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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啊齁咸

第三十章 你還研究UFO?

大海啊齁咸 西楊 3607 2010-11-28 21:16:08

    原定正月初九在蘭亮亮家的聚會取消。

  這小子惹亂子了。

  正月初八晚上,我都睡下了,忽聽門也響,鈴也叫。披衣下床,沒好氣地問:“誰?”猜著是蘭雜碎,聽動靜果真是這塊雜碎。你娘的,深更半夜的砸什么門?鄰居說你是山賊,真不錯。

  蘭亮亮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見茶幾上有煙,抽出一支點上,火機(jī)扔一邊。他狠命地吸,臉色很難看。

  “什么事?”

  他只是搖頭。我不耐煩了,有屁,你就放。

  “趙海,怎么辦?”半截?zé)熮魷?,蘭亮亮哭喪起臉:“章雨要離婚?!?p>  “大過年的,潮了還是癡了?”

  “給我瓶啤酒喝?!?p>  我遞給他一瓶青啤,正準(zhǔn)備找啟子,卻見這小子用牙揭掉了蓋子。咕咚咕咚后,他說話了:“離她媽個腚!”

  “慢慢說?!?p>  他竟沉默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打開一瓶青啤,陪著他喝。

  “鞠花睡著了沒有?”蘭亮亮冷不丁地問。

  我不樂意了。她睡不睡與你何干?拒絕回答。

  蘭亮亮伸過鱉頭來:“我網(wǎng)戀讓章雨發(fā)現(xiàn)了。”

  我樂了,你也玩開了?網(wǎng)下不過癮又去網(wǎng)上沾花惹草?忽然想起芳心,這個點應(yīng)該在被窩里吧?摟著她的人,我情敵也。

  蘭亮亮用瓶底砘打茶幾:“聽不聽?”

  “說,”

  “正月初七,她和柱柱串門去了?!碧熨n良機(jī)是不?“正聊到節(jié)骨眼上,門開了……”

  “關(guān)機(jī)不就行了?”

  “操!”

  “還非得拉閘?”

  “能拉閘就好了,我還能穿上褲子……”

  “你老伙計……”我忍不住笑起來。

  蘭亮亮很難為情。

  我的興趣上來了:“視頻怎么做?”這句話,幾乎用口型表示。

  蘭亮亮指指臥室,我的獵奇心理頓時消失。

  冷清了一會,蘭亮亮心灰意冷地說:“關(guān)鍵是讓柱柱看見了,真他媽窩囊?!?p>  這回你窩囊大發(fā)了。

  “章雨鐵心了?”

  “這個死不要臉的,鬧了一晚上,非要拿剪子把我老兩鉸下來?!?p>  弄明白了,倒霉蛋兒,死不要臉的是你。不是有人叫你太監(jiān)嗎?鉸下來不就名副其實了?

  “他媽的,都是倒霉催的!”蘭亮亮氣急敗壞地咕咚啤酒。

  我打了個寒顫。雖有暖氣,半宿不拉夜地喝啤酒還是心冷?;嘏P室找了馬甲穿上,還給蘭亮亮捎出一件外套。扔給他,沒反應(yīng)。不要拉倒,心火太旺。

  聊到午夜,見我哈欠不斷,蘭亮亮唉聲嘆氣地離開。出門時還唧唧歪歪:“你盹得要命,我醒醒得要命?!蔽遗呐乃蜃樱种貜?fù)了一遍既定方針:冷處理一段時間吧。

  正月十六,海云庵糖球會。偶然的,碰上了蘭亮亮一家。

  蘭亮亮正嚼著肉串,腮幫子有節(jié)律地動彈,肉串很香。他的注意力全在天南海北的小吃攤上了。

  章雨看到了鞠花,還好,含著肉串笑看不到牙齦。她將一大把肉串送過來,鞠花搖搖正吃著的糖球,示意不要。章雨回身把肉串塞給柱柱:“跟曦曦一塊吃吧?!敝婀值爻虺蜿仃?,壞笑。

  我看看蘭亮亮,擠了一下眼角。蘭亮亮馬上明白了。擁擠的人流里,他大聲說了幾句廢話后悄悄告訴我:“斷了網(wǎng),下了跪,還寫了保證書,嘿嘿……她娘的,扒了我一層皮?!蔽抑毕胄?,老兩還在原來的位置嗎?

  聚會的日期一改再改,最終還是沒能在蘭亮亮家擺宴。全怪章大奶奶,她說,柱柱開學(xué)了,你們這些潮巴種愛哪去哪去吧。哥們一合計,還是在冬陽家吧。

  蘭亮亮下達(dá)大掃除的命令。

  冬陽咧著嘴問:“用不用弄個衛(wèi)生許可證?”

