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和離后,清冷權(quán)臣來我醫(yī)館看男科

  馮田田一睜眼,便對上寧夫人慈愛的臉孔和關(guān)切的神情。寧修筠局促不安立在一旁。屋里站滿了丫鬟婆子,憋得人透不過氣來。她茫然不知所謂,“我這是在哪里?”

  錦瑟笑得燦爛,“奶奶剛才暈過去了,太太以為是中暑,便請了郎中來瞧,誰知是害喜呢!”

  轟的一聲,馮田田驚喜交加,所有的憤懣似乎都一掃而空,喃喃說道:“也是,我癸水是有倆月沒到了。本就時常月信不調(diào),也忘了自己切一切脈——”

  寧夫人嘴上嗔怪,眼底卻是止不住的笑意,“你這孩子,虧著祖上還是杏林世家,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月信好端端不來了,難道也不操心問問?還有你們這些小蹄子,平時怎么服侍的,你們奶奶許久不換洗,竟也毫不留意,實在可惡!”

  趁著寧夫人囑咐丫鬟婆子的當(dāng)兒,馮田田忐忑不安,偷眼瞧寧修筠,恰巧與他對上眼神,慌得趕忙低下頭去,竟是不曾看清那一對丹鳳眼里究竟是陰是晴。過了好一會兒,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一番,才敢重新將目光投過去,這時他兩眼卻已望向窗外。

  劉媽端來一碗燕窩,寧夫人笑咪咪瞧著錦瑟服侍馮田田喝了燕窩,一壁廂打發(fā)人抬轎子送馮田田回東偏院,又親見寧修筠亦步亦趨跟在轎子后面,方才心滿意足離去。

  馮田田從轎簾里探出頭來,驚呼一聲,“這……這么快就變樣了!”

  庭院里已經(jīng)沒有一枝旁逸斜出的枝丫,所有落葉都掃的干干凈凈。剛開的夾竹桃被移走了,臺階上撒了水,透著一股冷韻幽香。

  寧修筠溫柔如水的聲音,將她喚回現(xiàn)實,“娘子,下來吧?!?p>  馮田田驀然回首,見他緩緩伸出那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靜候著她。她一陣狂喜,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轎子,直到寧修筠已經(jīng)不動聲色抽回手去,心里還在突突亂跳。

  屋里更是改換新天。那張幾乎被馮田田深夜的淚水浸透的老舊架子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寬闊的酸枝木千工拔步床,掛著藕荷色的湖綢帳子,長長的流蘇優(yōu)哉游哉地垂落下來;鼎爐里的沉香悄然撤去,青花瓷瓶里干枯的玫瑰也換上了潔白芬芳的茉莉,馥郁的香氣沁人心脾。

  寧修筠默默呷一口茶,白玉般修長的指節(jié)接近無聲地輕叩桌面。馮田田對眼前的一瞬奉為至寶,生怕一個不留意,再惹惱了他,又撇下自己一個人。

  想了好久,憶起剛才仿佛是在書齋昏過去的,總算沒話找話地開了口,“剛才,是夫君送我回去的?”

  寧修筠一臉懵然:“什么?”

  錦瑟拽一拽她的衣角,“大點聲,他沒聽見?!?p>  馮田田省悟過來,提高聲音將方才的話重復(fù)一遍。

  寧修筠點頭稱是,“我回去拿書,看到你暈倒在桌邊,錦瑟急壞了,見我過來就喊。幸好有錦瑟在邊上,及時扶住了你?!?p>  以往他對她說話,一向惜字如金。今天怎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是在關(guān)心她嗎?馮田田心花怒放,香囊的事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上?,除了單薄的道謝,她再也想不出別的什么話接腔,屋里一下子又陷入可怕的沉默。

  許久,她才期期艾艾說道:“前幾日我閑來無事,做了兩首小詞,你,你想不想瞧一瞧?”

