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狼煙四起（二）
插下薔荷有刺藤，養(yǎng)成乳虎自傷生。幾人不識天公巧，種就殃苗侍長成。
在部隊中，思想工作是很重要的，一個會做思想工作的好政委和一個英勇善戰(zhàn)的將軍同樣吃香，而當(dāng)這個政委能夠意識到自己做思想工作的長處和自己在行軍打仗方面的短處，不干涉軍事指揮，并且能夠做到盡力配合那位將軍作戰(zhàn)的時候，這只部隊的戰(zhàn)斗力將會非常強(qiáng)大。
弘晝與馬懷德二人帶領(lǐng)人馬來到陜縣敗軍駐扎地，見部隊人數(shù)又增加了不少，約莫有一萬四五千人，估計是把這一路上的敗軍都收攏過來了，見時候差不多了，許林對馬懷德道：“巡撫大人，上去講幾句吧，也好給弟兄們點精神支持啊?！?p> 馬懷德點點頭，用力的喊道：“弟兄們！”底下沒人搭理他，“弟兄們！”還是沒人看向他這邊，馬懷德大感丟臉，忙求助的看像弘晝，弘晝會意，大吼道：“都他娘把頭抬起來，往這邊看，巡撫大人要講話拉！”剎時間妖風(fēng)四起，吼聲如鬼哭神嚎般傳進(jìn)每個士兵的耳朵里，嚇的眾人都是一愣，忙向那邊看去，弘晝繼續(xù)喊道：“這是咱們甘肅的巡撫馬大人，現(xiàn)在要給大家講幾句，大家安靜一下了?！闭f完轉(zhuǎn)頭沖馬懷德道：“馬大人，請吧？”
馬懷德再次站到前面，憋紅了臉，努力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道：“弟兄們，你們辛苦拉，本撫知道，你們都是實在沒辦法才撤退下來的，還是我大清的好男兒，這不丟人嘛，至少比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巡撫要強(qiáng)太多了?！痹捯宦涞?，下面萬余軍士開始小聲笑了起來，表情也不那么頹喪了。弘晝一看，心說能做到巡撫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不會打仗是真的，可這思想工作做起來還是滿得心應(yīng)手的。
正想著，就聽馬懷德繼續(xù)喊道：“可是，弟兄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是撤下來了，可我們大清的子民們呢？現(xiàn)在還在叛軍的鐵蹄之下飽受屈辱，據(jù)剛才探馬來報，蒙古人前鋒已經(jīng)快打到獻(xiàn)縣了，你們想想，若是蒙古人打到獻(xiàn)縣，一路北進(jìn)，我們還能退到哪里去？蘭州？再退可能就要退到北京了！難道要皇上也跟著我們一起跑嗎？都是肩膀上扛一腦袋，憑什么我們要被蒙古人追著跑，老子還他娘不信了！”說完馬懷德一改儒士風(fēng)度，將官帽往地上一摜道：“是個爺們的，就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跟著朝廷派來的欽差艾大人頂上前線，把蒙古人殺回去，老子一會就給你們發(fā)糧發(fā)餉發(fā)兵器，等打起來，我親自帶著人上前線勞軍，掏空了這四川一省，也要打好這一仗，你們敢不敢？??！”
歷來武人最怕被那些文人小看，尤其這馬懷德又是臺下這萬把人的直屬大長官，上來一番話蜜棗加大棒一起用上，偏偏他說的還是事實，眾人也真無從駁起，不禁開始將胸中怒氣轉(zhuǎn)換成了戰(zhàn)斗yu望，這時聽他一句“你們敢不敢。一萬多軍士大怒，齊聲高叫道：“有什么不敢的，干他個龜兒子！”
弘晝在后面一看這效果，當(dāng)即對這馬懷德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說這丫就是一大騙子啊，我要不是剛才跟他聊過，他跟我交了底，我都要被他忽悠了。見他講的差不多了，弘晝趕忙過去道：“總管大人這一席話，讓人聽的是熱血沸騰啊，大人先休息片刻，待下官上去說幾句?！?p> 說罷弘晝走上幾步道：“都聽著了，巡撫大人的話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只有再這里整合隊伍，鼓起勇氣把蒙古軍打退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拿地圖來?！?p> 弘晝看了一會地圖，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我命令，全軍一萬五千人分為四部，前鋒三千人，由陳亮帶領(lǐng)，副將老三老六，你們要以最快速度趕到升平鎮(zhèn)布置防線，沿途有敗軍也不要管他們，左軍三千，由張成帶領(lǐng)，以川軍為骨干組成，你們?nèi)〉佬÷?，沿路集合隊伍，然后盡快到升平鎮(zhèn)與陳亮部匯合，然后在那休整隊伍，右軍三千，取道水路，你們的任務(wù)也一樣，盡量收攏更多的部隊然后到達(dá)升平鎮(zhèn)，這一路的將領(lǐng)嘛。。。”弘晝開始嘀咕了，楊林雖然聰明卻非獨當(dāng)一面的大將，王保就更別提了，小牛嘛，到是有這個做大將的潛質(zhì)，可自己中軍這里不能沒個人，不禁轉(zhuǎn)頭看像馬懷德。
