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狼煙四起(三)
塞翁得馬非為吉，宋子雙盲豈是兇。禍福前程如漆暗，但平方寸答天公.
打仗是個很懸乎也很奇妙的事情，戰(zhàn)場情況瞬息萬變，永遠不要完全相信什么所謂的戰(zhàn)前布置因為那時侯，你不在戰(zhàn)場上，你的敵人也不在，你所考慮到的只是正常情況下敵方將領的心理狀態(tài)以及一些布置，但一些微小的事情完全可以改變一場戰(zhàn)爭，比如一個脾氣暴躁的將領，完全可能因為今天喝多了或者大便干燥，而帶著幾萬人超乎常理的向著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不記損失的前進幾十里甚至上百里，然后突然出現(xiàn)在你面前，如果此時你的心中還在以既定的目標為前進方向的話，你很可能在自己認為很安全的地方遇上敵人。
陳亮的前鋒營現(xiàn)在正在經過川中的宜君，幾天前弘晝部大軍分為四部分別向百縣的升平鎮(zhèn)出發(fā)，他的前鋒部隊一直就是全軍陣勢的箭頭組成部分，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立刻趕到集合地點構筑升平鎮(zhèn)防線，升平鎮(zhèn)是一個在軍事堡壘群基礎上改成的鎮(zhèn)子，地理位置在百縣中北部，是進攻蒙古路南方的咽喉所在，故而屬于防守重鎮(zhèn)，因為升平鎮(zhèn)南部軍事力量相對薄弱，按照弘晝的估計，蒙古人既然已經打到業(yè)樂鎮(zhèn)了，那等他帶著隊伍上去的時候，只要蒙古兵指揮官不是飯桶，那至少也已經快把張大將軍的老窩拿下了，而從蒙古人這次進攻的瘋狂程度和戰(zhàn)果來看，這指揮官顯然不是個飯桶。
既然確定了蒙古人的指揮官能力，也就基本可以確定蒙古人軍隊的進攻路線了，拿下業(yè)樂之后，稍微休整一下，估計他們就會直奔升平鎮(zhèn)前方殺來，升平西北的子牛山基本沒什么阻礙力，而左右兩翼的兩座府縣又一向以升平馬首是瞻，在本土堅守估計還行，若是升平開打了，根本別指望他們做什么策應護衛(wèi)之類的。所以，弘晝決定放蒙古人軍隊進來，在北部的升平鎮(zhèn)進行會戰(zhàn)，由側翼兩縣部隊進行協(xié)助防御，堵住三個縣交接處的那條唯一進出升平的路線，集合自己的四路部隊，爭取把蒙古軍前鋒消滅在升平鎮(zhèn)，然后再向上推進。在城市里打，總比在老林子里和蒙古人打要好的多。
總的來說，弘晝這生平第一仗的戰(zhàn)略構思的確不錯，陳亮也是這么覺得的，想著自己帶兵趕到升平鎮(zhèn)，趕快組織人手進行防御體系構件就行了，然后就可以在那里悠哉悠哉的等著大軍匯合就可以了，自己這前鋒的任務還真是清閑的很啊。
“老三，老六?！标惲两械?。
“哎，大師兄，找我們倆啥事？”老三和老六聽見他叫，趕緊打馬屁顛屁顛的過來了。
“我這幾天一直在琢磨啊?！标惲硫T在馬上，滿面笑容，慢悠悠的說道：“你說這一仗打下來，朝廷會封給咱個啥官做??？”
“那是，就大師兄您這身武藝，再加上咱們大人的那份韜略，這仗拿下來肯定是沒問題，到時候大人高升那是肯定的，師兄您好歹不也得落了個將軍當當，我們哥倆估計能沾點光往上提他個一兩級呢。”老三在旁邊樂呵呵的說道。
