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劉慧說:“走,我們去看秦茉莉和她哥?!?p> 劉慧帶著我來到后山緊急的庫房,推開一扇腐朽的木門,里面是昏暗的房間,我剛走了進去就問道了一股濃濃的藥草味。進去后發(fā)現(xiàn)躺在倆人,還有一名軍醫(yī)在旁邊。
我問軍醫(yī):“他們倆怎么樣了?”
軍醫(yī)說:“回茶帥,這位姑娘性命無礙,身上的傷只需調養(yǎng)即可恢復,只是這位公子在送來的時候,全身多處骨折,而且有內傷,恐怕難以醫(yī)治了?!?p> 我看著秦茉莉他哥躺在床上,一臉發(fā)白,還有許多冷汗從額頭冒出來。
劉慧示意軍醫(yī)可以走了。待軍醫(yī)走了后,劉慧對我說:“你肯定有很多疑問,是關于秦茉莉的,如果你想問,現(xiàn)在可以問了?!?p> 我坐在一邊,內心很是平靜,說:“雖然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理清楚劇情,但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已經是這樣,而且已經注定了?!?p> 她說:“難道你不想要個自圓其說?”
我說:“自圓其說這東西跟自欺欺人一個意思。”
她說:“那我告訴你,秦茉莉從金山鎮(zhèn)出來投靠她哥,沒有稱霸江湖的任何動機,她只是為了整你?!?p> 我大吃一驚,說:“原來秦茉莉她哥是你安排在萬花谷的臥底?!?p> 她說:“茶帥心思敏捷,是尋常人所不及的,我只說了一個題頭,你就知道全文,跟你這樣的人交朋友真是三生有幸?!?p> 我苦笑一聲,說:“要是有第三個人聽了我們上面這段對話,肯定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畢竟真的很難理解?!?p> 我心里在想,有些人的心機真是深遠,就像是劉慧一樣,秦茉莉一些我所不能理解的始末肯定是她安排的,至少發(fā)展到這,肯定不是李承恩安排,這只能說明劉慧主導的比李承恩更深遠。
在我感嘆有些人心機深遠的同時,我不得不感嘆自己的動機白癡,居然為了體驗所謂的江湖,扔下藥框跑去拜殺豬佬為師,從此變成一方軍閥。但如果沒有經歷這種患得患失的生活,自然不能領悟到每天背著藥框買藥的悠閑。在金山鎮(zhèn)壓住我的只有一個藥框,出了金山鎮(zhèn)壓著我的是個世界。
我甚至不能解釋為何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本來我可以好好聽聽劉慧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想所有的意外構成的起點,應該是我在揚州給了秦茉莉無字天書,因為在那之前,全世界只有倪余春知道無字天書在我身上,自從我給了秦茉莉無字天書之后,我能掌握的一切就在別人的掌握之中了,我甚至不知道秦茉莉的真實想法。當然,到了現(xiàn)在我才領悟到,秦茉莉從金山鎮(zhèn)出來之后,就變成劉慧安排的臥底。
至于為什么她會是臥底,不清楚。
劉慧對我說:“秦茉莉她哥自幼希望闖蕩江湖,成為一方霸主,從而加入了萬花谷。但他發(fā)現(xiàn)江湖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我感嘆道:“江湖跟想象中的不一樣,不一樣的江湖才是江湖啊。我從金山鎮(zhèn)出來的時候也是抱著這個想法的?!?p> 聽了劉慧的一席話,我頓時感覺跟秦茉莉他哥可能會有些共同語言,但現(xiàn)在為時已晚。我也理解了當初在揚州的時候,為什么秦茉莉她會莫名其妙的問我“男人為什么都喜歡江山”這個問題,我一開始覺得答案很簡單,男人之所以會喜歡江山,是因為有了江山才能讓他們的女人心動,但如果女人為了男人的江山付出,那就真的不值得了,尤其是付出生命。
秦茉莉他哥胸口開始劇烈的起伏,人也開始抽搐。
我對劉慧說:“以前的那些事我可以不用太明白,因為我已經琢磨出了七分明白,一旦我十分明白了,我就會明白你是個非常危險的人,所以我最好是不明不白。你明白了嗎?”
她微微一笑,眼睛很漂亮。
我說:“你是不是依然堅無字天書里面有隋帝寶藏?”
她說:“是。秦茉莉她哥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在萬花谷的時候一直搜羅相關消息,最后打聽出來無字天書在揚州隱居的倪余春身上。當時包括我們三個在內,一共有四個人在策謀此事,還有一個是十二連環(huán)塢的宇文滅?!?p> 我背脊一發(fā)寒,說:“難怪難怪了……宇文滅把消息偷報給了宮傲,所以宮傲強攻萬花谷,滅絕萬花谷后打算獨吞無字天書?!?p> 劉慧嘴角一笑,說:“據(jù)說宮傲死的當晚,宇文敵剛好借機發(fā)動叛亂,被宇文滅給殺了。后來宇文滅改名為山茶,我在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宇文滅。我也很好奇,你在什么情況下把宇文滅給殺了?他一身無相神功可是出神入化,可以易容成任何人。”
我額頭冒出一滴汗,說:“我……我只是扔了塊石頭就把他砸死了,我不是有意的?!?p> 劉慧感嘆一聲:“天意啊?!?p> 秦茉莉她哥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伸直了身子,然后就不動了。
我感嘆道:“他的朝代結束了,他本來像我一樣抱著一顆俠義之心,卻被定義為狹義之心,人都有夢想的,夢想就是一個朝代,朝代會滅亡,夢想不能實現(xiàn),變成幻想以后也會滅亡?!?p> 她說:“秦茉莉會延續(xù)他的夢想的,我們倆個會找到無字天書里的隋帝寶藏?!?p> 我說:“要是沒有隋帝寶藏呢?”
