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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遺恨

宸光歿(二)

大清遺恨 宇文玦 2089 2016-11-27 16:26:25

    天色快要亮的時候,福臨才了些許的睡意,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到了此時雖有了睡意,整個人卻是如同失了力氣一般,陷入了困頓。

  福臨仍是睜著眼,靜默地望著廳外的一方蒼穹,星光爍爍點點,似是在努力掙扎出這黑夜,而去迎接新的一天??墒歉ER卻想到,自己的人生,像是從未能夠與這黑夜告別過,每一段路,他都走地坎坷至極,生怕一點點的小錯誤,便會葬送了這些年所有的隱忍與暗中的爭取。

  從年幼起,他便知,永福宮九阿哥的身份,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出眾的榮耀,他亦知曉,他的母妃即使有著貴為皇后的親姑母,即使有著位及貴妃之位的親姊,但她也未因此多獲得父皇的寵愛,她仍在后宮里仍舊安靜地波瀾不驚。

  福臨和他的母妃莊妃一樣,懂得隱忍,懂得韜光養(yǎng)晦,懂得在后宮之中每一步的運(yùn)籌帷幄,有后顧之憂的事情,也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他完全繼承了她聰穎、倔強(qiáng)而又帶有些執(zhí)拗的性格,在大事上做到絕對的服從與隱忍,讓深宮之中所有人都似乎覺得永福宮的莊妃與九阿哥是不爭不搶之人,即便對有子嗣的妃嬪亦構(gòu)不成任何的威脅。

  常年的隱忍與沉默,讓福臨成長為了不動聲色的小少年,他亦明白,這樣的無奈之舉,并不是妥協(xié),并不是投降,并不是一步步的退讓,而是為了母妃的大計,為了母妃這么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

  莊妃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在暗中拉攏權(quán)貴,結(jié)識宮中母家地位雄厚的妃嬪,交好眾妃,同時對后宮之中的形式了如指掌,并與其親姑母皇后一舉釜底抽薪,架空當(dāng)時極度受寵且掌握后宮實權(quán)的宸妃,使得她即便有皇帝的恩寵,但在后宮之中也是舉步維艱。

  這些福臨全都看在眼里,也全都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她是來自草原的鷹,又怎么可能愿意屈就在別人身后。

  但是福臨學(xué)不會這些,馭人用人、權(quán)謀計謀,甚至是以后在朝堂上的政治之道,在他看來,這些都只需要母妃去完成,他的人生也漸漸由母妃全部代勞。

  自六歲登基開始,福臨覺得,他的人生便開始變得不再屬于他自己,他的一切,都由母妃與攝政王把持,他不能有半點思想,不能有半點忤逆,甚至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絲的厭惡,漸漸地,他的臉上不再有笑容,他的眼神也愈發(fā)變地淡漠,可是,他的母妃,從未察覺出任何異常,她疲于對付朝堂內(nèi)外,疲于奔波打點后宮上下,甚至還要為了攝政王去照顧睿親王府。

  他的母妃,開始變得不是他的母妃。當(dāng)年的莊妃,成為了如今的皇太后,她仍是像年輕時那般容貌清雅,只是此時的她,讓福臨覺得陌生,甚至是懼怕,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溫柔似水,如今的她,華服加身,妝容深邃,掩蓋了她年輕時承受的一切痛苦,她的眼里有著再明顯不過的欲望,永福宮里冰冷的歲月已經(jīng)過去,眼前的她,手握重權(quán),艷冠朝堂,沒有人敢與再與她爭權(quán)奪寵。

  福臨從未想到過如今的現(xiàn)實,那個溫柔隱忍的母妃,怎會一步步成為現(xiàn)在斷謀決策的皇太后。而自己,也成為了這金鑾殿上人人跪拜的帝皇。數(shù)年匆匆,福臨回想起來,如是真的做了一場夢一般。

  回想完這些,廳外的天色又更加亮了些,福臨便索性起了身,外頭守著的太監(jiān)與宮女忙請示服侍,福臨回頭望著房里,似是依舊沒有什么動靜,輕嘆一口氣,和他們說道:“朕先回去了,你們在這守著,等賢妃娘娘醒了再進(jìn)去服侍?!?p>  眾人聽罷都面面相覷,不知皇上此話是何意思,只好都下跪回應(yīng)稱是。福臨推門而出,外頭的晨光已然有些亮了,他瞇了瞇眼,望向外頭,無奈地吐了一口氣,對身下的太監(jiān)與宮女們道:“都起來吧,繼續(xù)守著?!闭f罷,他又想了想,吩咐道:“嘴都嚴(yán)些,別讓什么不三不四的話,傳到朕這里。”

  眾人聽到這一句話,心中也都已了然,怕是皇上昨夜并未與賢妃娘娘圓房,忙齊聲回道:“奴婢、奴才明白。”

  福臨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說道:“那朕回去了,若賢妃娘娘到了請安的時間還未醒,就派個人進(jìn)去喊一下,別誤了請安的時辰,惹得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們不悅。”

  福臨離開宛甯的寢宮之后,并沒有直接回他的寢殿,而是獨自一個人去了南門的小高樓,站在這頂樓上,可以望到紫禁城大部分的樣貌,疊嶂寬闊,像是望不到盡頭一樣,風(fēng)掠過福臨身邊,讓他也忽覺得冷,他裹了裹衣服,弓著背坐在了地上。

  清晨的紫禁城還罩著薄薄的霧氣,遠(yuǎn)處的幾排宮閣并不是很清晰,但宛甯的寢殿,確實能看得很清楚,想必此刻,她還是沒有醒吧。她睡著的樣子,是什么樣子的呢,是像平時一樣冷冷的,還是嘴角會帶著笑意,福臨多想去看一看,只是看著她睡覺的樣子,福臨就覺得已經(jīng)很幸福了。

  福臨沒有想過去強(qiáng)迫她做任何事情,但是卻用了最卑鄙的手段,讓她成為了自己的賢妃,這樣不齒的手段,讓福臨覺得也非常地鄙夷自己。

  可是除了以東莪的事情去威脅她以為,福臨已經(jīng)再找不出任何辦法去得到宛甯了,她是與自己親弟博果爾年幼時訂過親的女子,除了她自愿,誰都不可能作主,讓她另許他人。

  以釋放東莪為要求,讓宛甯下嫁于自己,這是福臨想了很久的計謀,他甚至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是用了計謀的,他多奢望,是宛甯自愿選擇的他。

  但宛甯是個重情義的人,她對博果爾如此,對東莪如此,唯有對福臨,她沒有半點感情,這卻讓福臨又愛,且恨。

  宛甯入宮,第一個不應(yīng)允的,便是皇太后,她始終這樣的舉措,對不住逝去的博果爾與他的母妃,她多次勸阻,卻都被福臨駁回,這是福臨從沒有過的堅持,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宛甯,這似乎是他長盡黑夜人生里,僅有的,想去抓緊的星光。

  只是星光點點,福臨卻覺得,她似是可以照亮他的人生,溫暖他冰冷的心,重燃他對生活的希望。

  他隱忍了這么久,隱忍自己全部對人生的熱情,隱忍一切生命中的不公,只是希望,在往后的歲月里,會出現(xiàn)那么一個人,讓自己這么多年的等待與隱忍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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