謂情根深種!”
南疆巫師立刻會意,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里面是一顆紅豆。
昏暗的密室中,燭火搖曳。
南疆巫師得意洋洋說道:“太后娘娘,這顆紅豆,是一種情毒蠱蟲?,F(xiàn)在看上去像一顆紅豆,等到遇到情種,就變成碧綠色的大蟲。陛下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大情種,這樣的宿主打著燈籠也難找。要是讓這蠱蟲寄生在情種的腦子里,便可……移星換命!”
“何解?”太后聲音冰冷,這時,已經涂完過了一個指甲。
南疆巫師說道:“娘娘,這情毒蠱,乃是利用這紅豆中蘊含的至情至性之物,以秘法煉制。一旦成功,蠱蟲便會認主,只聽從施蠱者的號令。而陛下,他對玖鳶姑娘情深似海,這便是最好的宿主?!?p> 太后眼睛一亮,輕吹指甲,說道:“有趣!”
南疆巫師眉飛鳳舞說道:“這還是老朽在月圓之夜,以七七四十九種草藥為引,將這紅豆放入特制的蠱鼎之中,念動咒語,讓蠱蟲在紅豆中孕育而生。這蠱蟲以情為食,一旦成型,便會對施蠱者的命令言聽計從?!?p> “然后呢?”太后追問道。
“然后,只要蠱蟲食了這世間至真之情,吸食那妖女的精氣也是指日可待!”老奴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如此便能移星換命?”太后微微皺眉。
“還不夠?”
太后停下手里的動作,不耐煩地說道:“有話說完,別藏著掖著,讓哀家難受?!?p> “娘娘,這情毒蠱吸食了玖鳶姑娘的魂魄后,會將其轉化為一股奇異的力量,反噬到蕭燼身上。而玖鳶姑娘與蕭燼是雙子星,她的命數(shù)一旦被破壞,蕭燼的命數(shù)也會散盡。還有就是......”
“說!”
“陛下也會魂飛魄散,娘娘饒命!”
南疆巫師磕頭如搗蒜。
太后舉起才涂好的指甲說道:“這聽上去很有趣!”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移星換命?有趣!本宮喜歡!”
……
月黑風高,濃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南疆巫師貓著腰,鬼鬼祟祟地穿梭在翊衡寢宮的宮墻陰影里,懷里揣著一個巴掌大的檀木盒,盒中,蠱蟲正不安分地扭動著,發(fā)出細微的“簌簌”聲,巫師小心翼翼把手伸進檀木盒,輕輕捏著他的寶貝蟲子,這條蟲可是他半生的心血,壓箱底的貨。
他到了翊衡的內室,看見手里的紅豆?jié)u漸變綠。心想:“果然是大情種,這氣息,我的寶貝紅豆蠱蟲一定很喜歡?!?p> 從小生活在莽荒之地的南疆巫師被眼見的內飾震驚到了。
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而華麗的龍床。
床體由珍貴的紫檀木打造,雕龍畫鳳,栩栩如生。
印入眼簾的是一道屏風,屏風上繪有山河社稷圖,高山巍峨,江水奔騰,那磅礴的氣勢就像要從畫中奔涌而出。
轉過一道屏風,南疆法師不由得一聲尖叫:“天?。?!”巫師看著龍床上那張臉,差點沒把手里的蠱蟲給捏死。
天子正安然熟睡著,周身像是籠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細細看去,那竟是絲絲縷縷的金色氣流,如靈動的游蛇,輕輕纏繞、盤旋,每一絲都裹挾著令人敬畏的威嚴。
這些氣流交織匯聚,漸漸勾勒出龍的輪廓,時而昂首擺尾,時而隱匿身形。
巫師的雙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顫在這龍氣的籠罩下,他只覺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平日里驅使蠱蟲的那股自信與狠辣,此刻被莫名的恐懼沖刷得一干二凈。
他深知,眼前這看似平和的熟睡之人,實則是站在權力巔峰、受天地庇佑的真命天子,那與生俱來的龍氣,哪怕是他這樣自恃有些道行的南疆巫師,也難以招架。
他一個南疆來的小巫,要是得罪了天庭,那吃不了要兜著走。
他看著手上漸漸蘇醒的蠱蟲,紅豆已經完全變成一條綠油油蟲子,而且體型越來越大,再不放就來不及了。
巫師要把蟲子從鼻子引入,要是再長大一點點,就塞不進去了,這樣的話,這種蠱蟲就會在空氣中不斷膨脹,南疆巫師已經不敢腦補那個畫面了。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蟲在手上,不得不放!