  寧修筠微微一怔。她不是不通文墨嗎,才在江璃那里學(xué)了不久,這么快就會作詞了?也罷,反正坐著也是坐著,看一看何妨。因道:“錦瑟,去拿了來?!?p>  “什么詩?我也瞧瞧!”

  一陣豁達(dá)又爽朗的笑聲自簾外傳來。錦瑟捧著粉箋的雙手一下子頓住。馮田田眼里期待的星辰頃刻便暗淡下去。

  那姑娘,畫著一個張揚恣肆的酒暈妝,一襲蹙金海棠花鳶尾長裙,和云鬢間琳瑯滿目、叫不出名字的珠翠,刺痛了她的眼?!闶菍幮摅薜谋砻茫蓢亩〗懔趾瞥?。馮田田并不想在此時看到她。然而人已進(jìn)屋,此時說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見客,已經(jīng)為時晚矣。

  “呀,原來是嫂嫂在寫詩呢……錦瑟姐姐,讓我瞧瞧……”馮田田未及阻攔,林浩初便從錦瑟那里接過花箋,抑揚頓挫,高聲吟詠起來。

  寧修筠凝神望著表妹的側(cè)顏,耳中唯余那竹露般的清響。如果不是有家中的女眷在場,他和浩初,是沒有可能相見的。這一寸光陰,比黃金還要彌足珍貴。

  “表哥,嫂嫂,我讀完啦?!币妰扇艘积R發(fā)愣,林浩初伸出蔥根一般的玉指,在他們眼前各晃幾下,“你們發(fā)什么癔癥哩,大眼瞪小眼的!”

  寧修筠莞爾一笑,“瞧你說的,我們又不是王八跟綠豆!”

  這是馮田田頭一次看見他眉開眼笑的模樣。她木然呆坐著,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所為何事。周遭富麗堂皇的陳設(shè)、爭奇斗妍的花草,都成了虛無縹緲的空幻,唯有他春風(fēng)一般的笑容,是那樣真切。

  卻不是為她而綻放。

  “表哥,你快來品評品評嫂嫂的詩?!?p>  寧修筠微微蹙眉,“你嫂嫂是初學(xué),寫成這樣很可以了。”

  “依我看呢,嫂嫂的詩音律和諧,句讀通順,是極好的。不過呢——這‘鳳城榆火催寒食’,怎么瞧著有點眼熟?”

  馮田田心里打起了鼓,頓覺不妙。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說道:“是嗎?我不知道——”

  林浩初托著香腮,歪頭想了一會兒,一拍腦門,失聲叫道:“哦!想起來了,應(yīng)該是點化了清真居士的《蘭陵王·柳》,里邊有一句‘梨花榆火催寒食’……看來,嫂嫂你喜歡清真的詞!”

  馮田田遲疑著道:“我沒有讀過他的詞?!?p>  “嫂嫂不知道嗎?”林浩初一臉驚訝,“你都化用他的詞入句了,怎么可能沒有讀過呢?!?p>  馮田田語塞。這一句是她冥思苦想了一夜才得來的,本來還頗為得意,誰知林浩初頗有才情,竟真的背出一句和她相似的詩詞,這豈不是暗指她剽竊前人的句子,她又該如何解釋。

  寧修筠道:“浩初,或許你嫂嫂是讀過,但忘了?!?p>  林浩初嬌嗔道:“表哥!你就護(hù)著她吧!”

  寧修筠再度微笑,好似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小妹妹,“好了,好了。浩初,我們說點正事。我聽你哥哥說,今日早朝時,有言官建議將耗羨銀收歸國庫。實在下作之極!只恨我當(dāng)時在翰林院修書,不然高低得罵他個狗血淋頭?!?p>  林浩初的聲音義憤填膺,“那也太過分了!耗羨一旦歸公,地方官吏必然另立名目盤剝百姓,屆時又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等等,為什么他們好端端地盯上這筆進(jìn)項,可是因為朝廷即將對天山回部和建州女真用兵,缺乏糧餉,這才出此下策?”