  蘭亮亮看著他厭惡地說:“你把牙刷干凈就行了?!?p>  冬陽抬了抬下巴,沒說什么。

  進(jìn)廚房,蘭亮亮看著臟兮兮的臺面搖頭嘆息。他突然很不耐煩地催我去買洗潔凈。冬陽從碗柜里找出一袋東西,漲紅著臉說:“你刷什么?這不是有堿嘛!”蘭亮亮看也不看,揮揮手趕走冬陽。

  鍋碗瓢盆干凈后,蘭亮亮點上煙,又說又唱。

  冬陽溜達(dá)進(jìn)來:“這個月的水費你包了?”

  蘭亮亮笑而不答??炊柹焓诌M(jìn)櫥撕了什么東西塞嘴里,問:“吃什么?”

  冬陽滾著舌頭回道:“羊肉。”

  “好東XZ著吃?”蘭亮亮端出一小盆泛著白花的羊肉,興奮異常:“加道菜——蔥拌羊肉。”

  冬陽好似要干仗:“你不嫌臟?”

  蘭亮亮不屑一顧:“臟個屁。”

  清理完客廳,我累得半死??鋸堻c說吧,煙蒂掃了半簸箕,前天、昨天、今天的剩菜倒了半桶。最累莫過拖地,拖了十幾遍未見地之本色。我罵,沒見過這么懶的驢!冬陽笑著踱步。踱回來時,地上又見煙巴兒。

  忙得差不多了,蘭亮亮給顧克思打電話。掛機(jī)后告訴我們:顧老太爺吃了藥就來,聽著點啊,下樓接接。冬陽一扭頭走開:“切,我他媽都死好幾回了也沒事,他就是嬌嬌?!?p>  蘭亮亮指指墻上一塊小黑板問冬陽:“掛塊破板子干什么?跟進(jìn)拘留所似的?!?p>  “我腦子不好使,記上就不忘事了?!?p>  看著上面幾個歪七扭八的字,蘭亮亮又問:“你還會寫火星文?”

  “什么火星文?這是‘早餐’好不好?買油條忘帶錢了,想著給人家送去,明白吧?”

  蘭亮亮點點頭:“學(xué)問真大。怎么這個‘餐’跟一堆蟲子趴一塊似的?”

  冬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鬼道道就是多。”

  還沒笑夠,又見蘭亮亮指著一個碟形圖案問:“你還研究UFO?”

  冬陽計較開了:“什么UFO?這不是盤子?咱聚會盤不夠用,記上不就想著買回來了?UFO……神經(jīng)?。 ?p>  蘭亮亮呲著一口白牙合不攏嘴:“寫上‘碟子’不就行了,還非得看圖說話?”

  冬陽臉上肌肉歪斜:“不是不會寫!”

  蘭亮亮大呼小叫:“哎喲,‘餐’那么難,都能弄堆蟲子湊出來,‘碟’這么容易就不會了?”

  冬陽背著手走開:“這就是個人學(xué)問問題了?!?p>  顧哥入座后,蘭亮亮一拍桌子宣布:“開宴!”

  冬陽端起杯子吸溜一口:“別瞎叨叨了。”

  蘭亮亮擺出一副引經(jīng)據(jù)典的斯文樣:“古人說,喝酒前必須叨叨兩句?!?p>  冬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抹著嘴說:“怎么看你彪呼呼的?”

  等冬陽貧夠了,也是有意讓他先喝兩杯過過癮,蘭亮亮正色道:“按慣例,請顧哥講話,吧唧吧唧?!?p>  顧哥低眉順眼,待我們吧唧完,未言先咳。我把他面前的啤酒換成白開水,沒有異議。顧哥慢條斯理地說:“人在病中才能感到平常的東西最珍貴。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好好呵護(hù)友誼,不讓這棵大樹受到一點傷害。”

  “酸?!倍柶财沧?。

  “2010,愿朋友們都有好夢?!鳖櫢缫运婆c我們碰杯??此y以下咽,我勸道:“打住,意思到就行了。”顧哥歉意地點點頭。

  冬陽不耐煩地問:“你那套下水到底怎么了?”

  顧哥輕喟一聲:“再說吧?!?p>  “我真叫你打敗了。”冬陽搖頭晃腦地站起來。

  蘭亮亮問:“2010準(zhǔn)備做什么好夢?聽說弄了個嫚兒?”

  冬陽一本正經(jīng):“你還有什么心事?”

