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zhàn)爭中軍人只有靠戰(zhàn)斗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新38師114團少尉秦定方
戰(zhàn)車營匯合3連在突破那巴卡河日軍陣地后,立刻遭到大批日軍的反撲,幸好113團主力及時趕到,才不至于損失太大,經(jīng)過半天激戰(zhàn),終于將這股敵人擊潰,3連暫時歸入113團編制,往瓦魯班方向攻擊前進,而戰(zhàn)車營則配屬隨后跟進的新22師一部,向孟關(guān)側(cè)后迂回攻擊,配合新22師主力對孟關(guān)敵軍的正面攻擊。
由于3連在那巴卡河口一戰(zhàn)中傷亡慘重——雖然從別的單位補充了一些兵員,但現(xiàn)在仍然編制不滿,所以113團一直讓他們擔(dān)任團主力的偵查搜索等任務(wù),正面攻擊的任務(wù)則由113團負責(zé),就在這支中國軍隊火速往瓦魯班進發(fā)的時候,一支美軍部隊出現(xiàn)在緬北戰(zhàn)場,于是3連奉命協(xié)助美軍從東北方向攻擊,與此同時,113團主力從東面發(fā)動進攻,與美軍夾擊瓦魯班的日軍。
中印公路動工以來,史迪威已經(jīng)一再向華盛頓要求派遣一支美國部隊參加緬甸地區(qū)的作戰(zhàn),或許是他覺得通過中國將領(lǐng)指揮中國軍隊實在是不順手,也或許他是想讓美軍部隊能起到“楷模和表率”的作用,成為領(lǐng)導(dǎo)中國軍隊作戰(zhàn)的核心力量,不過無論他是怎么想的,美國陸軍部還是從西南太平洋、南太平洋和美國本土抽調(diào)有叢林戰(zhàn)經(jīng)歷的人員組成了一支部隊,稱麥里爾氏第五三零七游擊混合部隊,也就是麥支隊,相當(dāng)于中國軍隊的團級單位,軍官是麥里爾準將,從1943年11月起,這支部隊就在印度整訓(xùn)。
緬北戰(zhàn)役發(fā)起后,新38師和新22師一路捷報頻傳,這讓麥里爾準將心里頗為惱火——他早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自己的部下都是叢林戰(zhàn)的專家,在太平洋上表現(xiàn)卓越,還需要什么整訓(xùn)?如果再不讓自己上戰(zhàn)場的話,那群中國混蛋就會把日本人殺光了,難道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看別人立功的?如果是這樣,那還不如趕緊打發(fā)我們回太平洋去,而這時史迪威也認為讓這支美軍精銳部隊上陣的時機已到,于是命令他們協(xié)助新38師攻占沙都渣,但這條命令卻讓麥里爾準將更加不滿意,等了這么長時間,居然只是協(xié)助進攻,等到別人部隊占領(lǐng)敵軍陣地之后,自己才慢慢跟進,那是懦夫和那群只會搞女人的記者才做的事情,難道我們來緬甸就是協(xié)助進攻的嗎?干這種活只會侮辱這支特別部隊的榮譽。
幸好戰(zhàn)場態(tài)勢發(fā)生變化,麥支隊奉命奪取瓦魯班,麥里爾準將和他部下的軍官們立刻精神大振,立刻率部隊沿著簡易公路乘卡車直取瓦魯班。
由于公路被破壞嚴重,在前一段時間的戰(zhàn)斗里,汽車損失也頗大,補充還沒有到位,部分軍隊只能徒步前進,現(xiàn)在雖然還不到天氣最熱的四月份,但對于身上背著不少物資徒步行軍的3連士兵們來說,溫度已經(jīng)是難以忍受,秦定方抹了抹臉上的汗,叫道:“加快行軍速度!”
陸俊喘著氣道:“定方,弟兄們已經(jīng)走了好幾個小時,都累得不行,我看還是休息一會吧?不然就算到地方也沒力氣打仗了?!?p> 邊上的李揚插嘴道:“本來就沒有讓我們?nèi)ゴ蛘蹋覀冎皇茄谧o的吧?主攻的是人家113團,我們走到地方看看就可以了?!弊詮哪前涂ê涌谝粦?zhàn)后,3連連續(xù)在幾次戰(zhàn)斗中都是擔(dān)任一些輔助的任務(wù),這讓李揚覺得自己連似乎成了二流部隊。
秦定方無奈地說道:“李揚,你背那么多東西走路,怎么還有這么多力氣發(fā)牢騷?讓我們助攻,是因為我們連上次戰(zhàn)斗損失比較大,需要休整,這是長官照顧我們,并不是你說的那種看不起我們連,這種話你說說倒沒什么,要讓士兵們聽見,那還不影響士氣?”