“就是。”老六也不閑著，開口道：“其實現(xiàn)在想想，咱們當初挨大人的那頓打還是滿值得的，一打就打出了交情，咱剛當兵幾天啊，大人就給咱弄了個把總做，呵呵，緣分，還真是緣分?！?p> 正在三個人滿心歡喜的憧憬著未來的時候，楊林的探馬部隊回來了，楊林探馬部隊由這次護衛(wèi)弘晝出京的那三百侍衛(wèi)騎兵組成，共分為五部分，前左右中四軍各分一隊，分別向各軍傳遞前方情報，楊林自己則帶著第五分隊，以弘晝的中軍為基礎，穿插在整個部隊中間，和其他四部接洽，負責通傳各軍請示以及下達弘晝的命令。這是過來的是負責前鋒哨探的探馬一分隊的兩個人。
兩名探馬老遠就看見陳亮和老三老六在隊伍前面有說有笑的聊天，忙發(fā)了瘋似的催馬急奔，沖到跟前，也來不及下馬，就在馬上喊道：“陳隊長，不好拉，蒙古人前鋒兩萬已經打到升平鎮(zhèn)了，升平鎮(zhèn)守將利用地形正在以大炮還擊，不過蒙古人騎兵速度太快，我們出來的時候，第一道防線已經告急！”
“你說什么？蒙古人都已經開始攻打升平鎮(zhèn)了？不是吧，這蒙古軍將領吃了什么嗆藥了，行軍速度這么快。”陳亮的將軍夢隨著探馬的回報破滅了，現(xiàn)在已經開始有點傻眼了。
“是！”那探馬喘了口氣道：“蒙古人前鋒里多阿埋昨天夜里打通了我前方三縣交界的三角地帶，只休息了一夜，今天早上開始越過子午山，強渡沮水，一個時辰后到達升平鎮(zhèn)，稍做休整后就開始了進攻，守軍當時正在城外收集檑木和炮石，連兵器都沒帶，因為根本沒想到蒙古軍會來的這么快，所有大多數(shù)人手里只拿了伐木的斧頭，有的還是空手。讓人家騎兵一陣沖鋒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過半，守將帶人退入防線靠著石炮支撐，讓我們回來請您加速前進，快去救升平鎮(zhèn)?！?p> 陳亮這次真的優(yōu)點崩潰了，兩眼發(fā)呆道：“讓我救升平鎮(zhèn)？升平鎮(zhèn)守軍還剩下多少？有一千人馬嗎？我手下可就三千來人，人家那可是兩萬人啊，還是騎兵，我出來前研究過戰(zhàn)報，從這個將領里多阿埋的姓氏上看，這兩萬騎兵八成還都不是一般的蒙古人，是真正蒙古精銳騎兵?！?p> 他在豐臺大營的時候就聽那幫老兵說，真正蒙古精銳騎兵都是勇猛善戰(zhàn)之輩，而且八成都和“里多阿埋”有關系。自己這點人馬恐怕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于是，上去，還是等在這兒，成了當前陳亮所面臨的一個大問題。上去吧，又怕自己被人家吃掉，可等在這里吧，自己不好像弘晝交代這到是后話了，關鍵自己在宜君啊，蒙古人只要拿下升平鎮(zhèn)，下一個目標肯定是這里，更糟糕的是，由于有升平鎮(zhèn)這個軍事重鎮(zhèn)擋在前面，宜君這里的文化事業(yè)發(fā)展的比較蓬勃，在附近州府很是有名，文事興盛，相對應的武備肯定是要落后些的，陳亮放眼望去，但見方圓十里是一馬平川啊，根本無險可守，估計要是蒙古人殺到，一個沖鋒就能把自己這三千來號人全吃了，等援軍？欽差大人的中軍部隊可還剛剛渡過一條什么河，現(xiàn)在正往中間兩縣的邊境溜達呢。等他過來怕是自己都死上好幾次了。
既然留在這里也是個死，干脆爺們點，上升平鎮(zhèn)和蒙古人拼了，好歹那里還有幾道防線不是，拼一拼未必沒有機會，總比留在文化事業(yè)蓬勃的宜君等死好。