她說:“那我們會繼續(xù)找,直到找到為止?!?p> 我說:“你們兩個姑娘,真是冒險家啊?!?p> 說到這大門忽然被人風風火火的推了開來,史建仁一身汗水的跑了進來,說:“茶帥,不行了不行了,第一騎軍營一萬人只剩下兩千了,估計再堅持一個時辰,后山就會被攻破。”
我驚訝的說:“我不是讓陸仁賈吩咐你帶人上山扔石頭嗎?”
史建仁一臉驚訝的說:“軍師?可我沒看見軍師啊?!?p> 我內心一驚。
劉慧說:“已經錯過最佳的退敵時間了,現(xiàn)在再上山也沒有用。茶帥你還是下令讓全軍迎戰(zhàn)吧?!?p> 我反問劉慧,說:“你說誰不想讓我們贏?”
劉慧試探性的說:“難道是……你爹?”
這時史建仁身后出現(xiàn)一個人,肩膀上扛著陸仁賈,出現(xiàn)在屋子里,我一看,正是父親。
父親把陸仁賈放在地上,說:“跟我回去吧,我不想你越做越大?!?p> 我說:“現(xiàn)在你讓我收手?那先前在十二連環(huán)塢的時候你不要幫我不就沒事了嗎,為什么要到現(xiàn)在才跟我說收手?”
父親說:“如果我早點讓你收手,你愿意嗎?”
我沉思了一會,說:“的確,剛剛我確實動搖了,但你現(xiàn)在讓我收手我死也不干?!闭f完我手一指秦茉莉她哥,“這個人本來跟我一樣懷揣著某些幻想,他最終為把幻想變成夢想奮斗而死,這是一種英雄的死法,他能死在追求夢想的路上,光是這點我就比不上他。我想改變現(xiàn)在的江湖,創(chuàng)造一個屬于自己的江湖,這是我的夢想。”
父親說:“那你能改變什么?你一個沖出去把李承恩四萬多人全殺掉?”
我說:“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但請給我時間證明自己是對的。”
父親說:“你的這些時間最終只會證明你有多笨。”
我說:“那就讓時間說真話吧。”
父親說:“好,我回金山鎮(zhèn)等你。你讓時間說真話吧。”說完他離開了房間。
看著父親離去,我回憶起在揚州殺豬佬倪余春時發(fā)生的那幕,不過和現(xiàn)在不同的是,當時我沒有進入“命運”的視線,每天都能掌握自己的快樂小日子,命運的神奇之處在于,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可偏偏我的手又是被命運所掌握。
父親離開后,史建仁拍醒了陸仁賈,陸仁賈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我知道怎么飛了?!?p> 我抓住陸仁賈的衣領,使勁的搖了搖,他才徹底醒過來,說:“我剛剛被人打暈了?!?p> 我說:“現(xiàn)在離李承恩突破防御還剩下一個時辰不到,你快點給我絞盡腦汁想出對策來。”
陸仁賈說:“啊,我知道了。”
我說:“快說?!?p> 陸仁賈說:“把無字天書拱手相讓?!?p> 旁邊劉慧站了起來,但是我比她先一步說話:“不行,秦茉莉和劉慧的夢想是找出無字天書的隋帝寶藏,我要幫他們實現(xiàn)這個夢想?!?p> 陸仁賈說:“你這人也真是奇怪,自己有夢想不實現(xiàn),干嘛要替別人實現(xiàn)夢想?!?p> 我說:“你比我更奇怪,這句話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說的。”
陸仁賈邪笑一聲,說:“現(xiàn)在你理解當初的我了?”
我忙點頭,說:“理解理解,理解萬歲?!?p> 陸仁賈說:“好,史建仁你派人準備飛鴿傳書,發(fā)送給惡人谷、天一教、神策軍、紅衣教等一方惡霸,就說無字天書被狼牙軍所得,下個月就在狼牙山對武林豪杰公布無字天書中的隋帝寶藏下落,到時候選舉出武林盟主號召武林尋找隋帝寶藏?!?p> 史建仁說:“啊,這樣行不行,他們信不信???而且為什么要下個月,這我們有沒有下個月都還難說呢?!?p> 陸仁賈說:“別急,你聽我慢慢說來,寫上上面那封信后,再隔一炷香后再寫一封飛鴿傳書,就說天策府李承恩攜洛陽鎮(zhèn)南軍前來攻打狼牙山,企圖奪走無字天書,求武林同盟相協(xié)助。狼牙軍愿公開公布無字天書內容,共分隋帝寶藏。讓他們帶好兵馬前來協(xié)助。不過你要注意了,第一封信得落款日期是前天,第二封信得落款日期是今天,兩只飛鴿都有用最快的,但第一封信的飛鴿注明是慢鴿。這樣讓他們誤以為兩只鴿子是在不同的時間放飛的?!?p> 劉慧一拍巴掌,笑道:“軍師好計策,讓他們誤以為狼牙軍原意是公布無字天書里面隋帝寶藏的信息,后來才被李承恩盯上的?!?p> 陸仁賈說:“惡人谷、天一教、神策軍、紅衣教都是一方惡霸,手下都有幾萬人手,聽到狼牙軍被攻他們一定會為保護無字天書而起軍,畢竟無字天書落在狼牙軍對他們沒有什么威脅,反而可以分一杯羹,但落在唐王手下李承恩那里,這些惡霸肯定不會罷休?!?p> 我說:“好,就按你說的去辦。史建仁麻煩你了?!?p> 史建仁點了點頭,立刻就退下了。
我說:“惡人谷、天一教、神策軍、紅衣教分散各地,他們的時間是……兩天……”
陸仁賈說:“對,也正好是天策騎軍趕來的時間……”
我說:“到時候可會是一場浩大的搏殺啊?!?p> 陸仁賈詭笑道:“作為始作俑者,我能不能知道你現(xiàn)在的心情?”
