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烏鎮(zhèn)旅途
“楊軍目前一邊工作，一邊備考公務(wù)員，忙得很呢！”帶領(lǐng)著妻子來國勝證券公司巡視時，程伯月熱情洋溢的介紹著他的辦公室助理說。
韓璐璐對那位志存高遠(yuǎn)的年輕人的選擇顯然感到驚異：“他為什么要考公務(wù)員呢？是嫌你開的工資不夠高嗎？”
抬起頭來望著助理緊閉的辦公室大門，伯月冷笑道：“根本就不是錢的事，是被他未來的老丈人逼的?！?p> “哦！”璐璐狐疑的揣測道：“他和秀娟的事真成了嗎？”
“就是因?yàn)樯形闯?，他才有意成就。仿佛不努力考上公?wù)員，他就永遠(yuǎn)得不到理想的愛情?！?p> “政府官員的擇婿標(biāo)準(zhǔn)或許就是這樣吧！從商的，尤其是給商人打工的，在他們看來都上不了臺面?！?p> 程伯月沮喪的在辦公椅里坐下來道：“隨便他們吧！我只是覺得楊軍活得太累，我替他覺得累。”
璐璐向黑漆漆的茶幾走過去，意欲給自己倒茶解渴時，她丈夫在她身后憧憬著未來的高聲說：
“哪天他考公成功上岸，你正好可以從香港回來接替他的職位；你就從我的助理做起，慢慢的熟悉公司的業(yè)務(wù)，進(jìn)而掌控公司的半邊天——”
韓璐璐滿意愉快的微笑著來不及回答他，便聽到挎包里的手機(jī)鳴叫。打開來一看，向來鎮(zhèn)定自若的她不禁陡然變色。
“是誰呀？”注意到妻子異樣的神色，程伯月好奇的問道。
“哦，一個許久不曾謀面的老同學(xué)?！彼嶂f，“也許是有事找我吧！我出去接聽一下，你先忙著?！?p> 她落落大方的撇開丈夫走到外面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在一個相對人煙稀少僻靜安全的角落里站住，回?fù)芤呀?jīng)失望的掛斷的電話過去說：
“文山，你好嗎？”
方文山的聲音在遙遠(yuǎn)的地方聽起來十分沉悶，仿佛竭力壓抑著滿腔的哀傷：
“我能見你嗎？就在今天，這時候?！?p> 如此直白的約會辭令，令韓璐璐激動不安的四下里張望了一番，確定無人跟蹤盯梢才聲音低沉的回答：
“好！你說個地方吧！我這就趕過去?！?p>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她原本光鮮亮麗的衣衫，竭力優(yōu)雅姍姍的走回證券公司門口的她停泊在那里的轎車旁，毫不猶豫的打開車門絕塵而去。
方文山在電話里說的非常緊急，想要即刻見到她，韓璐璐卻在他公司旗下的紅磨坊茶館，在他指定的那間只有諸如市委丁秘書等重要的大人物才能進(jìn)駐的私密茶室里，沉默耐心的等候了好幾個鐘頭，直到夜幕降臨才見到他。
期間她的丈夫程伯月打電話來詢問她的行蹤去向，她撒謊說在城外的郊區(qū)農(nóng)莊里參加一個大型的同學(xué)聚會，很難確定何時散會回家，叫他不用等她，也不必開車來接。
方文山風(fēng)塵仆仆的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一望而知他的生活里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的神情痛苦焦灼，悲傷肅穆的情緒難抑。
雖然他們時隔一年多不曾謀面，韓璐璐卻似時常見面的親人般立刻迎上他去，緊緊的一把捧住他枯瘦的雙手，關(guān)切的詢問道：
“發(fā)生了什么事？”
“祖奶奶不行了，就剩下這一兩天的工夫?！蔽纳秸f著不禁有些哽咽。
“所以你為何要見我呢？”璐璐不安的蹙起眉頭來。
“是她老人家要見你?！?p> 韓璐璐一聽此言就泫然淚下。兩人淚眼婆娑的相視良久，她終于鼓起勇氣說：
“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我已經(jīng)離開方家，離開你了嗎？”
方文山黯然神傷的面上不自覺的浮起憎恨輕蔑的感情，他遲疑的回答說：
“自然有人告訴過她。但現(xiàn)在她或許是糊涂了，或許是內(nèi)心深處惦記著你，執(zhí)拗的偏要見你一面，難道你忍心——你狠心的偏不去見她嗎？”
