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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遺恨

第174章 落花風(fēng)雨更傷春

大清遺恨 宇文玦 2054 2015-11-24 12:54:14

  到了下半夜宴會散場的時候,我跟著多尼哥哥一家回府,剛上了馬車,便聽到蘇默爾姑姑在后頭喊我,“格格——”

我走下馬車,見她向我一路小跑過來,后頭還跟著個年紀(jì)不大的宮女,手里端著個紅漆木盒。

“姑姑,這夜已深了,你怎么還不回慈寧宮里去?”我問道。

蘇默爾姑姑叫那個宮女將盒子打開,在昏黃的燈盞映襯下,木盒里的玉翠手鐲泛著微青色的光,卓雅精致,我愕然道:“姑姑,這手鐲是?……”

蘇默爾姑姑掂起手鐲往我手腕上套,道:“格格也已是知曉,皇上替你擇了元月十九的日子,皇太后怕寒磣了你,這會兒功夫便派了奴婢過來把這翡翠手鐲給格格送上,算是給格格你的嫁妝,這手鐲是先帝賜給皇太后的,她一直沒舍得帶,想著這次你出嫁便贈予給你。”

我望了望手腕處這精致的鐲子,心中想到,先帝在時,皇太后并受寵,這鐲子賜予她時定是份榮耀,她始終不舍得帶,到了這會卻贈與我做嫁妝,這份疼惜之情,我真是無以為報。我向蘇默爾姑姑問道:“太后娘娘這會兒歇著了嗎?”

蘇默爾姑姑搖搖頭道:“太后娘娘本想親自來送格格你的,但礙在親王與未來中宮的份上,這當(dāng)口,也不好表現(xiàn)出太多對你的疼愛,怕她兄長給誤會了?!闭f罷,親昵地拍了拍我的手臂道:“格格上車罷,這天冷夜寒,著了寒意傷身體,快快回信郡王府去罷?!?p> 我又想到了孟古青,也不知現(xiàn)在的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亦或是,還是否在期盼著什么。

“姑姑,我這幾日能進宮見孟古青嗎?”我問道。

蘇默爾姑姑有些為難說道:“格格,按著規(guī)矩,這未來中宮是暫時不見人的,但這事我也會稟告皇太后的,讓她做主替你們給見上一面,她也是知道你們這么久的友情?!?p> 我輕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她擁在懷里,“姑姑,謝謝這些年,你和皇太后對我的疼愛,東莪不會忘記你們的好。”

冰涼的夜色里,蘇默爾姑姑也將我抱住,哽咽著說道:“格格,奴婢真的不忍心看到你以后吃苦頭……”

我知道,他們也都知道,嫁入成郡王府的我,面對的可能是委屈的生活。

我深呼了一口氣,緩解情緒之后才道,“不會的,姑姑,東莪一定會讓自己過的好。”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曲折,不管面對著怎樣刁難的生活,我都會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堅強與勇敢,不要放棄對生活的信念。

回到信郡王府里時,已經(jīng)是過了子時,時間又翻了一夜,在隆冬的夜色里迎來了順治八年,而這一年,我十五歲了。

我回到自己房間剛梳洗完畢準(zhǔn)備入睡之時,卻聽到門口有人敲門的聲音,海娜在外頭喊我:“東莪姐姐,東莪姐姐——”

我起身去開門,看到她長發(fā)松散,只穿著單薄的睡衣,手里頭還抱著個枕頭,咧著嘴對我笑道:“夜里與鄰家?guī)讉€格格玩的瘋過了頭,這會兒睡不著覺了,聽到東莪姐姐你回來了,便想著來同你擠一夜,東莪姐姐可不準(zhǔn)嫌棄?!?p> 我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龐,“那還不快進來讓我關(guān)門,外頭的風(fēng)都把屋子里的暖味給吹沒了?!?p> 她蹦蹦跳跳地鉆上了我的床,撒著嬌道:“我就知道東莪姐姐好,凡事都依著我?!?p> 我坐到床邊,邊拉床幔邊道:“那是我會疼人。”

海娜湊到我身邊,把頭靠在的肩膀上,神色有些慎然地說道:“我聽哥哥說,東莪姐姐是快要嫁人了,是嗎?”

我一愣,沉默地點了點頭。

“哥哥說是元月十九的日子,離著今天,也就大半個月的時間,東莪姐姐便要是成郡王府的人了?!?p> 我嘆了口氣,拍了拍她頭道:“東莪姐姐長大了嘛,嫁人也是應(yīng)該的?!?p> “可是哥哥說……”海娜猶豫著是不是要再講下去,我追問道:“巴克度和你說什么了?”

“哥哥說成郡王的阿瑪是被攝政王給賜死的,成郡王必然記仇在心,東莪姐姐嫁過去……”海娜講著講著便也沉默了,驀地伸出手環(huán)住我的腰,囁嚅著說道:“海娜不要東莪姐姐受委屈……”

我轉(zhuǎn)過身,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強裝笑顏說道:“東莪姐姐哪會受什么委屈?我是皇上和信郡王的堂妹妹,皇太后又這么疼我,那成郡王哪敢給我難堪,你說是不是?”

海娜聽我這么說,卻仍是半信半疑地放心不下,我掀了被子替她蓋好,起身吹滅了蠟燭,在黑暗中說道:“快睡吧,明日又是新的一年了?!?p> 隆冬夜寒,碳盆燒的嗞嗞作響,海娜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著我,將頭靠在我肩側(cè),搖了搖我說道:“東莪姐姐,海娜還是睡不著,你唱首歌給我聽……”

溫暖的床被已經(jīng)使我有了幾分倦意,我呢喃著道:“東莪姐姐唱歌不好聽。”

海娜不依不饒道:“只要唱,不管好不好聽?!?p> 深夜里頭,我又想起了阿瑪在我年幼時曾經(jīng)唱給我聽的那首歌,年份已經(jīng)久遠,可是記憶確實這般深刻,歌詞一句一句地浮躍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起初我還只是哼著調(diào)子,慢慢地便把詞句都給想了起來。

“月光稀,是誰搗寒衣,望天涯,想君思故里,

一夜落雪未滿,北風(fēng)急,千里迢迢,一心相系。

榮華夢,塞上吹羌笛,戰(zhàn)非罪,烽火燒幾季,

今夜關(guān)山雪滿,北風(fēng)急,千里迢迢兮心相系。

是今生相伴,或來世再惜,為何你總不懂這謎題,

到驀然回首,才默然長記,天涯路,只影向誰依。

知卿心,千里寄寒衣,若功成,冠翎歸故里,

今夜邊聲迢遞,頻傳急,血染黃沙,魂歸止兮,

月光斜,今夕似何夕,雪花飛,問歸未有期,

今夜更漏迢遞,無淚戚,青絲成雪兮釵委地,

生若求不得,死如愛別離,終有日你會懂這謎題……”

涼夜里,我唱著阿瑪唱過的歌,心中問道:

阿瑪,女兒要出嫁了,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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