我想了想,無數(shù)名詞在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有興奮、壓抑、不解、驚奇、刺激等等等,但沒有一個能合適的詮釋現(xiàn)在我的所作所為,當一個和所有心情無關的名詞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時,我發(fā)現(xiàn)它再貼切不過了。
我說:“朝代。”
陸仁賈聽了之后若有所思,不過他沒有問我為什么選這個毫不相干的詞語,反而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F(xiàn)在我就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我去布陣,古有諸葛亮,今有陸仁賈,我布的陣一定比諸葛亮的好,把我軍的損失降到最低?!?p> 我拉住剛要走的陸仁賈,對他說:“你是個不喜歡看因果只喜歡看結果的人,那你說說這次我們能不能撐過兩天?”
陸仁賈掐指一算,說:“可以。如果不能撐過,他媽的我現(xiàn)在跑。”
我說:“好,我們分開來辦事吧。”
之后的發(fā)生很順其自然,我出去調令全部兵馬,以防為主,在第一批騎軍要被攻破之前,把所有步兵調到陣前,布下雙層陣型,一層步兵一層弓箭手,步兵掩護弓箭手攻擊。在近一萬人的第一騎軍被擊破后,我新注入的士兵開始和李承恩第二場交火。
近戰(zhàn)類騎軍的優(yōu)越戰(zhàn)斗力在于沖擊力,不過李承恩老奸巨猾,讓弩騎軍代替槍騎軍,弩騎軍可以不用發(fā)揮騎軍的沖擊力,而且保持高輸出的殺傷力,但唯一的弱點就是近戰(zhàn)不善。我派出步兵和弓箭雙層陣就在于擾亂李承恩的戰(zhàn)術,讓步兵和弩騎肉搏,讓弓箭射擊它后方,而且以弩騎軍為主的洛陽鎮(zhèn)南軍一路殺上來,弩箭也是有限的,我只要守住這一口氣不讓他打進來,李承恩肯定會在天黑之前退軍。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和劉慧站在山口看戲。
山下兩條由人構成的長龍正在水火交融,而身為始作俑者的我卻一臉沒事似地看著他們,因為凡舉英雄或狗熊的誕生,都伴隨一幫草包的犧牲而成立的,歷史的洪流造就了一群草包,也造就了一個英雄……或者狗熊。
我對青天輕嘆:“我這一輩子就這么一兩次輝煌了。”
旁邊劉慧說:“茶帥何出此言?”
我說:“打完這仗,還能怎么樣?再多大幾次?”
她說:“我的意思是,茶帥認為這點就算輝煌?”
我奇道:“這還不算?你一個人讓這么多人給你賣命,多不容易啊。”
她說:“誰要是能推翻唐王,誰才是英雄?!?p> 我說:“這就是我跟你不同的地方了。我害怕做的太大,以至于后來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最初從金山鎮(zhèn)出來,是為了看一眼江湖,但是我發(fā)現(xiàn)江湖跟我想的不一樣,在追逐江湖夢的過程里,我最終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p> 她說:“所以你想改變江湖?”
我說:“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愿意,但現(xiàn)在我絲毫沒底。我發(fā)現(xiàn)我兩年前跟殺豬佬習武的時候也是和父親賭氣,而現(xiàn)在執(zhí)意改變的事情,也是跟父親賭氣?!?p> 她說:“如果你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你要的,你想走,現(xiàn)在就可以,我會收拾爛攤子。”
我說:“人比較可怕的莫過于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總是在得到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個原來不是自己想要的,然后覺得扔掉了還可惜,于是就這樣湊合著,一轉眼就湊合了一輩子。這是比較可怕的。我只是不想活的那么魷魚?!?p>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跑到我面前,報道:“茶帥,兩萬士兵現(xiàn)在只剩下一萬了,是否下軍令?”
我一驚,再看看山下,發(fā)現(xiàn)我們的長龍在不知不覺間縮短了一半,而對方卻沒短上多少,這讓我不禁感嘆軍備對軍力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明明在人數(shù)上有巨大的優(yōu)勢,卻被打的落花流水。
我見那人像是在哪見過,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回少帥,在下孫子斌,不過大家都叫我小發(fā)?!?p> 我問:“為什么叫你小發(fā)?”
小發(fā)尷尬的說道:“因為孫子兵……欠法,所以就叫我小發(fā)?!?p> 我說:“好,小發(fā),你下去告訴各隊長,不用更換陣型,他們快退軍了?!?p> 那邊小發(fā)點頭正準備離開,我又叫道他:“以后你歸我直接差遣了。他日我飛黃騰達,定少不了你好處?!?p> 小發(fā)感動的淚流滿面,千恩萬謝的退下。
劉慧問我:“為什么那么肯定李承恩要退軍了?”
