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高看他了
按照年齡,裴禮其實跟楚清辭一般大,但這會兒裴禮說話的語調(diào)卻像在安慰小孩兒似的,帶了幾分哄人的味道。
惹得楚清辭挑了挑眉,覺得挺有意思的。
她不僅是楚懷風的女兒,還是天衍宗同輩里最小的。可以說,在她小時候,天衍宗的師兄師姐們待她都是極好,極溫柔的。
撇去自從何皎皎被認回來之后的那段時光,天衍宗留給她的回憶還算得上美好。
就像裴禮現(xiàn)在哄著她那樣,像回到了小時候。
一時間,楚清辭還恍惚了一陣,是好半晌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魔尊大人這是在哄我么?雖說天衍宗現(xiàn)在在我眼里不算好東西,但我必須承認,在我僅存的美好記憶里,師兄師姐也是這么哄我的。”
特別是在我鬧脾氣的時候,楚清辭想。
楚清辭難得說的誠懇,但裴禮卻不樂意聽。也不知道是不喜楚清辭把他的關心類比成那些師兄師姐,還是不愿楚清辭這樣稱呼他,當即就皺起了眉,不太高興的樣子。
但他沒讓楚清辭哄他,或許也是因為知道楚清辭不會哄。
自己生了幾秒鐘的悶氣后,裴禮悶聲擠出了一句:“你不許叫我魔尊大人,我不愛聽?!?p> 好孩子氣的話啊。
剛才還哄著她,這會兒就說出這種這么幼稚的話,楚清辭沒法兒,也不想跟他犟,無奈又順從地點點頭,應了:“好,不叫?!?p> “這還差不多,”裴禮笑了笑,倒也不耽誤事,一邊說著,便緩緩站起身來:“好吧,那我現(xiàn)在就去幫阿辭把這件事解決一下?!?p> 事關修為,楚清辭收斂了剛才不怎么正經(jīng)的神色,應聲道,“我和你一起?!?p> 裴禮卻搖頭:“不必,”裴禮回頭看她,模樣神色很認真:“有阿辭在,我處理事情可能會不太方便。”
至于怎么個不方便,裴禮不想說,也不愿說。
被楚清辭用疑惑的目光盯著看,裴禮也只是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然后扔下了一句:“阿辭信我,我會處理好的?!?p> 能有人代勞這件事楚清辭自然是求之不得,沒有拒絕裴禮的理由和立場,楚清辭便點點頭,答應了:“好,那我在這里等你。”
見楚清辭答應,裴禮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幾乎是三步一回頭的,在最后看了楚清辭一眼才從門檻踏出去,在腳步邁出門檻的那一刻,裴禮身上方才被克制的很好的魔氣剎那間遍布全身。
這也是裴禮不讓楚清辭一起去偏殿的原因。
從把楚清辭帶回來魔界的那一刻起,裴禮其實一直都在努力克制身上的魔氣,這是他身為魔界中人生來就有的,是沒辦法的事情。
明明知道,他哪怕再克制,那周身的魔氣還是會若有若無地時不時冒出來,但他還是會很努力地去克制。
特別是在楚清辭面前——應該說,是只在楚清辭面前。
至于旁人怎么看他,裴禮自問,他一點兒都不在意。
他怕嚇著楚清辭,哪怕楚清辭似乎對此事并不在意。
周身的魔氣自踏出主殿的那一刻就開始肆意喧囂,裴禮自是感受到了,卻沒有任何要收斂的意思。
目光朝不遠處的偏殿方向望去,裴禮抿了抿唇,像在克制著情緒,抬步朝偏殿的方向走過去。
魔界雖然環(huán)境七零八落的,但地界還算大,沒有用法力,裴禮是直接走過去的,自然花了些時間。
但裴禮期間沒有任何收斂身上魔氣的意思和舉動。
偶爾有人從他身旁經(jīng)過,哪怕只是稍稍朝他駐足行禮,也會被這一身魔氣惹得精神短暫恍惚,不太舒服。
就著這樣的架勢一直走到偏殿門口,裴禮沒猶豫,直接朝偏殿的門檻邁了過去。
被裴禮撿回來放在魔界養(yǎng)著的,多數(shù)是一些被拋棄的孩童。血魔醫(yī)負責致傷,他則負責時不時教授他們一些修仙的基本招式。
因此那些孩子年齡雖小,但也算得上半個修仙之人,或多或少是有功力護體的。
可慕云錚不過一介凡人。
能讓他在魔界休憩這么久已經(jīng)算是裴禮給了面子,不管他在人界有多受百姓愛戴,又有多強硬的功夫在身,這些在修仙之人眼里頂多算是不入流的拳腳功夫。
這會兒沒等裴禮走到殿內(nèi),半倚在床上的慕云錚就感受到了一股形容不出來,但就是讓他很難受的氣流,讓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還未完全痊愈的心口,痛苦地皺起眉。
有點呼吸不過來。
這般情景裴禮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他沒任何要收斂的意思,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慕云錚越來越痛苦的表情,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往里走。
直至走到了他的床邊,裴禮才堪堪停下了腳步。
魔氣侵襲,隨著裴禮越靠越近,慕云錚已經(jīng)不止是皺眉那么簡單,就連汗液都已經(jīng)順著額角滿出來,沿著下頜線緩緩地往下滴了兩滴。
雖無力抵抗,但慕云錚是何等聰明的人物,自然知道自己的不適時因為裴禮。
強撐著忍受裴禮給他帶來的痛苦,慕云錚咬了一口血色慘白下唇,才勉強維持清醒的意識,微微喘著氣,笑了笑:“魔,魔尊大人大駕光臨,不曾遠迎,是……是慕某,失禮了?!?p> 慕云錚幾乎是強撐著才把話說全的,裴禮面上不顯,心里卻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嘖,就這樣的,還鎮(zhèn)守邊疆的將軍呢,高看他了。
但裴禮畢竟是過來解決問題的,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裴禮也算不上什么大好人,可畢竟不想弄出人命,裴禮只好強行讓自己回神了些理智,將周身的魔氣稍稍克制了一下。
但卻不是對楚清辭那般的完全收斂。
而是尺度控制得剛剛好,既不會要了慕云錚的性命,讓他的傷加重,也不會讓他覺得舒坦的那種程度。
聽了慕云錚顫顫巍巍的話,裴禮垂著眼,就著身高,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著。
裴禮是知道的,知道自己雖然眼眶渾圓,狀似無辜,但因為生而為魔,他的眼神在不刻意控制的時候,并不柔和。
相反的,那眼神是墨如深淵的黑,像要把人拽入無盡黑暗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