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們已經(jīng)決定要結(jié)婚了,那看來要重新訂一份新的約法三章了?!笨斓郊议T口的時候,趙曉凡突然回過頭來。
“重新訂一份……”錢偉康始料未及,差點沒站穩(wěn)。
“是的,我覺得很有這個必要。”趙曉凡極認真地表示。
“我想……”錢偉康遲疑了下,似乎在斟酌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等他說完,趙曉凡就打斷道。
“說什么?”錢偉康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覺得我事兒挺多名堂也不少,”趙曉凡帶點自嘲意味地沖他笑了笑,“可女孩子大部分都是這樣的,我也不例外。
“我明白。”她這么一說,錢偉康也只有點頭的份兒。
微涼的夜風輕輕吹過,吹落了一地若有若無的寧靜,路燈溫柔地眨著眼,毫不吝惜地把它的美麗投在一個個行人的身上,直到影子拖得長得不能再長,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我首先聲明,這份約法三章是為了方便我們結(jié)婚后能夠和平相處才制訂的,”看見他同意了,趙曉凡迅速換上一副很嚴肅的表情,然后煞有其事地開口道,“如果你覺得自己實在沒辦法接受可以選擇放棄,從時間上來說還來得及?!?p> “那……你說吧!”錢偉康玩味著她的話。
“第一,婚后互不干涉對方自由?!壁w曉凡開始陳述。
“這……”錢偉康想了想,然后點點頭,“可以。”
“我知道婚姻對男女雙方的權(quán)利義務(wù)作了好多規(guī)定,可是我真得不想失去自由,”不管他愛聽不愛聽,趙曉凡覺得應(yīng)該把自己最真實的意愿講出來,或許他知道了另有想法也不一定,“如果婚姻必須用自由交換,那我寧可一輩子獨身。”
“誰告訴你結(jié)了婚就沒有自由了?”原來她不想結(jié)婚的原因是這個,錢偉康嘴角揚起一絲淺笑,“其實只要能以平和的心態(tài)試著去接受和對待它,所有的自由就還是自己的?!?p> “也許你說得有道理,但我現(xiàn)在沒心思想這個,”趙曉凡側(cè)過頭,他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溫曖,但這種眼神卻令她的心泛起漣漪,“你剛才不是已經(jīng)表示同意了嗎?那就行了。”
“那……”錢偉康沉吟片刻“第二是什么?”
“第二,在我們婚姻關(guān)系存續(xù)期間,一方絕對不可以背叛另一方,一旦違反,后果由違約方自行負責,而受傷害一方則有權(quán)要求任何形式的賠償,包括解除婚姻關(guān)系,”說完這句話,好象是怕對方有所誤會似的,趙曉凡又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雖然我們彼此之間沒有感情,但是畢竟婚姻不是兒戲,即便它只是一種形式,也是有法律約束力的?!?p> “這個當然,不過……”錢偉康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趙曉凡轉(zhuǎn)過頭來看他。
“介意我問原因嗎?”錢偉康小心地試探。
“當然介意?!壁w曉凡別過頭,故作不可一世地。
“那……還是不要問好了。”錢偉康不免有些尷尬。
“算了,還是講清楚比較好,”趙曉凡大大咧咧地聳了下肩,雖然她并不認為有這個必要,但也不知是為什么,還是選擇了向他說明,“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我是個有感情潔癖的人,而且癥狀還很不輕,可以容忍一切,包括貧窮,包括沒有感情,但就是不能夠容忍背叛,絕對不可以!”
“明白了?!卞X偉康這次的頭點得非常慎重。
“第三,五年內(nèi)不要孩子?!壁w曉凡繼續(xù)言道。
“……五年……”錢偉康聞言怔愣了一下。
“覺得很長嗎?我認為還可以,”見他如此表現(xiàn),趙曉凡在心中詛咒了聲,果然男人都是虛偽的,結(jié)婚就一定要生孩子嗎?這算哪門子不成文的規(guī)定?哼!是時候該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看看了,“雖然我這個人不怎么在乎婚姻,可它畢竟算是人生一件大事,更何況像我們兩個人這種情況,那簡直就是……盲婚啞嫁,所以總要給彼此一個適應(yīng)的過程吧?”
“當然,”錢偉康吁口氣,暗自思忖,能夠在結(jié)婚前和另一半如此劃清界線的,她大概算是第一人了,“不過……”
“不過什么?”趙曉凡很討厭那種拖拖拉拉的男人。
“沒什么……”錢偉康一時無法理清思緒,只得答道。
“那就是同意了?”趙曉凡笑得十分開心。
“算是吧!”錢偉康在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
“什么叫算是吧!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見他答應(yīng)得如此勉強,趙曉凡明顯地不高興了,“干脆點!”