我指了指天空,說:“你看?!?p> 但見此時狼牙山上一片烏云密布,身周不知不覺的刮起了涼風,恰值秋時,空氣里的風有股寒意。烏云越來越密,幾個零星的電光火石在空中擦亮,這一切都預告著,快下暴雨了。
我說:“馬很怕雷,也很怕雨,上次我和陸仁賈在去萬花谷的時候帶了兩匹馬,結果快下雨的時候死活不肯走,我料定這場雨是天助我也。”
說完這句話,我的臉上一絲清涼,手一摸正是雨滴,我說:“看,這老天都被我感動的哭了。”
剛說完這句話,我腦袋上一句響雷。
劉慧說:“快下山了,當心老天抓你上去?!?p> 我們兩個剛下山,雨就順勢傾瀉下來,冒著大雨我們倆沖回歇兵殿,剛到歇兵殿,就有小兵跑過來通報,說李承恩的后軍開始往后撤了。
我內心大呼太爽了。
然后小兵補充了一句,那一萬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三千了。
我內心大呼太慘了。
后來發(fā)生的事情如我所料,李承恩面對“天意”不得不暫時退軍,而我布下的新步兵軍也只剩下三千不到,根本就沒有追擊的力量,見對方鳴金收兵,我們這邊也不得不鳴金收兵,撤回后山。但為了防止對方突擊,我又加派了五千步兵,隨時準備防守。
屋外大雨磅礴,電閃雷鳴。
后山歇兵殿里加開緊急會議。
在座的各位小隊長各個都很著急,因為我們損失了近三萬人,其中還有一萬裝備優(yōu)良的騎軍,更重要的是,李承恩一手還派了天策騎軍南下,預計不到兩天時間就能抵達狼牙山,如果在此期間我們全軍能逃出狼牙山,那或許還有生存的希望,但后山已是絕路,除非我們每個人都長了隱形的翅膀。
陸仁賈對我說:“茶帥,其實你不用擔心那么多,今晚敵軍不會來襲,明天也不會,后天才是巔峰決戰(zhàn)的時候?!?p> 在座有小隊長質疑陸仁賈:“軍師,你這算得也太神了吧,就算今晚不來襲,明天雨一停搞不好就殺上來了?!?p> 陸仁賈說:“不會的,他們弓箭數(shù)量有限,而且已經損兵折將不會再貿然前進。我只是佩服李承恩這個老狐貍,如果他一開始打算用洛陽鎮(zhèn)南騎軍吃定我們,就不會再加派天策騎軍了。這就是說,他想用天策騎軍收盤?!?p>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對陸仁賈這番話無比吃驚,他的智商和遠見遠勝在場的所有人。有時候我不是對想法鼓弄玄虛,只是他們確實比我聰明,尤其是陸仁賈,這不難理解為什么當初在當山賊的時候那么難抓住他。
聽完陸仁賈的一席話,在場所有人的緊張程度有所放松,于是我把手一攤問大家:“還有什么問題需要討論的?”
其中有個小隊長顫顫巍巍的舉手,問:“茶帥,如果李承恩為保兵力不予強攻,該為圍困怎么辦?”
我掃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發(fā)現(xiàn)比較可以接受比較恰當?shù)娜宋飫⒒鄄辉?,這時陸仁賈插話道:“放心好了,狼牙山的儲備充足,而且后山資源豐富,不缺水不缺糧,李承恩要圍困沒三五個月是不可能的?!?p> 另外一個小隊長舉手,問:“要是他圍困我們到冬天咋辦呢,我是南方人,天冷受不了?!?p> 陸仁賈說:“等下讓軍部多發(fā)你兩條棉被。”
又一個小隊長舉手,問:“這山上有腌蘿卜嗎,我吃飯的時候喜歡吃腌蘿卜?!?p> 陸仁賈說:“明天讓廚子煮一斤腌蘿卜給你,我看著你吃完?!?p> 聽到這里我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于是讓陸仁賈主持剩下的會議,沒想到緊張的會議那么快就開完了。既然戰(zhàn)術早已經定下來了,就等后天各派增援的援軍,那多余的擔心也只能是鬧心,不如不去想這事。而一直不見劉慧,我怕這時候發(fā)生更烏龍的事情,于是離開會議廳出去找她。
此時天空淅瀝瀝的下著雨,秋天的雨水帶著一絲提前的寒冷,廳外長長地木質走廊上站著幾個巡視的士兵,手上提著的火把把他們的臉映襯的跟鬼一樣。我朝走廊一路走下去,越往末端走去便聽見簫聲,這么晚了誰會有雅興吹xiao。
我放慢了腳步,盡量不去打斷它,最后我的腳步停留在秦茉莉的房間,但簫聲的確是從里面?zhèn)鱽淼?,我俯身把耳朵貼在門上,除了簫聲,里面還有女子輕咳的聲音。
簫聲驟停,劉慧的聲音傳來:“小妹你沒事吧?”
秦茉莉的聲音:“沒事……姐姐繼續(xù)吹吧,可好聽呢,我記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就是被你的簫聲吸引的?!?p> 劉慧沒有說話,簫聲的重新響起代替了回答。
我身后一只手忽然搭在肩膀上,嚇了我一跳,轉過身一看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首先是兩撇小胡子,我往后移動身子準對焦距才得以看清全貌,那人正是陸仁賈。
陸仁賈細聲說道:“一個男人偷聽兩個女孩子講話,可不好哦?!?p> 我細聲回道:“你的言下之意要兩個男人聽才好?”
陸仁賈一臉猥瑣的笑道:“你真壞?!?p> 于是我們兩個趴在門板上聽里面的對話,不過里面很長一段時間只有簫聲,我和陸仁賈從竊聽者變?yōu)槁牨?,老老實實的聽著屋內的歌曲?p> 就在我們得意忘形的聽著屋內的音樂時,身后一伙人走了過來,問:“這倆人在干什么!”
我和陸仁賈大驚,屋內的音樂也驟停了,傳來劉慧的聲音:“誰在外面?”
帶頭的侍衛(wèi)不認識我,指著我問:“你是干嘛的?”
