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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風(fēng)華

一七九、心眼是怎么長的

大宋風(fēng)華 圣者晨雷 3162 2016-06-28 21:53:42

  秦梓說到八萬貫時,呼吸也稍稍急促了點。

  這可不是八萬錢,而是八萬貫!

  “九萬!”石軒略一猶豫,開口說道。

  他還起身,向著秦梓作了一個揖,秦梓嘆了口氣,沒有繼續(xù)叫下去。

  論財力,梁師成應(yīng)當(dāng)比蔡京還富些,但是兩浙是蔡京老巢,他雖是閩人,可是父母都葬在杭州,故此,蔡京對這塊肥肉肯定是勢在必得。

  接下來的兩湖路、江南路,這兩處地方近些年來成了魚米之鄉(xiāng),但是仍然不算經(jīng)濟繁華之地,故此兩路中,兩湖以三萬貫定錘,而兩江則是四萬貫。

  如此一一下來,等到了京畿路時,又出了第二個天價八萬貫。

  聽著一個個以萬貫計的數(shù)字出來,苗仲先臉上的神情很是古怪。

  周儻一直在等著他起身搗亂,結(jié)果這廝始終老老實實坐著,竟然是一言不發(fā)。只是面色忽青忽紅,目光閃動不已,有時露出貪婪之色,有時則顯得有些痛苦。

  仿佛是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一般,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

  其實叫價看似激烈,實際上還是有些底線的,各方人士私下都有接觸,都知道什么時候該爭什么時候不該爭。

  比如說蔡京將兩浙視為自己的基本盤,眾人哪怕再垂涎兩浙的富庶與港口外貿(mào)之利,這時也忍了下來。

  只不過到了秦鳳路和永興軍路時,現(xiàn)場出現(xiàn)了冷場。

  所有人都知道,大宋將會對西夏用兵,故此,秦鳳路、永興軍路,很有可能會成為戰(zhàn)場。沒準(zhǔn)等到棉布大興之時,這邊已經(jīng)打得一團糟,那樣的話,棉布可能在這兩路無利可圖。

  哪怕有邊境榷市,可真打起來,榷市就不能帶來利益,只能帶來風(fēng)險了。

  周銓見眾人都不出聲,唯有童貫的代表呂天榮,有氣無力地舉起手:“五千貫?!?p>  五千貫就是秦鳳、永興軍兩路合在一起的底價,周銓想到童貫?zāi)菑P的臉,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他可不準(zhǔn)備讓這廝這么得意。

  “咳咳,還有加價的么,諸位,秦鳳、永興兩路,若是對西賊用兵,總不能讓西軍將士穿著單衣去……”

  “一萬貫!”

  “兩萬貫!”

  得了周銓提醒,周圍諸人恍然大悟,頓時跳起,紛紛叫價。

  特別是高俅派來的代表,更是連袖子都捋了起來。高俅可也是在西軍里渾過資歷的,自然知道西軍的虛實!

  大實號稱八十萬禁軍,實際上如今真正勉強滿額的,恐怕只有征戰(zhàn)不休的西軍。

  細算起來,西軍應(yīng)該還有三十萬,若真要征西夏,朝廷還不得將給這些丘八的賞賜發(fā)足來,至少征衣總得備好吧。各軍將門,也不能讓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兄弟,穿得破破爛爛去送死,總得置上一兩套新衣吧。得了功賞的將士們,總不能讓自己婆姨孩兒在家中受餓受凍,總得添上幾件衣裳吧。

  只要棉布價格如周銓所說,不高于麻布,那么僅僅是這三十萬西軍,就足夠賺大錢了。

  更何況還有那些附庸的胡狄部落,用棉布換他們的牛皮羊皮,換高原上的名貴藥材,哪一樣不能賺錢?

  轉(zhuǎn)眼之間,價格叫到了三萬,這個時候,呂天榮再也不是裝出來的那模樣了,他也捋起袖子:“四萬貫……若誰出得價比這高,信不信西軍一匹他的棉布都不買?”

  童貫在西軍中有些影響力,但是若想讓西軍完全聽他的,那就是笑話。只不過眾人都一琢磨,這其中雖然有大利,可還得和西軍將門分潤,又須各方打點,真正到手的,未必有想象的那么多。

  既是如此,倒不如讓給童貫,反正童貫出了這筆錢之后,接下來的幾處寶地,他就未必還能出手爭奪了。

  此時眾人都活絡(luò)起來,再看周銓,個個眼睛里閃動著欽佩。

  這廝的心眼是怎么長的,那孟、申二人下手兩廣路,肯定是他的主意,兩廣路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他能想到廣州的番商,而秦鳳路這注定要打仗的地方,他能想到西軍。

  無論是什么地方,他總能想出賺錢的方法!

  眼見剩余的地方越來越少,若不想著湊到人屋檐下討食,總得自己也拿下一兩路才好。因此接下來的爭奪越發(fā)激烈,甚至連河?xùn)|路這樣的地方,也被叫出了四萬貫的高價。

  最后壓軸的,就是京東兩路。

  眾人都明白,周銓先在海州推廣棉花種植,那么京東兩路、淮南兩路,距離海州最近,所以以后棉布的成本,這兩路應(yīng)當(dāng)是最低的。

  成本越低,就意味著越大的利潤,而且這兩地方原本就人口繁茂、城市眾多,更還有海貿(mào)港口,可以通往高麗、日本甚至是遼國。

  故此它們的爭奪將會非常激烈,象開始淮南兩路,竟然出現(xiàn)了十萬貫的高價,甚至勝過了京畿。

  “最后是京東兩路,諸位,底價是五千貫,每五百貫一加價……”

  “十萬貫!”

