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期后,楊曉黎攥著沾滿油漬的《勞動法》沖進周氏大廈,父親癱坐在輪椅上,面前攤著《免責協(xié)議》。
周墨的金絲眼鏡映著賠償金額:“簽字,能拿到三十萬醫(yī)療費?!?p> “顧氏害我爸癱瘓時你們在哪?“她掀翻協(xié)議書,紙張散落處露出工程驗收報告——周氏法務(wù)部的公章赫然在目。
周墨彎腰拾起文件,袖口擦過她手背:“三年前我就提醒過...“他翻開事故調(diào)查報告,“鋼筋標號不合格的證據(jù),是你親手交給顧雨柔的?!?p> 回憶慢慢浮現(xiàn)在眼前……
大二寒假的雨水格外黏稠,楊曉黎縮在顧氏建筑項目部板房里整理資料。
父親臨時頂班的工地突發(fā)塌方,她被迫接下這份替崗文員的兼職。
保險柜最底層壓著份泛黃的檢測報告,封皮標注的工程編號正是父親出事那個項目。
“小楊,把這些廢紙?zhí)幚淼?。“項目?jīng)理醉醺醺地指向碎紙機,“尤其帶紅章的,別讓巡查組看見?!?p> 楊曉黎的指尖在“鋼筋抗拉強度不足“的結(jié)論處停頓。
手機突然震動,顧雨柔的頭像彈出對話框:【聽說楊叔叔需要手術(shù)費?來我辦公室聊聊慈善捐助吧?!?p> 顧氏大廈36層的落地窗將雨幕切割成金線,顧雨柔的鉆石美甲叩在檢測報告上:“這種文件早該銷毀的?!?p> 她抽出支票本推過來,“當然,如果楊同學(xué)愿意當個乖孩子...“
“我要三十萬現(xiàn)金?!皸顣岳璋醋蟾?,“現(xiàn)在就交易?!?p> 顧雨柔輕笑拉開保險柜,成捆現(xiàn)鈔混著香根草氣息撲面而來:“明智的選擇?!?p> 她當著楊曉黎的面將報告塞進碎紙機,“畢竟這些數(shù)據(jù)要是曝光,你爸連黑心工傷賠償都拿不到。“
三個月后,楊父在病床上收到事故調(diào)查報告:“經(jīng)鑒定,工人違規(guī)操作導(dǎo)致...“結(jié)尾處周氏檢測中心的公章刺得楊曉黎雙目生疼。
她發(fā)瘋般沖回顧氏大廈,卻在電梯間撞見周墨將同樣的檢測報告遞給顧氏集團高層:“按您要求,標號數(shù)據(jù)已修改?!?p> 回憶結(jié)束。
楊曉黎羞憤難當,奔跑了出去。
暴雨中的工地廢墟,楊曉黎用鐵鍬挖出半截鋼筋。
手機電筒照亮凹刻的CS-380標號——這正是當年報告里不合格的型號。
身后傳來碎紙機特有的嗡鳴,周墨撐傘立在殘垣上:“現(xiàn)在明白你送進碎紙機的是什么了?“
鋼筋劃破掌心,血珠滲進螺紋凹槽。楊曉黎終于讀懂顧雨柔當年的笑意——那些現(xiàn)金捆扎帶上,印著與周氏檢測中心相同的防偽水印。
楊曉黎無力癱倒在雨中,放聲痛哭。
隔日。
楊曉黎在法律援助中心整理卷宗時,發(fā)現(xiàn)七年前相似案例:受害工人接受封口費后全家失蹤。
卷宗末頁的指紋鑒定顯示,當年的調(diào)解律師正是現(xiàn)任周氏法務(wù)總監(jiān)。
“實習(xí)生不該碰加密檔案?!爸苣蝗滑F(xiàn)身,U盤接口還殘留顧氏LOGO貼紙,“今晚八點,去事故工地?!?p> 月光穿透腐朽的腳手架,楊曉黎的手電筒照出鋼筋上的CS字樣——周氏鋼材專屬標識。
手機突然收到顧雨柔的彩信:【令尊輪椅裝了竊聽器,不想他出事就毀掉證據(jù)】。
“現(xiàn)在信了?“周墨從陰影走出,安全帽上的夜光涂料映亮傷痕,“