他含淚瞥著她，無法抑制心底對她的埋怨而繼續(xù)說：“你可以肆意傷害一個像我這樣的男人，將我拋棄在世界的角落自生自滅；但你怎么能傷害一個垂死的老人，拒絕她臨終的微不足道的請求，讓她帶著傷心遺憾離開呢？”
韓璐璐淚眼模糊的瞅著他，千言萬語擁堵在胸口卻無法傾訴，她只得勉強(qiáng)掙扎著說道：
“祖奶奶的臨終請求確實(shí)微不足道，但我確實(shí)不便！”
“不便什么？有何不便？”被驚異憤怒的情緒操控著的方文山明知故問。
她低頭不答。
他激動不已的在茶室里轉(zhuǎn)著圈數(shù)落她道：“是啊，如今你終于擁有了一個公開的身份——程太太，讓你去見前男友的祖母確實(shí)很為難，萬一讓你先生知道了，你會很難做！……”
他冷嘲熱諷的腔調(diào)刺激著她的心靈，以致她感情失控的一把摟住他哭訴討?zhàn)埖溃?p> “求求你別說了！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無情無義！”
久違的柔情懷抱令方文山呆愣了許久，才慢悠悠的回應(yīng)的摟住了她豐滿柔軟的身體。他感覺像大白天的夢游般，特別不真實(shí)。
韓璐璐緊緊的縱情的摟住他哭泣著，淚水沾濕了他的胸襟，而且因?yàn)樗舭暹t鈍的反應(yīng)，她傷心失望的哭的更厲害了。
在她揮灑眼淚和感情的這一刻，方文山覺得自己被傷透的心仿佛一塊干旱龜裂的田地，正漸漸被她的眼淚澆灌沁潤著，漸漸的柔軟融化……
無論他們曾經(jīng)是相濡以沫的準(zhǔn)夫妻，還是愛的纏綿悱惻的情侶，終究被一紙婚書隔膜起來。
即便她哭得痛徹心扉，他也不再心痛急切的哄她，為她拭淚柔聲撫慰，這才是令韓璐璐傷心之處——事實(shí)證明他不再心疼她，不再那么強(qiáng)烈的愛她！或許可以接受山崩地裂?？菔癄€的變遷，她卻不能接受他的愛情如海水般退潮而去吧！
急匆匆奔赴烏鎮(zhèn)的旅途中，盡管私家車狹窄的空間里只有他們這對孤男寡女，他們卻無法恢復(fù)從前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
坐在副駕駛座椅上的韓璐璐頻頻的扭過頭來，溫情脈脈的與他閑聊道：
“那次在醫(yī)院里，你說要去XZ，我暗自擔(dān)心了好久呢！”
方文山固執(zhí)的目光凝視著汽車擋風(fēng)玻璃前的道路，不禁冷笑道：“是嗎？我以為分別這么久以來，你從未擔(dān)心過我呢！大約我的直覺也是準(zhǔn)確的吧！若真擔(dān)心，你又怎能忍住不聯(lián)系我呢？”
羞愧的低下頭來，韓璐璐聲音低沉的辯解道：“我以為你過的很好，無需我的擔(dān)心。你自己不是也口口聲聲的表示，你很好嗎？”
“但一個人究竟好不好，你肉眼看不出來嗎？”他不禁憤慨的高聲叫嚷，“你瞎了嗎？”
男人粗暴的指責(zé)令她再次委屈落淚。
“好吧！你要怎樣罵我都可以。與其說我以為你過的很好，不如說是我的希望吧！”她含淚柔聲道?！耙阅銉?yōu)越的條件，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得不到？時間會讓你忘記生活的創(chuàng)傷，忘記我，你可以重新開始的，所以我才覺得你無需我的擔(dān)心！”
“有句話你說對了，我想要什么樣的女人都可以，唯獨(dú)想要你卻得不到?！?p> 他久違的表白依然令韓璐璐快樂的心動，情不自禁的伸手勾住他把握方向盤的右手臂；方文山順勢騰出右手來，溫柔纏綿的與她在座椅上雙手交纏著，他們目視前方的依偎在駕駛室里，久久無語。
“寒寒的學(xué)習(xí)成績怎么樣？這次回來，我可以見他嗎？”半晌她說。
他沉默的點(diǎn)點(diǎn)頭，寬闊溫厚的大手掌順著她披垂在身后的烏黑秀發(fā)撫摸著，一直撫摸到她纖柔的肩頭來，然后順勢將她緊緊的摟在懷里耳鬢廝磨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方文山及時的踩住剎車，溫柔的返過身來，在駕駛室里饑渴貪婪的親吻著璐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