想到這兒，陳亮底氣稍微足了點，傳令道：“探馬用最快速度去報告欽差大人，就說我?guī)讼壬先チ?，請大人快來接應。全軍都有，最快速度急行軍，趕往升平鎮(zhèn)，出發(fā)！”
“砰！”將近半個時辰后，甘肅西部某處的中軍大營里，弘晝重重的錘了一下樹干，罵道：“我日他里多家的祖宗，這里多阿埋瘋拉，行軍速度這么快，真想學尉遲恭?。 ?p> 這幾日來，本來弘晝的心情是很不錯的，一路上收攏了不少敗軍，現(xiàn)在他的中軍隊伍已經達到萬人，那王保兒口才相當?shù)暮茫瑸槿艘搽S和，軍事上有多大發(fā)展還不知道，但做一個合格的政委絕對是沒問題的。一路走來，每天給軍士們講講古人遺訓，神話故事，捎帶著再加點孫子兵法之類的，再加上馬懷德的命令非常強硬，沿路各府縣對大軍所有供給要求都是完全滿足，部隊的士氣提高的相當快。本想著明日就能與陳亮的前鋒部隊會合，想不到突然來了這么一當子事，弘晝心下十分惱怒，不由破口大罵。
牛嘯在旁邊道：“五爺，陳大哥和三哥六哥他們已經上去，咱們要趕緊想個辦法接應啊?！?p> “接應，當然要接應，不說升平鎮(zhèn)和那三千人馬，就是只有我三個兄弟我要是肯定要去接應的。你說這亮子也是死心眼，誰規(guī)定他就只能在升平鎮(zhèn)和宜君兩個地方做出選擇了？大不了他可以撤退回來嘛，咱們退到河對岸和蒙古人對耗，他蒙古人兩萬騎兵再牛，也不可能飛過這大河吧，俺們大清好歹還是有幾條船的，到時候過了河就給他來個堅壁清野，他敢扎木筏子咱就用大炮打他，我就不信守不住個兩三天，等著兩翼部隊過來，咱們再沖上去給他來個大包抄也就拿下了。唉，年輕人，還是沒經驗啊。”弘晝不由郁悶的唉聲嘆氣道。
“那，咱們是不是想個什么計策過去接應？”牛嘯問道，然后開始耷拉著腦袋想計策。
“小牛，醒醒，醒醒，我說你是不是這兩天孫子兵法聽多了，動不動還就要來個什么計策，這都什么時候了，趕緊先帶人上去是正經的，計策那是跟人家開打的時候想的。”弘晝急的一邊跺腳一邊說道。
正說著，王保兒過來了，問道：“爺，聽說蒙古人攻打升平鎮(zhèn)，亮子已經帶前鋒部隊上去了，有這么回事嗎？”
“是啊?！焙霑儑@息道，“你沒看小牛這不是正想計策呢嗎？”
“都這時候還想個屁計策！”王保一改平日說書時候裝出來的斯文瀟灑神態(tài)，尖叫道：“趕緊帶人往上沖不就是了，有什么事到了升平鎮(zhèn)再說！全營集合！聽欽差大人命令拉！”
大營里軍士們剛吃過午飯，正在其樂融融的休息，猛聽著一聲尖叫，均以為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了，忙拿起兵器四下巡視，見弘晝三人站在前面，這才回過味兒來，趕緊都跑來集合。
弘晝見人馬集合完畢，飛身上馬高叫道：“沒啥說的，蒙古人前鋒開始攻打升平鎮(zhèn)，前鋒部隊已經上去了，現(xiàn)在，全軍開始急行軍，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升平鎮(zhèn)，出發(fā)！”
弘晝一聲領下，一萬大軍快速向西北方向進發(fā)，一陣煙塵后，大清乾隆一朝有名的升平鎮(zhèn)保衛(wèi)戰(zhàn)正式揭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