我忙解釋,說:“啊,這哥們……我是現(xiàn)統(tǒng)帥……山茶。”
侍衛(wèi)說:“你騙誰呢,這山外敵軍壓迫,茶帥和各隊長在開緊急會議,怎么有功夫跑來這里偷聽?給我拿下這倆小賊?!?p> 陸仁賈忙說:“這哥們你真的誤會了,我是軍師陸仁賈,這真的是茶帥。我們剛剛在討論明天吃什么好……哎哎……”陸仁賈話沒說完那伙侍衛(wèi)就把我們兩個抓了起來,正準備壓下去。
這時劉慧打開了房門,出來看見我們兩個一臉尷尬,于是說:“身為大軍統(tǒng)帥居然躲在屋外偷聽,讓人傳出去不怕笑話?”
那群侍衛(wèi)從劉慧口中間接證實我們的身份,忙推到一邊說對不起抓錯人了。
我對侍衛(wèi)們說:“不怪你們,你們下去吧……不過此事不可外傳。”說完那群侍衛(wèi)紛紛離開。沒有了外人,我的尷尬被自我催眠所淡化,只不過陸仁賈一副表情泰然自若,讓人不禁懷疑他臉皮是不是城墻做的。
劉慧說:“茶帥這么晚還不睡覺?”
我說:“剛剛見你不在開會,我以為你上哪去了,所以來找找你。”
劉慧說:“茶帥是聰明人,你知道明天相安無事的,后天才是對決的時候。所以今晚的會議開不開結果都一樣,我去了又能如何?”
我用眼神告訴陸仁賈:看,這妞比你聰明。
我說:“那倒也是……其實我還想看看秦茉莉怎么樣了。”
劉慧說:“茶帥請進吧,我和軍師都各自回房休息了?!?p> 我進了屋內,為了防止被偷聽還特意把門關上,看見秦茉莉躺在床上,屋子里還有一股草藥的味道,秦茉莉縮在被子里,露出兩只眼睛看著我。
我問:“你的傷怎么樣了?”
秦茉莉說:“很好,謝謝茶帥關心?!?p> 我說:“你哥的事……我很抱歉,但一切都太遲了?!?p> 她沒說話。
我說:“很多時候我都搞不清楚你到底這么想的,我從倪余春那里出來后,以為天大地大我最大,我找到你,并且試圖讓你喜歡上我,結果為了報復小時候我欺負你而做的那些壞事,騙我、整我,還對李承恩說無字天書在我這,害的我被追殺……”
秦茉莉問我:“你什么時候注意我的?”
我說:“小時候,具體什么時候我也忘記了。我第一次注意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她說:“那你還欺負我?我在私塾念書的那幾年被你整的多慘?!?p> 我說:“開始我只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她說:“吸引我的注意力?那也不要吸引好幾年啊?!?p> 我說:“是啊,到后面都變成慣性了,我剎不住了?!?p> 而后倆人都沉默了一會,就像是在金山鎮(zhèn)時秦茉莉她房間一樣。
她問:“你為什么喜歡我,理由呢?”
我說:“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她說:“不需要嗎?”
我說:“如果你不需要理由,那就沒有原因,沒有原因就沒有結果,正因為沒見結果所以我對你的喜歡是無盡的;如果你需要理由,那我只能告訴你,在金山鎮(zhèn)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到現(xiàn)在也沒變過?!?p> 她說:“是人總會變的,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我和金山鎮(zhèn)時候的我不一樣,你會開始討厭我,我也不再是對你重要的姑娘?!?p> 我說:“不會變的,人是不會變的,你看,再過十年我也會喜歡你?!?p> 她說:“會的,你會變,只是你不知道自己變了而已,現(xiàn)在的你和以前就不一樣了,以前你只會欺負我,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跟我說這些話?!?p> 我說:“其實我沒變啊,我還是那個我,在金山鎮(zhèn)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只不過表達的方式不一樣,我常常搶你的本子,撕你的書帖,但事后我也很后悔,我擔心你會不會討厭我,我就破罐子破摔,既然你討厭我了不如徹底的討厭,等到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喜歡你,我已經后悔了。上學的時候沒談到戀愛,這出了社會更難談啊。”
她說:“你怎么知道你還是金山鎮(zhèn)的你,而不是狼牙山的你?”
我說:“你相信我,人是不會變的,你說我變了,我說我沒變,你說我真的變了,只不過自己不知道而已,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變了,你怎么知道我變了呢?我就是金山鎮(zhèn)的那個喜歡你的山茶呀。”
她低下頭去,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披在雪白的床單上,左邊的蠟燭安靜的燃燒著,只不過昏黃色的光線依然占據(jù)我的大部分視覺。
我上前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肩膀,見她沒反應,于是順勢把她抱進了懷里,她鼻子貼在我的胸口,呼吸吹的我領口癢癢的。我安靜下來沒有繼續(xù)說話,整個房間里都鴉雀無聲,只不過倆人的體溫在默默地上升著。
抱著她的同時我在回憶,為什么喜歡一個對自己都沒有交代清楚的女人,人的感情其實可以隨便,但不能沒有理由,我開始在腦海里挖掘小時候對金山鎮(zhèn)發(fā)生的那段記憶,得出來的結果是,秦茉莉和王姐都讓我心神蕩漾過。只不過王姐已經嫁給山海哥,而秦茉莉一直名花無主。
我確實喜歡她。這是我對自己的交代。
她說:“你心跳得很快,靠在你肩膀這能聽見。”
我一時腦筋沒轉過彎,問:“我也來聽聽到底有多快。”
她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你怎么聽心跳?”
我想明白后腦筋又特快的轉了一個彎,說:“我聽你的就行了?!庇谑俏野阉p輕地一推,秦茉莉就倒在了床上,一頭烏黑色的長發(fā)散開在雪白的被單上,像是朝我張開懷抱。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頓時我變得很緊張,說:“可以嗎?”