馬懷德一驚，心說你不會想讓我上前線吧，咱不是說好了嗎，俺只管給錢給糧給兵器，這打仗的事就免了，看弘晝眼神越來越曖mei，要真當(dāng)著這么多人來一句：這右路軍就拜托巡撫大人了，自己還真來不下臉來推辭，忙急中生智道：“這個，本官手下有一猛將，姓蔣名山，使得一把開山大斧，有萬夫不擋之勇，愿借艾大人一用，蔣山，還不出列見過督軍大人，從今天起你就跟欽差大人混了?！边@蔣山平日好勇斗狠，讓馬懷德大為頭疼，這次大戰(zhàn)，又總?cè)氯轮霰锨熬€，正巧艾五這里缺人，馬懷德干脆就把他做了順?biāo)饲?，自己也能落個清閑。
話音剛落，隊列中走出一條威猛的大漢來，向著馬懷德一拱手，然后走到弘晝面前甕聲甕氣的參拜道：“末將蘭州府總兵蔣山見過欽差大人，大人若有差遣，末將在所不辭。”
弘晝向來對這種猛漢甚有好感，因此一見蔣山，心中便有幾分喜愛，向馬懷德道謝道：“下官手下軍官太少，還要偏勞巡撫大人的愛將出馬，真是慚愧，蔣將軍，這右軍三千人馬就交給你了，你記住，無論是前線敗軍還是當(dāng)?shù)伛v軍，在保證州府安全的前提下，能拉多少拉多少，到了升平鎮(zhèn)，你拉來多少人，我便叫你帶多少人上去，只有一條，不要強(qiáng)行拉百姓入伍，明白了嗎？”
這招果然對這種廝殺漢最為有效，蔣山聽完，兩眼直放精光，興奮道：“大人放心，老蔣明白了，俺老蔣也是窮人家出身，不會亂抓老百姓。”
見右軍安排妥當(dāng)，弘晝又道：“其余六千軍馬作為中軍，和本座一起出發(fā)，牛嘯任中軍護(hù)衛(wèi)首領(lǐng)，楊林帶領(lǐng)三百侍衛(wèi)騎兵作為全軍探馬，及時像各路通傳情報，都聽明白了嗎？”
眾將一齊喊道：“末將遵命！”
弘晝安排好全軍序列，轉(zhuǎn)身對馬懷德道：“總管大人，下官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還請大人派人通知沿路各州府提供錢糧等物，哦對，尤其是兵器，這些敗軍手上兵器多已不堪一戰(zhàn)了?！?p> 馬懷德忙道：“這個沒問題，我馬上派人通知，那個誰，就你了，趕緊多帶幾個人，騎上快馬，通知沿路各個州府，艾大人大軍過處，府庫倉門大開，要什么給什么，違令者立斬，艾大人，這樣行吧？”
弘晝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有些不放心，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了總管大人，下官還有一事，剛才就與您提起過了，就是這個越權(quán)問題，下官帶部隊開拔后，還望大人馬上給朝廷上書言明此事，下官的前途和身家性命可就全靠大人了?！?p> 馬懷德也樂了，心說這小子看著五大三粗的，心可真夠細(xì)致的，也罷，你帶人上前線去，俺高興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故意拖你后退，肯定要讓你把仗打塌實了，便道：“艾大人盡管放心，本總管現(xiàn)在就寫，來人，筆墨伺候?！迸赃呉粋€隨軍書記趕忙遞上紙筆，馬懷德深吸一口氣，開始奮筆疾書，少頃寫完，交給弘晝看罷無誤，便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師。
弘晝見諸事已了，也不再拖延，向馬懷德拱手告辭，飛身上馬，接過牛嘯遞來的熟銅大棒，向前一指，大聲喊道：“楊林探馬先行，每隔一個時辰通傳各軍情況，全軍都有，目標(biāo)升平鎮(zhèn)，出發(fā)！”
大軍就地開拔，馬懷德望著遠(yuǎn)去的艾五，終于舒了一口氣，心道：張廷玉看得上的人應(yīng)該不會是個外強(qiáng)中干的騙子，這次總算有救了。卻不知此時的戰(zhàn)局，已經(jīng)敗壞到了超乎他們想象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