“我同意!”錢偉康只好鄭重其事地再度肯定。
“一言為定!”趙曉凡直視著他的臉。
“一言為定!”錢偉康點點頭。
“不許反悔!”趙曉凡懷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絕不反悔!”錢偉康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
“那好,”趙曉凡率先背過身,“你可以走了。”
“再見!”錢偉康深吸了口氣,覺得這一天可真夠累的。
“哎!你等一下!”這時趙曉凡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還有什么事?”錢偉康無意識地開口。
“是這樣……”趙曉凡的語氣像個局外人,“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媽特意交待我說如果你媽給的見面禮低于一千八,就讓我不要收,可我當時在你們家的時候凈想著結(jié)不結(jié)婚這檔子事了,也就給忘了,后來我大概地數(shù)了下,只有一千六,怎么辦?要不退還給你,要不你就給我補夠……”
“……我給你補?!卞X偉康不禁搖頭失笑,掏出了皮夾。
“再給二百?!壁w曉凡接過他的兩張老人頭后又道。
“這……又是什么?”錢偉康頗有點好奇地。
“晚餐補助?!壁w曉凡大大方方地解釋。
“晚餐補助?”錢偉康再度怔愣了下。
“對呀!”趙曉凡笑著從皮夾中又抽出來兩張,她輕柔的語調(diào),聽起來很舒服,“天都這么晚了,我如果沒吃晚飯回家,我家里人一定會很著急的,你也不想讓他們擔心吧!”
“其實我們現(xiàn)在可以……”錢偉康瞄了眼路旁的飯店。
“我可以說你給錢了?!壁w曉凡說得相當輕松。
“這樣??!”錢偉康再度無意識地應(yīng)了一聲。
“那就再見吧!”趙曉凡拿著錢的手朝他揚了揚。
“再見!”錢偉康收起皮夾,這次應(yīng)該是真的了。
真的什么?是風?還是影?是這都市燈河下的涌動?還是燈河上月光的篤定?本來是一個無云的夜,本來可以為大地披上一層透明,可是現(xiàn)代人的困惑呀!迷惘又疑慮重重。
一個普普通通的夏夜,萬籟俱寂,一切仿佛都沉入了夢里,包括夢本身,看過的書,一行行從閉著的眼里跳過,每個字都是擾人思緒的,亂得不能再亂,想要醒,卻有什么重重地壓著你的心,想要開口說話,疲勞和倦意相繼席卷而來。
是一個夢嗎?一個簡簡單單的夢,像之前一樣,如期地造訪每一個正處青春的如花少女,手指在黑暗里摸索,什么也沒有,依稀看到有一籠光影,輕飄飄地把自己與周圍隔開。
跟著屋子突然被映紅了,不是霓虹燈,卻異常地燦亮,像午后的明麗,又像是夕陽的絢爛,不!它是飛蛾撲火,明知是陷井還帶著微笑,明知是危險還什么也不計較,一支若有若無的歌淡淡地哼著,一分又一秒,唱著撩人,唱著旖旎,唱得風光無限好,那種情意綿綿,是讓人無從提防的溫柔鄉(xiāng)。
隱約看到一個男子的背影,近得不能再近,又遠得不能再遠,四面八方吹來一陣又一陣羞答答的氣息,一波接一波的喧鬧聲要多煩人就有多煩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還不時有讓人臉紅的浪言謔語,頭也不能抬,氣得簡直要掉眼淚,沒有陽光,卻也是熱火朝天的沸騰,唉!這光怪陸離的夢?。?p> 結(jié)婚快樂!耳邊依稀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帶著說不盡的甜蜜,如同是電影里男主角的深情告白,又似乎是自己在跟自己喃喃細語,那情景是那樣地似曾相識,就像是有人無數(shù)遍重復(fù)著老掉牙的故事,偏偏不能清醒,不能當場戳穿這套鬼把戲,有一點點憤怒,心,都要絞起來了,夢還在繼續(xù)。
可以聞到剛裝修好的新房氣味,帶著一股刺鼻的涼意。
不顧一切地掙扎,恐懼著最后一刻的真正來臨!
結(jié)婚快樂!那個聲音似乎又重復(fù)了一次,配合著房外的暄鬧,跟著那個人慢慢地從床頭轉(zhuǎn)過來,是他——錢偉康!
“不!我不要結(jié)婚……”趙曉凡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好可怕的夢!還有,好可怕的他!我這是怎么了?趙曉凡粗喘著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重新躺下來,再次擁緊夏涼被,我怎么會答應(yīng)和他結(jié)婚呢?這太可怕了,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得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