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救她不救
世子夫人惡狠狠地白了一眼承恩公世子，朝面色蒼白如紙、滿臉木然的楚式微不屑的“哼”了一聲，高傲地仰起頭，冷冷道：“楚二小姐要進(jìn)我們家的大門不用如此費心謀劃，左右不過一臺粉色轎子罷了。我回去和婆婆商量下便雇個轎子抬進(jìn)府內(nèi)?！?p> 當(dāng)即一人嗤笑出來，喊道：“世子夫人還真當(dāng)你夫君是個寶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干什么要做你家的妾室??？！”
世子夫人漲紅了臉，罵回去：“這種沒臉沒皮的姑娘做的了準(zhǔn)嗎？”
見楚式微還是木然的樣子，頗有些不耐煩：“怎么樣？考慮清楚了嗎？以你這種放蕩的行徑，頂了天不過良妾罷了，休要肖想平妻之位！”
楚式微這回好像聽清楚了，微微勾動了唇角，露出個極其譏諷的笑來。
世事造化弄人，你縱有翻天本事，也逃不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此時，門口那群也少年聞其遭遇，一片嘩然，不忍看此絕色佳人落得如此下場，一時捶胸頓足、大嘆特嘆：“楚二姑娘！楚二姑娘！”
瑞王面色沉沉如墨，齊王看著弟弟如此也是不悅之至。
趙荻面慘如金，幾欲昏死。
魏昉大怒：“那楚二姑娘一寸肌膚未露，為甚要給那種人家做妾！這是什么道理！”他倏忽轉(zhuǎn)過頭，問道，“葉九！你不是自詡俠骨柔腸嗎！你救她不救！”
葉歲陽來自民風(fēng)剽悍的北地，根本不覺得就此便該嫁給那承恩公世子，想到那雙靈動的眸子，大感可惜，但當(dāng)著許多人面也只能喝止：“魏昉！”
他遞給魏昉一個眼神，魏昉一愣，卻聽他運功密音入耳：“來日方長！”
魏昉心下大定，知道葉歲陽是言出必行之人。
屋內(nèi)，楚煙波瞅準(zhǔn)時機，跑出人群，哭著搖著楚式微的肩膀：“微微，微微，你怎么樣？你是不是被人欺負(fù)了，告訴二嬸嬸，讓二嬸嬸給你做主啊！”
說罷，一雙美目望向林氏。
手掌被掐的泛起了紅：這個局怎地如此黑心透頂！找了如此人渣還要做妾！
她完全不敢想象，此時此景換成了自己會如何，怕是當(dāng)場昏過去了！從此便在那悍婦手下討生活了！
林氏已經(jīng)完全怔住了，茫然地望向楚煙波。
楚煙波見求助她無望，又轉(zhuǎn)向李氏，道：“世子夫人，此事容后再議，目前要緊之事是吾妹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等她想清楚了一定會答應(yīng)夫人的要求的?！?p> 竟有隱隱答應(yīng)楚式微進(jìn)侯府做妾的要求。
“這就對了！”世子夫人洋洋得意，“還是你姐姐考慮的清楚，像你這樣的狐媚子，能進(jìn)侯府做個良妾算便宜你了！”
眾人一想，也有道理：這楚二小姐雖是美貌，但也不過是個庶女，做妾的確委屈她了，本來以她的品貌做個小官的正頭娘子是可以的，但架不住承恩公府富貴呀！
大家交頭接耳。
有人勸道：“對呀，二小姐，還是答應(yīng)了吧。也沒別的法子了！”
有人刻?。骸斑@樣的狐媚子模樣，給我兒子做妾還不愿意呢，沒得把男人心拉過去！”
有人附和著感嘆：“對啊，世子夫人也算大度的了！要是她不同意，二小姐一輩子都進(jìn)不了府！”
楚煙波嘴角的笑意有些掩不住了。她忙咳了一聲，溫和的詢問道：“二妹妹，你意下如何？”
楚式微驀然爆發(fā)出一連串大笑。
眾人愕然。
那笑聲蒼涼透頂，也極度譏諷，隱隱有看破紅塵，遺世獨立的風(fēng)骨。
再看她如煙似柳般的長眉因大笑而幾乎飛入鬢角，蒼白的雙頰迅速染上緋色，艷比牡丹的面容竟讓人不敢逼視。
她的手指顫抖著指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幸災(zāi)樂禍者有之，作壁上觀者有之，同情憐憫者有之。
“都道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彼従彽溃遒哪抗鈷哌^在場的每一人。
“爾等是非不分，落井下石，枉做清流之家，功勛之后，皇室族人！”
幾個翰林、御史的夫人站不住了，不由悄悄后退一步；安平郡主、世子夫人李氏咬緊下唇，惡毒的看著她；長公主沉了臉，冷冰冰地譏笑著。
“爾等逼良為妾，毋顧親情，枉為頂天立地男兒，血濃于水姊妹！”
楚煙波白了臉，一雙眸子只楚楚可憐地望著她；承恩公世子方才看直了眼，現(xiàn)下拉不下臉，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今日爾等辱我、賤我、輕我他日一朝傾覆，且看你們?nèi)绾螄虖?！?p>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小樓閣里一時寂靜無聲，大家都凝視著面前這個稚齡少女。
她的墨發(fā)肆意飄揚，明明是極狼狽的模樣，不想竟像盛放在雪山之巔的蓮花，孤絕而清逸，有著天生的高貴從容。
她明明……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竟然有魏晉遺風(fēng)。
楚煙波的心“呯呯”跳得很快，她緊緊在袖中握緊了拳頭：她……這是要做什么？她可知她此舉得罪了所有有頭有臉的勛貴清流？她從此在京中上流還有立足之地嗎？
況且她是非進(jìn)承恩公府不可了，同時得罪世子、世子夫人，今后哪有好日過？
除非……她存了必死之心。
楚煙波幾乎要大聲笑出來：讓我再添上一把火吧！”
她走上前，柔聲道：“妹妹，快別這樣說，形勢迫人哪，我們也無可奈何的。哪里想要你做妾？！”
楚式微揚頭冷睨眾人：“楚家女兒，莫甘作妾！”
這話像是一巴掌打在楚煙波臉上，她的笑僵住了。
她回頭深深望了楚煙波一眼，重復(fù)輕聲道：“形勢迫人哪?！?p> 她猛地一頭往柱子撞去。
為什么，為什么她的頭那么暈，那么痛？為什么，為什么她聽見了自己名字的讖語：式微，式微！胡不歸？
頭上有溫?zé)岬难毫飨?，一滴一滴墜落，墜落?p> 她臉上帶著極淡極淡的笑容，緩緩的倒下去。
風(fēng)吹起她的襯裙，獵獵而舞，凄美而慘烈。
她眼里涌出晶瑩的淚水，淌過她的臉頰。
紅顏薄命？是不是只有毀容了，她們才會放過她？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讓她這個身份卑微的庶女有一絲安寧。
那個凄婉的身影如一陣風(fēng)掠過，靜悄悄落下。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