她沒回答我,只是點了點頭。
我俯身,把耳朵貼在秦茉莉胸口,耳朵還沒落地臉先碰壁了,我抬頭一看是秦茉莉的胸部,為了不被認為是耍流氓,我馬上改變姿勢,終于把耳朵貼在了她的心口位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問我:“你聽見了什么?”
我說:“我聽見了,不過它說的是悄悄話?!?p> 她說:“能告訴我嗎?”
我說:“下次告訴你好嗎?”
她說:“你該回去睡覺了,我身上還有傷,難道你不想讓我早點睡嗎?”
我說:“我還以為你會留我在這睡呢……哎呀?!北粩Q了一把后我笑嘻嘻的從秦茉莉魔爪中逃出來,剛打開房門一群人朝我倒了過來,還好我閃的快沒被壓死,我一看地上躺著形形色色的家伙:陸仁賈、劉慧、史建仁還有幾個小隊長……
陸仁賈首先站起來,一臉沒事似地,說:“剛剛哪個家伙說廚子煮了宵夜?走走走……”說完摟著一個小隊長正打算離去,不過被我轉移尷尬的給一腳踢了出去。
劉慧揉揉自己腦袋,哎呦哎呦的站了起來,剛起身就看見我一臉惱火的看著她,馬上跟我嬉皮笑臉的說道:“我……我只是來……”
我面無表情的說:“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犯罪的開始,你還是招了吧,聽了多長?”
劉慧吐了吐舌頭,說:“我只是怕你對受傷的妹妹下毒手?!?p> 我汗顏道:“我人品有那么‘好’嗎?”
劉慧說:“你就別謙虛了?!?p> 我說:“我那是腎虛……”
劉慧說:“好了好了,我走啦,你好好照顧她吧?!?p> 第二天早上雨停,中午放晴。我加派了人手到高處站崗,一旦有點什么風吹草動我軍都馬上嚴陣以待。
中午的時候已收到各派的飛鴿傳書,表示都已經派軍連夜趕往狼牙山增援,尤其是一方霸主神策軍的加盟,他們靡下有九萬騎軍,讓我安心不少。在李承恩還在計謀這如何消滅我軍的時候,我們這邊已經形成了更大的包圍圈。
然后一天相安無事。
到了晚上,我再次召集所有各隊隊長,預計明天天一亮就是巔峰對決的時候了,為了把軍隊調令做的更為協(xié)調,我下令原狼牙軍納入山寨軍,這意味這山寨軍全面接管群龍無首的狼牙軍。安祿山至今沒有出現(xiàn),生死不明,徐軌道入土為安,劉慧對我又沒有意見,這個時候把他們并入是再好不過了。
所幸在場的各小隊長都沒什么意見,畢竟之前有和徐軌道簽署的同盟條約,他們已經被洗腦過一次了,所以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強。
在商議中陸仁賈對軍隊分配做出了比較明確的安排,明天天一亮敵軍來襲,我們主要是配合山下的各派兵馬合力圍剿李承恩,將會集中兵力往山下攻去,把李承恩大軍里應外合殺個片甲不留。李承恩的軍隊一直都是武林邪派的眼中釘肉中刺,各派因為一直都勢單力薄,所以誰也挑不起大梁,這次“群英薈萃”是個絕佳的好時機。
關鍵是,打完李承恩,就能分到無字天書里面的隋帝寶藏,有錢大家都好說話。
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來了,穿上一身鎖子甲,走起路來哐啷哐啷的想,陸仁賈給我備了匹好馬,對我說:“剛剛收到各派的飛鴿傳書,他們都在離狼牙山不遠的二十里地駐足,怕驚擾李承恩大軍所以不敢貿然前進?!?p> 我說:“李承恩的天策騎軍和洛陽鎮(zhèn)安騎軍匯合了嗎?”
陸仁賈說:“昨夜就匯合了,本來想告訴你,但看你睡得太香還說了些夢話,所以沒吵醒你。”
我說:“我說了什么夢話?”
陸仁賈說:“你做夢的時候叫秦茉莉這個名字,叫了了九十八次。”
我說:“秦茉莉是我娘子?!?p> 陸仁賈說:“還有個叫劉慧的,你叫了七百八十四次。七百八十四次,這個劉慧肯定欠你很多錢?!?p> 我說:“喂,你還真這樣玩啊?!?p> 陸仁賈說:“開玩笑開玩笑,我只是覺得這句話很熟悉,不知道在哪聽過,于是就說了出來,沒想到你也聽過,那不開玩笑了,下面說正事。李承恩現(xiàn)在有十萬騎軍在手,而我軍只有六萬多一些,其中援軍里面,惡人谷一萬人,天一教一萬人,神策軍九萬人,紅衣教一萬人,也就神策軍實力更強一些。當然,一共十九萬人,沒道理打不過李承恩十萬人?!?p> 我騎上戰(zhàn)馬,陸仁賈遞給我一把寶劍,說:“我在狼牙殿搜出這把寶劍,這劍原本是安祿山的,沒想到你連他面都沒照過,就傳給你了?!?p> 我拔出寶劍,劍中散發(fā)出一股寒氣,劍身白瑩剔透,照著劍身如同鏡子,把我臉上的痘痘看的一清二楚。我說:“這劍厲害,謝了?!?p> 陸仁賈說:“去吧,我在這等你凱旋而歸?!?p> 我笑著說道:“為什么不跟我一起上戰(zhàn)場?你是怕死呢,還是怕死?”
陸仁賈說:“別取笑我,我是軍師,肯陪你走南闖北出生入死已經是你的幸運了。”
我說:“好吧,那你看好家,等我凱旋而歸?!?p> 我騎上戰(zhàn)馬,視線頓時高出許多,一眼望去盡是人山人海。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這都給人家送死了還保持隊形,看著山寨軍各小隊長正在羅列陣型,而為首的只有我一人,我在想權勢這東西真是卑鄙,能把無辜的人和有辜的打包在一起,關鍵是,還是前者賣命。
秦茉莉穿過層層人群朝我走來,上來就問我:“是不是要開戰(zhàn)了?”