他深吸一口氣,顫巍巍地剛要把蠱蟲放到翊衡的鼻子里。
就在這時,寢宮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穿著太監(jiān)服的小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他就是小柱子。
“皇上!玖姑娘她……”
小柱子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傻了。
一個巫師,舉著一條小拇指般大小的蟲,對著陛下的鼻子……
南疆巫師也懵了!
心想:“彩月不是說皇上已經躺平了么,小柱子不是不入廁么!怎么會這樣?”
“我……”南疆巫師一時語塞。
“你……你是太后從云南請來的南疆巫師?!”小柱子問道。
“咂?!”
巫師一著急,手一抖,蠱蟲“啪”一聲掉在地上。
這是一只平日里被巫師寵壞的蟲子,嬌生慣養(yǎng),哪里受得住砸地上。
一時彈跳起來,蠱蟲“嗖”的一下,全鉆進了小太監(jiān)的鼻子里。
黑巫師:“……”
小太監(jiān):“……”
空氣瞬間凝固。
“完了!”巫師欲哭無淚。
這下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巫師原本只想給皇帝下個蠱,然后拿錢走人。
現(xiàn)在好了,蠱沒下成,還搭進去了他的寶貝——紅豆蠱蟲。
更要命的是,這小太監(jiān),有情根嗎?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小太監(jiān)感覺鼻子有點癢,臉色蒼白,聲音顫抖。
小柱子感覺鼻子里有什么東西在亂竄,一會兒癢,一會兒熱,難受得要命。
巫師看著小太監(jiān),心里那叫一個悔啊。
早知道就應該先看看黃歷再出門!
這都什么事兒?。?p> 他總不能說,他是想給皇帝下蠱,結果不小心下到小太監(jiān)身上了吧?
“你……你別動,我……我給你解蠱?!蔽讕熣f著,就要去抓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嚇得連連后退。
“別過來!你別過來!”
巫師:“……”
他現(xiàn)在只想趁蠱蟲還沒鉆進小太監(jiān)的大腦前,用手指從小太監(jiān)的鼻子里掏出來。
巫師眉頭緊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死死盯著眼前小太監(jiān)的鼻腔。
此刻,一只渾身散發(fā)著詭異幽光的蠱蟲,正沿著小太監(jiān)的鼻腔緩緩蠕動,眼瞅著就要鉆進大腦。
“別動!再動這蠱蟲就鉆進去了!“巫師心急如焚,壓低聲音吼道,可回應他的只有小太監(jiān)驚恐的嗚咽,越是哭就越吸鼻子,蠱蟲就順著鼻涕鉆進大腦。
“癢……腦子.....疼......”
黑巫師心里一驚:“完犢子了!”
小太監(jiān)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黑巫師。
“哎喲,疼死我了!”原來,蠱蟲在小柱子身上找不到情根,開始瘋狂在腦子里到處亂跑,小柱子是太監(jiān),哪有什么男女之情可供蠱蟲吸食,這蠱蟲吸不到情,便開始反噬。
巫師心中暗叫不好,這蠱蟲一旦失控,自己也得遭殃。
他連忙念起咒語,試圖召回蠱蟲,可蠱蟲像是發(fā)了瘋,根本不聽使喚,反而順著巫師的咒語,將吸食的力量朝著巫師這邊轉移過來。
“??!”巫師慘叫一聲,感覺自己的功力正源源不斷地被蠱蟲吸走,“這可如何是好,這蠱蟲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
就在巫師被蠱蟲吸食得只剩半條命的時候,他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借著這股力量,掙脫了蠱蟲的控制,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寢宮。
“阿啰啰,總算是跑出來了?!蔽讕煱c倒在宮墻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一趟,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再看寢宮內,小柱子還在地上疼得直打滾。
突然,小柱子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翊衡。
小柱子咽了咽口水:“好香!”
這蘭花中被下了鮫人身上的毒液,翊衡聞過,早已中毒,才一直昏睡到如今。

九掌
來一顆紅豆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