  蘭亮亮嘿嘿:“妹子屁股蛋蛋偏沉?”

  我用腳踢踢蘭亮亮,他才沒有抖摟更多。冬陽顯然記起妹子譏笑他的那些話,火了:“你這塊東西純粹是個土流氓!”

  我忽然看到臥室墻上的吉他,大聲說:“冬陽哥哥,彈一曲《三月里的小雨》吧?”

  “什么?”冬陽來了興趣,可硬要裝糊涂:“好久不彈了……”

  我趕緊附和:“人老了,弦也調(diào)不準(zhǔn)了?”

  冬陽嗨嗨。蘭亮亮并不捧場:“就不能來點新鮮的?”冬陽板起關(guān)公臉:“我就知道三月里的小雨淅瀝瀝嘩啦啦,愛聽不聽?!碧m亮亮推推手:“彈吧、彈吧?!倍枔芘艘幌虑傧遥凰︻^發(fā),進(jìn)入狀態(tài)。

  悠揚的吉他聲里,顧哥輕輕問我:“記不記得那年三月天咱給鵪鶉弄飼料?”

  苦笑。那個瘦弱的我吃力地瞪著自行車,終因后座的麻袋太重搞得人仰馬翻……

  顧哥唏噓不已,支著額頭慘笑:“為了救你,我連人帶車滾進(jìn)溝里。孩子們的口糧泡湯了,疼得我差點哭出來?!?p>  蘭亮亮探過頭來:“真懷念鵪鶉公司的聚會。喝大了,跟老鄉(xiāng)的狗摽著叫,汪汪,舒坦!”

  冬陽插進(jìn)話來:“說你是屬狗的,還不服氣。”

  蘭亮亮忽然想起什么樂得直踮腳:“誰喝得潮潮巴巴的,趴驢耳朵上學(xué)驢叫,驢一張嘴嚇得尿褲子?”

  “我。”冬陽滿不在乎,停止彈奏的一剎那模仿了幾聲驢叫。

  那時冬陽真的很有意思,迷戀吉他卻彈不成調(diào),躁狂地劃拉琴弦,引無數(shù)鵪鶉競折腰。顧哥撫摸著孩子們慢慢僵硬的身子心疼不已:“oh,mygod!”蘭亮亮也大動惻隱之心,禁止冬陽再對鶉彈琴。

  那幾間農(nóng)房被蘭亮亮命名為鵪鶉公司,雖然不幸垮掉,但哥幾個在里面的折騰想起來就覺得好玩。

  冬陽自彈自唱,累了就喝口酒,借著酒勁特別賣力:“小雨為誰飄,小溪為誰流,帶著滿懷的凄清?!?p>  我問:“顧哥,不是說過了年就去住院嗎?”

  “出正月再說吧。”

  “籌措到資金了?”

  沉默良久,顧哥不經(jīng)意地說:“小敏可能過來?!?p>  我驚嘆道:“真事?”

  “她爹出了點車禍住院了,她娘催她過來看看?!彬滖娴念櫢鐫M面紅光。

  “天賜良機(jī)?!蔽矣镁票隽艘幌骂櫢绲乃骸案?!”

  細(xì)品啤酒的芳香,覺得冬陽的歌聲里有一股蔫了吧唧的味道:“小雨陪伴我,小溪聽我訴,可知我滿懷的寂寞?!?p>  這破鑼嗓子還挺有滄桑感的。

  “他說,”蘭亮亮偷偷指指搖頭晃腦的冬陽,“臘月三十,冷欣讓小強來送過棗餑餑?!?p>  “瞎吹吧?”我隨意地回道。

  冬陽忽然停止彈奏,火爆得不行:“兩個半仙湊一塊就是一個仙。吹什么?有什么好吹的?”他脖子上吊著吉他一扭一歪地去了廚房。蘭亮亮戲謔:“怎么跟唐老鴨似的?”冬陽氣咻咻地轉(zhuǎn)回來時,蘭亮亮又報告:“唐師傅回來了。”

  兩個干裂的棗餑餑砘在桌子上。

  我雞啄米似的點頭。

  蘭亮亮瞅了半天,不懷好意地笑笑:“好白哦。”

  冬陽哭咧咧地罵:“我知道你這個土流氓想什么。”他一屁股坐下,發(fā)泄般蹂躪吉他。蘭亮亮學(xué)著我的腔調(diào)叫道:“冬陽哥哥,柔一點?!倍柍堕_嗓子嚎叫:“請問小溪,誰帶我追尋,追尋那一顆愛我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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