我說:“對,你的傷還沒好,不用出來,我讓陸仁賈呆在這兒,他會保護你?!?p> 秦茉莉只聽了我前半句,就從懷里掏出無字天書放到我面前,說:“我從小慧姐姐那偷來的,我不要打仗了,我也不要隋帝寶藏了!”
我一時沒回過神來,等回過神之后大腦一片空白,說:“為什么,我想不明白了,你該不會是在這個時候整我吧?”
秦茉莉說:“真的,我不想鬧下去了,如果你還是金山鎮(zhèn)的山茶,就把無字天書給李承恩,結束一切,然后我們回金山鎮(zhèn)?!?p> 我抬頭看了看身下的一片人山人海,幾萬雙眼睛看著我,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么我會坐到這個位置,也不大明白為什么和山下的李承恩結仇,但終究他們是聽我的。人在感嘆造化弄人的時候,是不是也該感嘆一下這樣的局面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呢?
我說:“茉莉……現(xiàn)在收手太遲了,你看你身后有一群人要活下去,這仗我一定要打,而且都是必贏局了,有什么好擔心的呢?!?p> 秦茉莉說:“你昨天說喜歡我,是騙人的嗎?難道你不想帶我回金山鎮(zhèn)?”
我說:“現(xiàn)在跟你不好解釋……但你相信我,我……”我話還沒說完,一道白色的影子砸在我臉上,我低頭一看落在手上的正是無字天書,接著抬頭一看卻是秦茉莉一雙故意瞪大的眼睛,我被那惱怒的眼神看的內心發(fā)毛。就在我的心長滿了毛的時候,秦茉莉一跺腳轉身離去了。
我捧著手上的無字天書不知所措。
陸仁賈說:“她是真的喜歡你?!?p> 我看著秦茉莉離去的背影,木訥的回答:“我知道啊?!?p> 陸仁賈說:“你是真的喜歡她?”
我說:“嗯……她對我很重要。”
陸仁賈說:“那你為什么不收手,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啊,扔到你的江山,追回你妞。”
我低下頭,看著手上的無字天書,一滴眼淚掉了下來,在紙面上化開一片圓形。
陸仁賈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那么看重權勢?你為了江湖……”
我忍住第二滴眼淚,說:“我不是為了江湖,而是為了你啊……”說完我抬頭看見陸仁賈一臉錯愕的表情,接著說道:“你以為我真喜歡江山,你陪我一路走來,你已經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了,我可以為秦茉莉去死,也可以為你去死。你一直希望見證英雄的成長,希望我成為一方霸主,如果我這個時候收手,你的夢想豈不是破滅了……我可以為了女人一切,也可以為了男人一切,你們兩個都對我很重要……”
我話還沒說完陸仁賈就把整個臉都沉下去,不敢正視我的臉。
他忽然低聲說:“答應我件事?!?p> 我盡量不表現(xiàn)的沮喪,擦掉眼角的淚水,說:“怎么了,這剛剛還好好的,干嘛忽然這幅模樣?”
陸仁賈抬起頭,仰望著我,說:“以前你不是說過,我比你更適合坐你這個位置嗎,現(xiàn)在我想讓你兌現(xiàn)諾言,我坐你這個位置?!?p> 一時間我心涼了。
我微怒的說:“你現(xiàn)在才跟我說這個,你出賣我?那你還給我寶劍干什么!”
陸仁賈說:“你如果不讓我,也沒關系,這只能說明你愛的江山并不是因為我,就好比秦姑娘勸你回金山鎮(zhèn)一樣,你確實是愛江山,而并非我們兩個?!?p> 我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腦海里翻騰的是我從金山鎮(zhèn)出來的一幕幕,良久才說出兩個字:“我真是傻(分號)逼?!?p> 陸仁賈說:“對,是傻(分號)逼,你現(xiàn)在正被一個傻子苦苦相逼,或者你自己就是個傻(分號)逼。你只要告訴我,你讓還是不讓?”
我把寶劍遞給陸仁賈,從馬上跳了下來,對他說:“寶劍給你,以后我叫你陸帥,現(xiàn)在你統(tǒng)領山寨軍了。我以前說的話也算話,其實你真的比我更適合做這個位置。”
陸仁賈沒有接我的寶劍,他跨上了原本我的戰(zhàn)馬,然后對我說:“對不起,搶了你的寶座?!?p> 我苦笑了一聲:“你肯借我爽那么久也行了,剛剛在馬上的時候真的很威風?!?p> 陸仁賈安靜的坐在馬背上,臉朝著遠處下山的路,目光深遠,說:“寶座不重要,江山不重要,認識你真的很重要?!?p> 聽見陸仁賈這番話,我眼前忽然閃過一絲畫面,就是生離死別,頓時我覺得陸仁賈忽然要我讓位事出有因,但這場仗的確是必勝局啊,李承恩十萬敵軍對抗我們十九萬大軍,沒道理還能贏,但陸仁賈為什么要說這些令人悲觀的話呢?