李揚哼了一聲,低聲說道:“有這樣的連長,所以長官才會這么處理我們連,自己都覺得不行了,難道別人還會讓我們上?”方靖邊在的時候,李揚勉強還算服氣,畢竟從大學(xué)時候開始,方靖邊就是他們班的班長,李揚聽慣了他的指派,而方靖邊打仗的風(fēng)格,李揚也覺得很合自己的口味,但現(xiàn)在換了秦定方當(dāng)連長,本來李揚就不太服秦定方,他哪里能比我強?殺的日本人比我多么?就知道聽長官的指令罷了,這種連長連女生都可以來當(dāng),嘿!要是是我的話,這幾次戰(zhàn)斗,怎么會在邊上看人家表演?
秦定方一邊讓士兵們就地休息,一邊隨口問道:“你說什么?”
李揚把身上背的背囊扔在地上,懶洋洋地說道:“我說長官英明,知道體恤我們這些部下。”
累極了的士兵東歪西倒的坐在公路的兩側(cè),秦定方在往附近派出幾個巡邏哨,這里距離攻擊出發(fā)陣地也不遠了,113團給他們的任務(wù)是在下午四時攻擊發(fā)起后,配合美軍麥支隊1營從東北方向?qū)ν唪敯噙M攻,這時前面的尖兵跑回來報告道:“長官,前面有一支美軍運輸部隊,他們有幾輛卡車陷進了彈坑里面,問我們是不是可以幫忙。”
秦定方點點頭,這肯定是給麥支隊運送補給的,他對剛剛坐下的士兵們叫道:“弟兄們,都站起來,說不定到前面就不用走路了!”中國士兵們對美國人的印象大多不錯,很樂意幫這個忙,當(dāng)然,如果能有順風(fēng)車可以搭那更好了。
大約在前面五百米處,有幾輛卡車歪在彈坑里,幾個美軍司機和士兵在后面徒勞地推著,看見這群中國士兵們走了過來,他們高興地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叫道:“頂好!幫忙!”
中國士兵們呼啦一下都跑了上去,不到十分鐘,就把這幾輛卡車給弄了出來,領(lǐng)頭的那個司機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不過除了“頂好”這兩個詞外,別人實在是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這種中英文結(jié)合的語言讓中國人和美國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達什么。
秦定方忍住笑,用英語問道:“先生,這沒什么,你們是給麥支隊運送補給的么?”
那司機大喜,叫道:“太好了!你竟然會說英文!你是翻譯官嗎?不錯,我們是往瓦魯班那邊去的,麥支隊1營的那群雜種可能需要毛毯,嘿,先生,你看,這種天氣他們居然需要毛毯,難怪別人都說,陸軍都是些神經(jīng)不正常的家伙。。。不不!先生,我絕沒有針對你們的意思,我說的是美國陸軍?!彼鋈挥X察到眼前這些士兵也成了他嘴里的“神經(jīng)不正常的家伙”,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
秦定方知道一點美軍內(nèi)部軍種之間的矛盾——就如中國軍隊內(nèi)部一直就存在的派系之爭,看來這司機以前多半是在海軍服役的,所以才會這么說,他笑著問道:“先生,你能讓我和我的部下搭個便車么?我們正要去麥支隊1營,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會非常感謝的?!?p> 那司機聳聳肩道:“當(dāng)然可以,請上來吧,如果坐不下,就把那些該死的毛毯扔到下面去好了,你知道,這些東西根本就不重要。。?!笨磥磉@司機雖然有點多嘴,但對人還是很熱情的,事實上,和英國人不同,在緬北戰(zhàn)場上,一般只要中國士兵們在路邊招手,美國人就會很自然地停下車來,然后一路上和你聊個不停,直到你到目的地為止。
于是3連的弟兄們終于可以免去在高溫下徒步跋涉之苦,這十幾輛卡車上除了那司機說的“該死的毛毯”外,還有食物和彈藥,看來麥支隊并不需要和這群中國士兵一樣,隨身攜帶那么多彈藥和食品——他們有更完善的后勤補給,能夠盡量減輕士兵的負擔(dān),讓他們以更完美的精力去投入戰(zhàn)斗,看到這種情況,秦定方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而其他士兵也正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一個士兵羨慕地道:“長官,美國人這么多東西,打仗肯定很厲害吧?”
