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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遺恨

宸光歿(三)

大清遺恨 宇文玦 2188 2017-06-25 12:37:20

    等早朝過后,福臨下了朝便直接去了宛甯的宮里。宛甯已經結束了向太后太妃的敬茶禮節(jié)回來了,她端坐在廳里,一個人怔怔地發(fā)呆,縱是見到福臨來,也是忘卻了禮節(jié),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

  福臨倒也不在意,走到她身邊,語氣恢復到對她平時一貫的溫柔,問道:“母后和太妃們沒有為難你吧?”

  宛甯仍舊低順著頭,也不抬眼去看福臨,淡漠回道:“沒有?!?p>  福臨說道:“母后可能還是對你有誤解,朕怕以后會為難你,若是她說了重話,你也不要往心里頭去,你也知道,她心里頭……終歸是向著東莪的……”

  直到福臨提到東莪時,宛甯的眼里才似乎有了幾許神色,她剛想說什么,卻被福臨打斷道:“東莪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去操心,朕亦不會去為難她的?!?p>  宛甯聽罷,平靜地點了點頭,沉默了良久,才又道:“那么,皇上……博果爾呢?”

  福臨似是早已預料到宛甯會這么問,平靜地回道:“身后事都已好了,囊囊太妃那里,朕也盡心打點。”

  那是宛甯生命中相當重要的兩個人,是她最難以割舍的情感,但眼下,她除了沉默接受現(xiàn)實,已然無路可退了。

  福臨見宛甯不說話,他走到宛甯身側坐下,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宛甯的手,他眼神溫柔地望向她,很低聲地說道:“宛甯,朕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朕不求你原諒,但是朕求你,不要總是以這幅態(tài)度對朕……”

  宛甯側過頭,終于看了眼福臨,但依舊是冷冷的語氣:“那皇上要奴婢什么樣的態(tài)度?”

  福臨沒有直接接宛甯的話,而是又自顧自說道:“朕也知道是做了小人之事,這樣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別可笑?”

  “奴婢倒并不覺得可笑,古人說‘伴君如伴虎’,卻是不假,皇上所為,只令奴婢覺得可怕?!?p>  福臨聽罷宛甯的一番話,手中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力度,道:“你這種話,在朕這里說說便罷,出了你這瑤光殿,不要再這么亂說話,你以為宮中真的都像朕這樣,縱著你?”

  見著福臨臉上有了幾分薄怒,宛甯卻是一點不在意,淡淡然道:“奴婢這瑤光殿里的下人們,怕也是知道皇上做的事情吧?紫禁城里的,又有哪些不知道呢?”

  “宛甯!”福臨氣極,一時卻又語塞,忍了良久,才道:“朕也有脾性,你再這樣子,朕亦忍不了,你的這番話,以后休再說了!”

  宛甯別過了頭,只留下一個側影,背對著福臨,一言不發(fā),福臨嘆了口氣,松開了握著她的手,起身吩咐,支開了廳里的幾個下人。

  福臨又將廳里的正門掩上了,回過身,他走到宛甯身前,單側的膝蓋彎曲,蹲在宛甯面前,他靜默地仰望著她,又伸出手,重新握住了她的雙手。

  福臨低低地嘆道,似是在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我只是很想要一個人在身邊,這也有錯嗎?我一直替他們活著,我一直為他們娶妻,我是不是就該這樣,沒有一點點思想,任由他們在朝堂上擺布?我從來沒有做過越矩的事情,從來沒有……宛甯,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宛甯見到福臨眼里淺淺的淚光,和他脆弱的神情,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對于他的重要性。

  “宛甯,博果爾的事情真的是意外,求你不要再怪我了,我夜里頭也睡不好,我真的很內疚,我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宛甯,你從來不肯了解我,我也有我的苦……”說到最后,福臨卻已是哽咽,他忍了幾次,卻還是因為情緒,而說不下去。

  宛甯靜靜地望著他,看著他臉上的痛苦,聽著他話里的無奈,似是此刻的他,并不是這大清國年輕的君主,而只是一頭受傷的小獸。

  他只是想尋求一個能夠溫暖自己的港灣,卻不曾想,這背后卻帶來更滔天的洪水巨浪。

  宛甯伸出手,輕輕地觸及到他的額頭,緩緩地拂過,嘆了口氣道:“別蹲著了,起來吧,事已至此,后悔也沒有什么用,能改變的,都已經被你改變了?!闭f著,她扶著福臨起身,讓他在自己身側坐下,她看著情緒太過低落的他,嘆道:“不恨你是不可能,你做的事情,在你的立場里,可能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在這么多人的立場上,你全是錯的。況且這些事情,都是對你有利的,廢棄東莪,等于廢除支持攝政王一支最后的希望;博果爾一死,也解除了囊囊太妃對皇太后的威脅?;噬?,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嗎?每人皆有每人的苦,與宮內眾皇親相比,皇上怕是幸運的多。”

  “那你呢?宛甯?對于你,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望你好的?!?p>  “皇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自己好的,不是嗎?”宛甯蹙了蹙眉頭,淡然道。

  福臨聽到宛甯這么說,卻似已不想再去爭辯,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永遠不會在宛甯的口中說話。

  福臨沉默了片刻,回道:“即使你做了襄親王妃,你又怎可保證博果爾的心只在你一人身上,你一樣要與其他妾室共侍你的夫君。如今是你是大清的賢妃,日后可位及皇貴妃,你留在我身邊,對你、對董鄂家都有利。宛甯,我不想再與你爭辯下去,這樣永無結果,既定事實,以后我會真心待你,在你的瑤光殿里,我們如是平常百姓夫妻一般?!眲傃粤T,福臨便起身,走上前又將廳門打開了,今日的陽光和煦,照在人身上忽有暖意,福臨跨出門口,想了想又回過頭,對宛甯道:“朕走了?!?p>  宛甯沒有上前行禮,她望著逆光里的他,覺得遙遠而陌生,即使陽光傾瀉而進,她仍覺得,這片宮殿里,冰冷無寂。

  福臨見宛甯無動于衷,終是又嘆了口氣,回過頭自顧自地離去了。

  福臨想,大概他們之間只能有這種默契的沉默,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太多的人和事,而這些紛亂、這些雜續(xù),早也已理不清了。福臨想要在宛甯這里尋求到的慰藉,似也已經是不可能了。

  宛甯的恨與不甘,早已分崩掉了福臨全部的努力。

  也許宛甯說的對,福臨自己做的事情,只對自己有利,他看不清周遭的一切,看不清這個紛亂的世界,他只是執(zhí)拗地只想要獲得屬于自己的溫暖。

  只是這片溫暖,卻給他帶來更大的枯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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