我看著陸仁賈臉上匪夷所思的表情,更是想不通了。
陸仁賈又使出了讀心術,說:“你放心好了,這的確是必勝局,你回去陪你的姑娘吧,我先上戰(zhàn)場。”說完陸仁賈驅馬領軍朝山下走去。在場的各小隊長看見陸仁賈騎上了我的戰(zhàn)馬,便順著陸仁賈的指揮,井然有序的朝山下走去。
陸仁賈騎出很遠一段距離,還回過頭來對我說:“你真的對我很重要?!?p> 我看著山寨軍排成長龍朝山下而去,內心感覺有種莫名的惶恐,眼前浮現(xiàn)出來的是很久以前,我還在山寨當土匪的時候和陸仁賈發(fā)生的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畫面,這些片段畫面一直在重復總結一句話:人生真是無常啊。
我把寶劍別在腰間,然后朝歇兵殿狂奔而去,一身的鎧甲綁在身上真的很不方便,我奔跑的速度變得很慢,在我想著這還是不是人類奔跑的極限時我人已經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這真是貨真價實的淚奔,沒有理由的痛哭。到了歇兵殿以后,跑得滿頭大汗的我打了個冷戰(zhàn),因為我看見秦茉莉提著包袱從房間走出來。
她看見我一臉淚水,皮膚被風吹得粗糙,手上還捧著那本無字天書,奇怪的笑了,問我:“你怎么回事,不是帶兵下山打李承恩了嗎?”
我擦干凈臉頰兩邊的淚水,說:“陸仁賈帶兵下去打仗了,我是來把無字天書還給你的,這書我早送給你了。”說完我把無字天書遞給秦茉莉,她接了過來,看了兩眼。
秦茉莉說:“當初我堂哥有雄心壯志,想要和唐王分半壁江山,可一個平凡人哪有這個本身,只有靠無字天書里的隋帝寶藏,我一直都想幫他實現(xiàn)這個愿望,結果他沒有成功。現(xiàn)在無字天書和隋帝寶藏都對我不重要了,你把它還給小慧姐姐吧?!?p> 我問:“你去哪?”
秦茉莉說:“我回金山鎮(zhèn)。”
我說:“現(xiàn)在你下不了山的,雖然周圍都是友軍,但他們只認狼牙軍,你一個姑娘家下了山他們不容分說就會把你抓起來?!?p> 秦茉莉問:“那怎么辦?”
我說:“放心好了,這場和李承恩的較量是必勝局,等打完李承恩讓四大派上狼牙山,我們就逃走好了。至于無字天書,我也不覺得重要,你把它還給劉慧吧。”
秦茉莉說:“那你呢?”
我說:“我覺得陸仁賈這會兒有問題,他可能瞞著我什么,我要去看看他?!?p> 在下山的過程里我一直在試圖捋清楚一些關系,比如秦茉莉對于我的意義,比如陸仁賈對我的意義,還有劉慧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她的存在又是什么意義。我思索的結果就是,陸仁賈的存在一直對于我很有意義,他是唯一一個陪在我身邊出生入死的男人,而且我們還沒有攻受之間的關系。以陸仁賈的頭腦,他的確比我更適合坐那個位置,他是為一個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男人。
我來到后山門口,長長地大軍隊伍已經走到末端,一個熟悉的面孔騎著大馬從我眼前擦過去,我攔住那人一看,正是上次報信的孫子斌。
我說:“小發(fā)你不用去了,回來吧,把馬給我?!?p> 孫子斌立刻下馬,把馬繩給我,問道:“為什么我不用去了……咦?茶帥你怎么在這,剛剛帶隊的是誰?”
我說:“是軍師的帶隊,這次軍師打前鋒,我打后鋒……額,不對,我打后衛(wèi),軍師打前衛(wèi)……嗨,我的意思就是,軍師在前面,我在后面?!?p> 孫子斌說:“哦,我明白了。”
此時我站在整個隊伍的末端,騎上馬背后視線變得廣闊起來,前面山霧藹藹,人群排成的隊伍不知道有多長,在白色的背景下無限延長,最終消失在遠處黑色的一點上。不能目睹陸仁賈領軍和李承恩一絕高下我覺得是個遺憾,但這個遺憾可有可無,畢竟看幾萬人打群架也沒什么好自豪的。我看著人群最終消失在霧靄里,對孫子斌說:“你告訴我狼牙山后山哪個可以看見山下的,我想看看陸仁賈他們。”
孫子斌說:“茶帥你只要順著這條山路往上走就行了,其中有個坡,那坡越往上走就越高,因為太容易上去了,所以每年都有想不開的人在那跳崖,上回有個叫吳壯史的人……”
我打斷,說:“這狼牙山吳壯史我聽過,他是個好人,你別提他的事了。好了,我安排你個任務,待會軍師打完勝仗會帶一批人回來,他們是惡人谷、天一教、神策軍、紅衣教江湖上四大派,你點上幾十個人現(xiàn)在下山把狼牙殿打理干凈,戰(zhàn)斗預計會在天黑前結束,這期間你把山下的事處理好就行了?!?p> 孫子斌點了點頭,轉身回去叫人了,我則驅馬朝孫子斌所指的那條曲徑通幽的山路走去。
這條山路非常好走,一路上沒有多么多少阻礙,只是微微上翹的山路角度讓馬蹄落地不是很自然。在經過一段柳暗花明之后,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景物豁然開朗,前面是厚厚的白云和深藍色天空,懸崖的絕路像是供起來的地平線,迎面撲來微微發(fā)涼的空氣,我下馬該為徒步行走,牽著馬繩朝懸崖方向走去,最后在離生死之有三尺的距離點停住了腳步。
我放眼遠望,映入我眼簾的遼闊大平原,盡是人山人海!
烽火起,硝煙布,人流擰成一團,我已經分不清楚那個是狼牙軍哪個是天策軍,身為局內人的我卻能站在幾里外的挺拔懸崖上,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風撲面而來,夾帶著幾里外的數(shù)萬人混戰(zhàn)的風靡,我嗅著空氣里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汗味,感受著陸仁賈揮劍搏殺的斗爭。
一切都盡在我的眼皮底,始作俑者正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