李揚嘿嘿一笑,說道:“英國人東西也不少,在卡拉卡和阿薩密還不是要靠我們?nèi)ゾ??我看這次,美國人也不會好到哪里去?!?p> 那個士兵不信地問道:“可我們在蘭加的教官,不都是美國人嗎?難道師傅還會要學(xué)生去救嗎?”
“這。。。說不定美國人和英國人還是有區(qū)別的。。?!逼鋵嵗顡P心里也沒有底,雖然他見過不少美國軍官,但卻還沒有見過真正的美國軍隊是怎么打仗的,不過在蘭加的教官都是美國人,而自己部隊的裝備也都是美國人提供的,不免先入為主地在就有幾分忌憚之心,軍隊的戰(zhàn)斗力最重要的無非就是訓(xùn)練和裝備,這兩點美軍軍官給李揚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心想說不定美國人真的很厲害,于是他對他的部下說道:“如果美國人打仗厲害,那我們就更要好好的干一場,別到時候就看人家耀武揚威,那以后我們也不用在新38師混下去,臉都丟光了——知道了嗎?”
卡車里的士兵們都大聲回答道:“是的!長官!”
而這時坐在駕駛室的秦定方正在和那個司機聊著天,那司機接過秦定方遞過來的香煙,說道:“謝謝,先生,你們是要去和那群陸軍并肩作戰(zhàn)么?”
秦定方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將要和麥支隊一起進攻瓦魯班,你和他們肯定打過交道吧?覺得他們怎么樣呢?”第一次和純正的美軍部隊一起作戰(zhàn),秦定方心里不免也有些好奇,雖然知道眼前不過是個司機,不可能對一支部隊有全面的印象,但還是隨口問了問,希望能對這些友軍有個初步了解。
那司機抽了一口煙,輕蔑地笑道:“那群家伙一般分兩種。。。一種是覺得自己能獨自打到東京去,另一種,哈哈,就是那種患有炮彈休克癥的家伙,聽到炮彈響,都能嚇的趴在地上尿褲子,你知道,那群家伙沒有什么中間狀態(tài)可言的。。。”
雖然公路許多地段遭到破壞,但三十分鐘后,3連還是和“那群沒有中間狀態(tài)”的家伙匯合了,迎接他們的是麥支隊1營的斯科特中校,看著這群中國士兵紛紛從卡車上跳下來,斯科特中校皺了皺眉,仿佛有點不高興,秦定方走上去對他敬了個禮,用英語說道:“長官,我奉命協(xié)助貴軍攻擊瓦魯班?!弊詮闹烂儡姵霈F(xiàn)在緬甸戰(zhàn)區(qū)后,新一軍的長官們就命令部下必須注意和美軍各單位協(xié)調(diào)好關(guān)系,畢竟這事關(guān)盟軍的合作。
斯科特中校眼中閃過一絲驚奇的神色——想不到這中國軍官居然會說英語,他冷冷地說道:“你們好像應(yīng)該在兩個小時前就在這里,少尉,遲到可不是個好習(xí)慣?!?p> 秦定方解釋道:“長官,我們是徒步行軍的,不可能有那么快,如果不是在路上遇到他們,可能還要一個小時才能到這里?!?p> 斯科特中校哼了一聲,說道:“這并不是遲到的理由,不過。。。我想你們是否在這里并不會影響戰(zhàn)斗的進程。。。沙利文,讓他們擔(dān)任預(yù)備隊,看好他們不要給我們搗亂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秦定方臉漲的通紅,邊上的李揚怒道:“你說什么!”說著就想沖上去,陸俊連忙擋住了他,斯科特中校看也沒看,徑直走了,很顯然,這美國軍官并不覺得中國人能給自己帶來什么幫助,正如他覺得日本人也沒有什么可在意的一樣,邊上那個叫沙利文的副官抱歉地搖了搖頭,解釋道:“對不起了,先生們,斯科特中校是一個對時間要求很嚴格的人,他認為在戰(zhàn)爭中最重要的就是時間,你們不該遲到的?!?p> 秦定方勉強忍住氣,他知道,這群實際而粗魯?shù)拿绹娙嗽跊]有看到3連是怎么戰(zhàn)斗之前,是不會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如果是方靖邊,可能會和這個美軍中校較量一下,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貨色,但秦定方只是咬咬牙,說道:“副官,請您帶我們?nèi)ノ覀兯撠?zé)的陣地吧。”他認為,只有用完美的戰(zhàn)斗表現(xiàn)才能贏的盟友的尊重,而不是和他們打架。
不過李揚卻有點鄙夷地看了秦定方一眼,心想這樣你也忍得住,他冷笑著對沙利文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倒想看看你們是怎么殺日本人的?!?p> 3連負責(zé)的陣地位于麥支隊1營的左側(cè)翼,顯然斯科特中校并不想讓他們投入戰(zhàn)斗,但一到陣地,秦定方還是命令士兵立刻構(gòu)筑工事,這讓他們附近的美軍士兵感到很驚奇——他們認為進攻的部隊不需要構(gòu)筑陣地,難道日本人現(xiàn)在還敢來進攻?于是他們?nèi)宄扇旱剡^來指點嬉笑,“看這群中國人在干什么!”“哈哈,他們居然在挖工事,是不是打算一直躲在里面?”“和太平洋上的日本雜種一樣,都是挖洞的好手!”
