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水
蘇晚棠不作聲，繼續(xù)低頭品茶，無視她的存在。
沒有找到她想找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然后穩(wěn)住心神，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給蘇晚棠施禮，“姐姐。”
蘇晚棠:“天色將晚，怎么出來了？”
“我聽說姐姐撿到一個孩子甚是可愛特來看看。”
“不巧，蘇姑姑帶著他在府里游轉(zhuǎn)，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蘇晚棠說得越風輕云淡，芳華就越慌張。她甚至想到了蘇姑姑在一個無人之處謀殺她的兒子。
她低頭攥緊手，手心已然出汗，“眼看天色將黑，想必那孩子的父母已擔心不已，姐姐還是將他早早送出府去，早日讓他們團聚。”
“妹妹說的有道理，等他玩耍回來，我就讓他一家人團聚?！碧K晚棠頭一次叫她妹妹，但芳華感受不到一絲高興，只覺毛骨悚然，發(fā)冷汗。
蘇晚棠沒有錯過她的神情變化，故意問道，“妹妹這是怎么了，氣色如此差？”
“沒事，許是傍晚天色較涼，出來未曾添衣，受了點寒?！?p> 蘇晚棠佯裝關(guān)心，吩咐丫鬟:“這怎么使得，快去給芳姨娘拿件厚衣裳來?！?p> 丫鬟還沒邁出步子，芳華趕忙阻止，“不麻煩姐姐，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吃飯了。”
她惋惜，“也罷，回去記得添件衣服，雖說入了春，可天還是涼的，莫要逞強凍著?！?p> “姐姐，那妹妹就先告辭?！?p> “去吧?！碧K晚棠擺手。
芳華踏出院子，提心吊膽地四處尋找宋元俊的身影，心中祈禱著他平平安安。
蘇晚棠站在院門望著著急慌忙的纖細背影，神色淡然，默不言語。
走到小湖邊的宋元俊迫不及待待地撐開蘇姑姑的手，蹲在湖邊的青石臺上，興高采烈地捧起一捧泛綠的水，驚得游至淺處的魚群一哄而散。
他激動地站起身，“婆婆，快看，是魚，是魚！”
蘇姑姑邊觀察四處的情況，邊走至他身邊，心不在焉地道:“是啊，好多的魚，可是婆婆忘了拿魚簍，等婆婆回去拿了魚簍再回來抓魚，好不好？”
小孩子最好哄，三言兩語就把宋元俊哄住。
他開心道：“好，我等婆婆回來，我們一起抓魚?！?p> “好～”蘇姑姑走之前摸了摸他的頭頂，告訴他不要私自下水，水下有吃人的怪物，嚇得他縮了縮頭皺巴著小臉，甚為害怕，抱著她的腿死死不丟，生怕被那怪物拖下水去。
“只要你乖乖的站在這，他就不會拉你下水?！?p> “真的嘛?！?p> “真的。”
“俊兒一定會乖乖等婆婆回來。”
“真乖。”
蘇姑姑撒開他的手，疾步離開，走到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后，目及四周，躲起來觀察宋元俊的情況。
他真的很乖，一直蜷縮著蹲在那里望著湖面。
這時從遠處走來一對主仆，一前一后，前者是張云蘿，后者是芳華身邊的丫鬟，兩人嘴里說著什么，看起來都很著急，奔向宋元俊。
她們嘴里喊著宋元俊的名字。
“俊兒！”
宋元俊聽到聲音后，抬頭起身別過頭看向她們。
看到是張云蘿，他興奮地站起來，蹦著和她們招手，“祖母，這里有好多魚！”
眼看她們離宋元俊越來越近，忽而湖邊的柳樹飄落一片葉子，揚揚飄落在湖面上。
下一秒，從湖里伸出一只黑手，拽住宋元俊的腳踝，將他拖下水。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蕩出一圈圈的波紋。
“祖母……”
宋元俊的聲音戛然而止。
看到宋元俊掉在水里的瞬間，張云蘿的心跳停止半拍，腦子一片空白，隨后提著裙擺邊跑邊喊叫起來，“俊兒！俊兒！”
“快來人?。】靵砣税。 ?p> 然而府里的仆人都被宋祁安請去喝酒吃飯，眼下正是到了酒后說掏心窩話的階段，個個舉酒暢言，好不熱鬧，壓根就聽不到外面的呼喚。
縱使她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來幫忙，不過真有一個人聽到了她的呼救。
但湖邊有風，回聲隨著風降低，芳華聽不清楚喊的是什么，一心撲到尋找兒子的事情上。
張云蘿氣喘吁吁地跑到湖邊，此時她跑亂了發(fā)髻，汗水打濕了額頭垂落的幾縷碎發(fā)，彎著腰，雙手撐腿，對著早已歸于平靜的湖面聲音沙啞地喊著，十分狼狽，“俊兒！俊兒！”
“乖乖，你在哪啊，快出來！”她已經(jīng)沒力氣了，可還是拼盡全力去呼喊宋元俊。
平靜的湖面蕩著她無助的回聲。
她好后悔把宋元俊留在府里，當初要是聽了蘇晚棠的主意，就不會發(fā)生這種悲事。
“俊兒……”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繼續(xù)喊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小丫鬟正心思不純地盯著她。
就在張云蘿再次呼喚宋元俊時，身后的少女伸出手，鼓足了勁兒把她推下去，“這么急著見他，就下去和他團聚吧?！?p> 噗通，水面再次泛起浪花，張云蘿在驚恐中墜入水中，“啊，救命……”
她在水里只撲騰了一下，就被人拽住衣服往深水里摁去，她睜不開眼，只有無盡的絕望籠罩著，令她窒息。
小丫鬟在岸邊駐足片刻，等湖面平靜，等尸體浮出水面，才放心離開。
蘇姑姑從樹后走出，擠出幾滴，略帶著顫音，“不好啦！夫人落水了，快來人啊，夫人落水了！”
離開的小丫鬟急速趕到一間屋子，屋子里煙霧繚繞，酒氣熏鼻，宋宅的仆人不多，男女加起來也只有二三十號人，除去醉倒的和樓上搓牌的女子，只剩下五六個人。
她一眼注意到趴在桌上睡去的宋祁安，心中對他翻了一個白眼。忍著反感，對著坐在霧里吹牛皮的一群人，喊道：“不好了，夫人落水了！”
眾人已醉得頭暈?zāi)X晃，一個醉漢撐著桌子，身子來回搖晃，頂著熏紅的臉，“你說什么？”
說完，他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昏昏睡過去。
不過還有少數(shù)人尚有一絲清醒，喃喃道，“夫人落水了，夫人……”渾濁的目光瞬間變得清明，招呼剩下的人去救人。
“夫人在哪？”
“東湖?！毙⊙诀吆喲砸获?。
那五六人聽后立即跑出去，與小丫鬟擦肩而過，難聞的酒氣從他們身上傳來，她憋了一口氣，直至他們走完。
屋里沒了動靜，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小丫鬟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卻見一直趴在桌上的宋祁安緩緩站起身，目光清明。
小丫鬟驚訝，但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你……”沒醉？
宋祁安抬起手指打禁語，打斷小丫鬟的話，示意到外面去。
出了屋，小丫鬟頗為享受地呼吸道新鮮空氣。
小丫鬟疑惑又佩服道：“你給他們喝的什么，竟倒下一大片？”
宋祁安笑了笑，“秘密?！?p> 小丫鬟又給了他一記白眼，不說就不說嘛，搞得那么神秘。
宋祁安問：“你那邊如何？”
小丫鬟自信滿滿，“天衣無縫，一切順利，就等著和二公子回去復(f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