三年前我阻止驗收,被顧家保鏢打進ICU?!八崎_襯衫,肋間的疤痕蜿蜒如鋼筋紋路。
警笛聲由遠及近,周墨突然將她推入地基坑:“城建局有顧家的人,證據(jù)鏈還缺最后...“
警用探照燈劈開雨幕時,周墨正將U盤塞進螺紋鋼凹槽。四名警察呈包圍狀逼近,泥漿在皮靴下飛濺。
“周律師大半夜來廢墟考古?“為首的警察踢翻水泥袋,安全帽滾到污水坑里。
周墨慢條斯理地擦拭金絲眼鏡:“根據(jù)《刑訴法》第一百一十七條,請出示搜查令?!?p> “顧總說您需要清醒清醒?!笆咒D擦過鋼筋發(fā)出刺響,“有人舉報你破壞事故現(xiàn)場?!?p> 楊曉黎縮在塔吊陰影里,看著周墨突然將眼鏡甩向遠處。警察分神瞬間,他抓起銹蝕鋼筋捅進配電箱,火花炸裂中整個工地陷入黑暗。
“跑!“周墨的嘶吼混著扭打聲傳來。
她摸到尚有余溫的U盤,身后傳來肉體撞擊聲與悶哼:“告訴...證據(jù)鏈在...“
警用電棍的藍光驟然亮起,照亮周墨被按在泥水里的臉。血沫從他嘴角溢出,卻沖她藏身的方向勾起笑意。
第二日的聽證會上,顧父的律師團播放剪輯錄音:【周墨承認偽造檢測報告】。楊曉黎當庭舉手示意父親輪椅:“請鑒定科查座椅下的追蹤器!“
“反對!“顧父的律師拍案而起,“這是對被害人的二次傷害!“
法槌砸碎喧囂,法官頷首示意。
法警卸下輪椅坐墊時,金屬碰撞聲刺痛耳膜——微型追蹤器紅燈閃爍,內(nèi)置錄音模塊仍在傳輸數(shù)據(jù)。
“2023年5月7日,顧總指示:'讓姓周的律師永遠閉嘴'?!皳P聲器爆出顧父的煙嗓,旁聽席嘩然如沸水。
周墨踹開法庭側(cè)門,腋下圖紙散落如雪:“這份原始工程備案,證明顧氏篡改檢測報告!“他扯松領(lǐng)帶露出脖頸淤青,“昨夜滅口失敗的紀念品?!?p> 顧雨柔尖叫著撲向書記員電腦。
屏幕卻自動播放新證據(jù):顧家別墅監(jiān)控里,周墨被按在泳池邊,顧父的皮鞋碾著他浸血的手指:“處理掉楊家人。“
法警亮銬時,顧父突然抽搐倒地,救護車鳴笛穿透玻璃窗。
楊曉黎起身——這場審判,不過是更血腥戰(zhàn)役的開幕式。
顧父當庭心臟病發(fā)獲保外就醫(yī),救護車卻徑直駛向私人機場。
楊曉黎追車時收到周墨短信:【虹橋機場T3,你爸的救命藥在他身上】。
航站樓廣播響起登機提示,顧父的輪椅卡在安檢口。
楊曉黎逆著人流狂奔,電子屏紅光刺痛視網(wǎng)膜——CA1831航班正在值機。
顧父的輪椅卡在VIP通道口,保鏢正與地勤爭執(zhí)行李超重。
“把藥還來!“她拽住顧父的羊絨大衣,呼吸器導(dǎo)管被扯落。
藥瓶從老人顫抖的指間滑出,海關(guān)警員的手銬已貼上他腕間:“顧先生,請解釋攜帶芬太尼的原因?!?p> 褐色藥瓶滾至腳邊,標簽被指甲刮花處露出雙排字:上層印著楊父姓名與劑量,下層赫然是顧氏制藥的試驗編號。
周墨的短信再次震動:【真藥在你爸枕頭,這瓶是顧家人體試驗證據(jù)】。
顧父紫脹著臉抓撓喉嚨,楊曉黎握緊藥瓶后退。
急救人員扒開人群時,她瞥見安檢儀屏幕上的骨骼造影——顧父行李內(nèi)袋藏著微型冷柜,數(shù)十支相同藥瓶泛著寒光。
楊曉黎奪過藥瓶瞬間,海關(guān)人員包圍而來:“顧先生行李箱查出違禁藥品,請配合調(diào)查?!?p> 玻璃幕墻外,周墨的飛機劃過天際。他最后的朋友圈定格在工地廢墟,配文:【鋼筋標號應(yīng)≥HRB400,人心純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