  “正是!”馮田田不知道什么是耗羨,什么是回部和女真。她也看不清寧修筠的神情,只聽到他斬釘截鐵的贊許。

  “那言官真是個天字第一號的蠢貨!區(qū)區(qū)耗羨,不過杯水車薪。軍中缺餉,理當(dāng)用正經(jīng)手段開源節(jié)流,怎地鼠目寸光,凈想著搜刮小老百姓的幾個錢?無秋哥哥,你不要憂心,我祖父解甲歸田已久,但當(dāng)初世祖爺所賜莊田,還很豐裕。祖父已經(jīng)決定,捐資十萬助軍。”

  “姨祖父果然高義!”

  “對了,耗羨的事,結(jié)果如何?”

  “所幸皇上當(dāng)下未曾允準(zhǔn)。待我明日上疏,痛陳耗羨歸公之弊。”

  “無秋哥哥,你文采出眾,一定能行的!”林浩初明眸澄凈,藏不住的傾慕,像漫天星辰一樣閃爍。

  一個婆子突然出現(xiàn),打破了空氣中的裊裊情思,也挽救了馮田田的尷尬和無助,“林二小姐,夫人派我來喚你。”

  林浩初撅了撅櫻桃小嘴,“表哥,嫂嫂,那我走了!”

  馮田田的臉色此時已是青一陣白一陣,沒有理會她,更沒有站起來送客的意思。但寧修筠壓根未注意到她的失禮,只顧吩咐丫鬟,“錦瑟,你去送送林二小姐?!?p>  他的眼光緊隨著那一抹倩影,一直消失在回廊的拐角處。馮田田又挑起幾個話頭,他都興致缺缺,高高翹起的鞋尖朝著門口,焦躁地扭動著,“錦瑟,你多多看覷你家奶奶,我先行回去了。”

  身后有人拽住他的衣袖,回眸一望,是馮田田幽怨又悱惻的面容。只聽她顫聲道:“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她?我現(xiàn)在好難受,你、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他心底浮起一層不耐。眼前的女子形容憔悴,楚楚可憐,但想起她是在他宿醉時趁虛而入,才得來這個孩子,寧修筠便很難生出憐惜之情。不過畢竟她有孕在身,不可對其惡語相加,遂強(qiáng)忍厭煩,好言勸道:“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p>  馮田田頹然倒在繡榻上,淚水一滴一滴滲入新裁的錦褥。悄沒聲兒哭了一會子,爬將起來,拭干眼淚,甕聲甕氣地喚道:“錦瑟!”

  錦瑟應(yīng)聲而來:“奶奶,有什么吩咐?”

  馮田田咬牙道:“清真是誰?”

  錦瑟略一思索,道:“是周邦彥?!?p>  馮田田翻開江璃給自己的《宋詞選》,果真找到了周邦彥的《蘭陵王·柳》。

  事情終于水落石出。原來她太想快些蛻變成為所謂的才女,于是之前廢寢忘食,十來天強(qiáng)記了二百多首詞,背得昏天黑地,背到后面便忘了前面,最后在不知不覺中七拼八湊地用了別人的詞句,自己卻死活不記得背過這一闋詞。她既沒有抄襲,也沒有剽竊,只是太急于求成,才鬧了烏龍。想到這里,不禁感到一絲安慰。

  因著有孕,寧夫人特意免了馮田田的晨昏定省,是以她早早便讓錦瑟服侍自己睡下。到了半夜,馮田田從夢中驚醒,忽然渾身燥熱,腹痛不止,一探身下,已是滲出絲絲血痕。

  錦瑟聽到一聲痛楚的哀吟,從熏籠上驚跳起來,“奶奶,你怎么樣?”

  “快,去請郎中……”馮田田面色慘白如紙,大汗淋漓,見錦瑟急急地跑了出去,忙又喚別的丫鬟,“來不及了,錦月,你打開最左邊的箱子,抓些苧麻根來,煮水給我!”

  錦月一通亂找,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奶奶,哪個是苧麻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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