李揚把步兵鎬一扔,冷笑著道:“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見過構(gòu)筑工事么?是不是還要我們教教你們?”
中國士兵們里面爆發(fā)出一陣笑聲,有個士兵大聲笑道:“你看這些家伙的衣服,穿得和妓院的保鏢一樣!或許他們挖工事并不比那些妓女強多少?!彼室庥糜⒄Z說這些話,好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美國大兵們聽到,由于天氣比較熱,這群美國士兵大多衣冠不整,許多人都把外套脫了,斜挎著步槍,這讓一向重視軍容儀表的中國人看著覺得這簡直就像一群土匪,而不是正規(guī)部隊。
這時一個美軍上尉走了過來,看到3連的士兵們正在構(gòu)筑陣地,皺了皺眉道:“你們在干什么?”
李揚沒好氣地回答道:“長官,我們在修筑進攻陣地的工事,難道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嗎?”
那上尉放肆地大笑道:“應(yīng)該修筑工事的是日本人,而不是我們!據(jù)說你們還在蘭加訓(xùn)練過,那些狗娘養(yǎng)的教官不會就是這么教你們的吧?”
秦定方一邊挖著掩體,一邊淡淡地說道:“長官,這只是必要的準備罷了,我不認為有什么值得取笑的?!?p> 那上尉鄙夷地說道:“我們應(yīng)該不停地進攻,去干掉那些日本人,而不是在這里挖地,看來你們更適合去種地,而不是來打仗,你們簡直就是在浪費我們的裝備,哦,這個掩體是你的?”
聽到這句話,所有中國士兵都想狠狠地揍眼前這個臭嘴巴一頓,3排的一個士兵甚至已經(jīng)把槍栓一拉,準備上去教訓(xùn)教訓(xùn)這家伙,陸俊連忙制止了他,如果在進攻發(fā)動前,自己人就先打一架,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秦定方點點頭,說道:“這掩體是我的,怎么了?”
那上尉跳下去,在里面撒了一泡尿,然后對那群美國士兵大笑道:“現(xiàn)在你可以使用它了!”
美國士兵都笑了起來,在他們看來,面對已處于劣勢的日本人,居然還要構(gòu)筑進攻陣地,這實在是丟人的懦夫行為,看到這種情形,李揚不禁大怒,這時他根本沒有想到被羞辱的是他不怎么看得起的秦定方,他從壕溝里跳了起來,狠狠一拳就往那上尉臉上砸去,秦定方手疾眼快,立刻拉住他的拳頭,低聲道:“別亂來,會出事的?!?p> 秦定方勉強忍住怒火,轉(zhuǎn)頭對那上尉淡淡地說道:“先生,這掩體我會給你留著的!”
那上尉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那你們就躲在這里,看我們是怎么進入瓦魯班的好了,哈哈!”說著和那群美國大兵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揚望著他們的背影,冷笑著對秦定方說道:“你這么怕這群雜種干什么?記得以前在蘭加時候的那個英國人么?不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他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貨色!”
秦定方搖頭道:“這和在蘭加不一樣,那是訓(xùn)練,而這是戰(zhàn)爭!在戰(zhàn)爭中只有靠戰(zhàn)斗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而不是打架?!?p> 李揚哼了一聲,不說話了,秦定方說的話也沒有錯,但他心里卻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讓那該死的混蛋有個應(yīng)得的教訓(xùn),不過這時秦定方卻仿佛知道他心里想得什么一樣,自言自語地說道:“說不定他們很快就會得到教訓(xùn),不過不是我們給的,而是日本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