  周銓話還沒有落,就有人大叫起來。

  眾人都驚住了,這一開口就十萬貫,分明是不給旁人余地,是誰膽子這么大?

  他們紛紛回頭望去,苗仲先尷尬地咳了一聲:“下官……本官只是活躍……活躍一下氣氛,本官并無資格叫價?!?p>  周銓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苗仲先竟然向他拱了拱手,表示自己是無意之舉。

  但苗仲先內(nèi)心深處卻是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無意,而是真想啊。

  他對周銓的能力,是毫不懷疑的,在朝廷之中,他的靠山是何執(zhí)中,而何執(zhí)中對周銓的評價相當(dāng)高,認(rèn)為他比古之陶朱、管仲,都要勝過不少。

  陶朱公據(jù)說就是范蠡,和管仲一樣,可都是曾經(jīng)執(zhí)掌一國之政的人物。而且兩人都會賺錢,同樣重商。

  何執(zhí)中甚至曾嘆息說,如果周銓愿意拿出三年時間去苦讀,得一個進士出身,那么三十歲之前,周銓就可以因功進入政堂,成為大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執(zhí)政之一。

  若真如此……

  哪怕周銓只是在政壇上活躍到六十歲,他也能影響大宋政壇決策三十年之久,這樣的一棵未來參頭大樹,若能及早抱上,何愁富貴?

  只不過周銓不讀書,所以苗仲先還能用一種讀書人的優(yōu)越心態(tài)面對他,甚至敢想著伸一伸手,從周銓那兒得到些好處。上回他來,要給龍川別業(yè)的學(xué)堂找大儒當(dāng)老師,便是伸手,想要將自己的利益與周銓綁在一起。結(jié)果卻觸了周銓逆鱗,雙方幾乎翻臉。

  那之后,苗仲先冷靜下來,便想明白了因果。

  周銓這龍川別業(yè),分明是在培養(yǎng)他自己的弟子門人,就象當(dāng)初王安石興新學(xué),為自己的改革培養(yǎng)人才一樣。

  既然如此,如何能容許別人伸手?

  意識到這一點,苗仲先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好在這錯誤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今日,他才來此,一是現(xiàn)場觀察一下,周銓究竟準(zhǔn)備做什么,二來則是看有沒有機會化解與周銓的不快。

  但他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貪財,不是一般貪,而是非常貪,故此才能做出砸碎黃樓賦碑的這種事情來,這可是連文人的面子都不要了。

  他將自己的名聲都抵進去,也不過是賺個十萬二十萬貫的,并且是一錘子買賣,當(dāng)他手中的拓文賣光之后,便再無門路??芍茔?,只是畫了個餅,連八字都沒有一撇的棉布還只是棉花種子,他就能賣出數(shù)十萬貫來!

  眾人都不是傻子,相反,來到這里的京師諸位,都是大宋人精的代表。沒有大好處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做,也就是說,這棉布今后賺大錢是必定的了。

  苗仲先的毛病就是見不得黃燦燦的銅錢,一想到這一個發(fā)大財?shù)臋C會在自己面前,他就有些心癢難捺,當(dāng)其余地方的專銷權(quán)都已競出,唯剩京東兩路時,他忍不住傾己所有,喊出了一個高價。

  一喊出后,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且不說他有沒有資格喊價,也不說他一個文官這樣做是否會受到彈劾,單就實力來講,憑借他一個區(qū)區(qū)知州,想與這里面的人去爭?

  那是找死!

  苗仲先好錢,為錢可以不要臉,卻不能不要命。故此他又打了個哈哈,將事情遮掩過去。

  只不過他開了這口,后邊眾人再喊價,也不好喊是太低了。

  當(dāng)周銓手中之錘落下時,京東兩路也出現(xiàn)了今日的最高價,十五萬貫。

  這是由三家聯(lián)合起來共同競下的資格,單獨任何一家,拿出十五萬貫來都有些吃力,可是聯(lián)合起來就相當(dāng)輕松。

  苗仲先估計了一下,這一次十年專銷權(quán),周銓手中就得到了八十萬貫!

  他倒吸了口冷氣,這可不是小錢,八十萬貫……能做許多事情。

  “按咱們此前所約,凡是購得專銷權(quán)者,可派出一人為代表,此人稱為董事,咱們一共是十二位董事,再加上榷城代表,一共是十三人,共同監(jiān)督棉布商會之事。商會重要舉措,開支五千貫以上者,皆須得這十三位董事同意……”

  “若有人不同意當(dāng)如何是好?”立刻有人問道。

  “一般事務(wù),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董事公議,贊同者居多則可;重大事務(wù),須得絕對多數(shù),十三位中,須九人同意方可過!”周銓道。

  眾人的瞳孔都是一縮,也就是說,在這商會之中,無論是官家派出的榷城代表,還是撿了兩廣路便宜的孟、申二人代表,權(quán)力都是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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