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
“沒空，我有事。”
她要回家看電視了。
凌玖七怕她一個人在家無聊，就給許久沒用過的電視機(jī)插上電源。
雖然原主的記憶里很早就有這些事物的存在，而對于凌六白而言，他們只是一個畫面，記憶里用五顏六色的歷史繪畫出的畫面。
所以真正看到黑屏的電視機(jī)啟動時，小小的正方形格子里出現(xiàn)的人類，感覺依舊是不一樣的。
她昨天趁著凌玖七睡著，一個人咬著螃蟹腿肉看電視看到了凌晨。
現(xiàn)在回去，看一個小時電視后等凌玖七回家做飯可以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
凌六白特意把早上的活都干完了再來劇組的，現(xiàn)在戲也拍完了，她目前是下班時間。
看著堵在門口的花灼，凌六白目視遠(yuǎn)方，語氣極淡。
“再不讓開，腿就別要了?！?p> 許是故人來，凌六白的語氣更“真摯”了些。
畢竟她確實斷過他的腿。
“你還是老樣子啊……”
花灼凝著眸，唇角的笑意變淺了。
“可我賭你還是會跟我走?！?p> 他上前一步，雙腿并攏，紳士有禮的朝凌六白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因為我的藍(lán)舍，有一把名叫已故的劍。”
*
花灼，花家老祖，以空間八卦為棋盤，算天命，知未來。
可惜，他很弱，字面意思的弱。
凌六白咬了口帶湯汁的雞腿，香到迷糊的肉味掩蓋住湖周圍散發(fā)的茶葉清香。
藍(lán)舍竹亭時隔變遷百年，終是回到了他最初的主人手上。
湖上白玉亭原為下棋賞景的地方，它因亭中有一塊天然白玉做成的棋盤桌而得名。
不過此刻棋盤上并沒有展開激烈的圍棋對局，而是放滿了美食。
烤鴨，鮑魚，雞湯等等菜肴霸占了大半個桌子，凌六白看著他在空余的桌面上泡茶。
水汽順著茶香迷糊了青年的五官，這副好皮囊確實為他完成計劃增添了不少便利。
花灼倒上兩杯茶水，其中一杯遞給凌六白。
她也沒客氣，吃都吃了還差這一杯茶嗎。
凌六白一口悶掉，舔了舔唇角溢出的茶水，打破兩人間和諧的氣氛。
“劍呢？”
花灼沒有立即應(yīng)答，反而悠然自得的品起茶來。
舌尖滾燙，他抿了一口水液觸過的杯壁便放下，望著女孩不帶絲毫情緒的眼神，輕輕揚(yáng)唇一笑。
“在拿到劍之前，你就不好奇為什么早該尸骨無存的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
凌六白眉梢動都沒動，“不好奇，我的劍呢？”
花灼微笑∶“可是我想說。”
凌六白∶“……”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能不能有點效率。
青年的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繼續(xù)說道∶“算是一次機(jī)遇吧，我當(dāng)年鉆研了一個關(guān)于時間的空間陣，本以為注定失敗，沒想到時隔百年，它突然間啟動了?！?p> “所以當(dāng)我?guī)е洃洷犙蹠r，發(fā)現(xiàn)自己重生到了800年后的曦和之邦?！?p> 凌六白∶“……哦，所以劍呢？”
“……這具身體就是我自己的，靈氣，八卦術(shù)都還在……不過你倒是不一樣，你更像靈魂穿進(jìn)另一具軀體……”
青年似乎沒察覺出哪里不對，他自顧自講著，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其實我也很好奇，為什么你……咳咳咳？！……”
脖頸被一股力狠狠按壓，花灼頓時呼吸困難，他雙手本能的試圖移開那只鐵鉗般的手，此時他就像被獵人捏住七寸的蛇，生死都交于女孩手中。
青年被迫與凌六白對視，那雙黑瞳淺淺滲出一絲金色的圓弧，如冬日的冰湖表面，寂靜凜冽。
“你耍我？”
她的語調(diào)平靜，似乎抓住他命喉的人不是她一樣。
“咳……沒有……”
凌六白凝視著這張因為缺氧而脹紅的臉，手一松，任由花灼倒在地上。
他咳的撕心裂肺，手不停的拍著胸口順氣，眼角此時是真的蓄滿了生理淚水，竟無形給這副好皮囊添了份惹人憐愛的脆弱。
凌六白半蹲，單手托著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看。
黑黝黝的瞳孔在這白天之下卻顯得分外滲人。
“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聽廢話。”
她伸出手，滑膩冰涼的指尖勾起他的下顎，以上位者的姿態(tài)看他。
“劍呢？”
——凌六白的指尖沒有薄繭了。
這是花灼腦海里最后浮現(xiàn)的想法。
*
凌六白如愿得到了她的劍。
800年了，這把名為已故的劍破舊不堪，鋒利銳氣早已被時間磋磨。
已故劍呈于白玉棋盤之上，對比劍身下精美的玉石，它實在像一個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古董。
劍身銹跡斑駁，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仿佛湖上的風(fēng)再大些，它便會碎成一地散沙。
幾乎沒有人會把這劍與被稱為最強(qiáng)的凌家老祖掛鉤。
太不符她的傳奇事跡了。
但凌六白知道，它確實是她的劍。
“現(xiàn)在開心了？可我的脖子還很疼呢?！?p> 花灼圍觀了她收起劍的全過程，在旁邊默默補(bǔ)充道。
凌六白沒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摸過劍身，忽然，她頓住看向青年的眼睛。
“還有劍鞘呢？”
“我不知道啊，我只說我有已故劍，可沒說有劍鞘?！?p> 凌六白轉(zhuǎn)過身凝視他，似是想透過那張含笑的美人臉，探究他內(nèi)心有沒有說謊。
良久，她握住劍柄于手中把玩，嘴上對著花灼吩咐道，“開空間陣，直接送我回去?！?p> 不待青年反應(yīng)，她又補(bǔ)充道∶“還有剛剛的菜肴都打包一份給我，外加一顆你在茶水里放的毒的解藥。”
這個點，凌玖七該回來了，她面無表情想到。
花灼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完全沒料及多年的好友就這么平靜的撕扯掉他虛偽的面具。
甚至不懼。
也是，他從未看她懼過什么。
花灼哼笑，緩緩掀開眼皮，狐貍眼眸中充斥著驚人的涼意，他抿唇，目光落于茶杯上，似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她。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喝?！?p> 凌六白淡淡開口，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因為你很弱。”
簡短五個字，花灼的笑容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