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臣默不作聲地踏入自家門檻，他的父親用失望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嘆息的說：“你自個兒的事，尤其是你未來的打算，特別是你工作的事，你要另謀其道。成不了才，但并不意味著自己將成平庸之人，有骨氣的話，就算天要坍塌下來，你也能頂?shù)米??！膘璩家宦暡豢?，他深知父親的用意，立誓要闖出一條明道來，決不從農(nóng)，受苦也不在農(nóng)田受苦。一無才能，二無靠山的扈臣，還真想不出自己的興趣工作。憧憬未來，他拿不定主意，走出家門，落葉飄到他的頭上。他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條寬廣的馬路上，忽然，一輛貨車風(fēng)馳電掣般地從他身旁閃過，一塊小石頭重重的打在他的頭頂?！芭尽钡囊宦?，一瞬間他感到一陣的巨痛。他用右手往頭上揉了幾下，回頭望了那輛漸行漸遠(yuǎn)的貨車，心中覺得挺冤枉的。他垂下頭，瞧了那塊不大不小的石子，形狀類似一顆小球。
扈臣憋了一口氣，右腳使勁一踢，小石子出乎意料的在地上劃出一道弧形，掉落在路邊的草皮上，然后順著光滑細(xì)潤的草皮滑落了下來?！皳渫ā钡囊宦?，直接掉落到水溝里，濺出了許多水花。扈臣看得出奇，感到有趣，沒想到自己的右腳能踢出如此神奇的弧線，于是他便接二連三的踢開路邊的石子。一個黑白相間的球從馬路的另一端滾了過來，直逼近這一端的臭水溝，一旦球滾落到臭烘烘的水溝里十有八九會變成黑不溜秋的。扈臣眼睛一眺，如百米賽跑似的沖刺，用左腳擋住了球。路的另一端是一位婦女帶著年幼的小孩，他們?nèi)褙炞⒌啬恳曋虮混璩紨r住的那一畫面。扈臣微笑的看著他們，本想彎腰直接拾球送過去，但考慮到腿酸路寬，因此他沒有那樣做。他抬高右手，主動向他們打招呼，用大拇指頭指向右邊。婦女立即拉起孩子的手正準(zhǔn)備過馬路。旁邊的孩子似乎領(lǐng)悟到什么，硬把母親拉到右邊的地方。扈臣點頭示意，左右觀看了許久，在確定無車輛經(jīng)過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右腳背使勁的一踢，只見皮球如高射炮發(fā)出的子彈一樣騰空而起，在空中劃了一道拋物線，落到小孩左邊的草坪上。戴著帽子的小孩不禁拍掌稱贊：“好腳法，與電視上的賽場一樣?！鳖~頭冒汗的扈臣再次詳細(xì)地看了他們一眼，口呼了一口氣，搖晃了幾下頭繼續(xù)向前走，腦海中一直在回憶著那個小孩的稱贊語。他不知不覺地陷入苦思：如果剛才自己踢的石子換成小球的話，說不定自己也能踢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出來；如果有一個球門的話，說不定也能踢出個世界波；如果自己身處在綠色的草坪中，穿著隊服在不停的奔跑，說不定自己就成了一只快樂鳥；如果自己成了一名職業(yè)球員的話，那無形當(dāng)中自己就有工作了；如果自己成了一名實力不菲的合格球員，其收入完全夠養(yǎng)家糊口，而且還有剩余，可以把它們存入銀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意味著我的未來不是夢。扈臣以此類推，越想越覺得合乎情理，思路一下子開闊了起來，腦神經(jīng)也隨之活躍了起來?！爱?dāng)一名職業(yè)球員，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可以光耀門宗，也可以為國爭光，前途一片的錦繡。”扈臣突發(fā)奇想，自言自語。
扈臣心中暗暗自喜，好像自己找到了得意工作似的，走起路比起剛才更輕捷有力，速度也快了許多。扈臣掩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立即回頭往家的方向走，心想：若自己能在綠茵場上展示風(fēng)采，不僅僅是一種工作，而且能給觀眾乃至自己更多的驚喜與快樂，這可是一舉多得，引以為豪的工作。扈臣越想越感到自己找到了人生方向，到了最后便改用跑的回家。
汗流浹背的扈臣干脆利落地推開自家大門，只見扈勞睡完午覺坐在門檻上系鞋帶，旁邊備著一大瓶的水，頭戴著草帽。扈臣喉嚨咳了幾下，鄭重其事地對他說：“爸，我終于摸索出我的未來方向，我不當(dāng)農(nóng)民，也不做工人，我想做個職業(yè)運動員。”扈勞嚇了一跳，面色失常，隨后臉上綻開了笑容風(fēng)趣的說；“嘿！都已18歲了，還把自己當(dāng)作小孩子，別異想天開，現(xiàn)在不是談夢想的時候，是如何找到正規(guī)工作的時候。你那副窮相，瘦弱的身軀能當(dāng)運動員嗎？你連一旦的磚塊都無法挑動，還想做個高高在上的職業(yè)運動員。”扈臣并沒有被父親的話嚇退，依舊自信的說：“人是靠鍛煉出來的，不是一生下來就有天賦，有哪一個運動員沒經(jīng)磨練就一蹴而就？若我成了一名職業(yè)運動員，肯定能為咱家揚眉吐氣，不會丟盡咱家的顏面的?！膘鑴诟械接悬c匪夷所思，再次反駁：“說的容易，做的難，誰都會說。如果我當(dāng)個科學(xué)家，還用得著起早摸黑，含辛茹苦地工作，我們可以住上別墅，過上紅火的日子。你的夢想超乎實際了，早知要高薪，何必當(dāng)初讀書不多下苦功，爭做個高文化之人，拿著筆，坐在電腦前工作，不是更好嗎？可惜你不是那種可造之才。扈臣別傻想了，干點實在的工作，想想合乎實際的事?！办鑴谠捯魟偮?，扛起倚靠在墻壁上的鋤頭?；晤^晃腦的扈臣有點不服氣，難道自己真的是平庸之才嗎？扈臣眼睛揉了幾下低落地說：“我還是覺得此路有必要走一趟，有令人拍案叫絕的實力，就愁不了當(dāng)個合格的職業(yè)球員?！甭牭絻鹤訚庵氐目谝?，扈勞忍不住的發(fā)笑：“當(dāng)運動員，這豈不是到少林寺借梳子的笑話嗎？‘本末倒置’、‘南轅北轍’的成語你有聽過嗎？你冷靜的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設(shè)想是不是天方夜譚？”扈臣并沒有被父親的威言所嚇倒，相反他越挫越勇，他上前解釋；“爸，我頭腦沒發(fā)燒，清醒得很，我并不是要當(dāng)舉重運動員、排球運動員，也不是當(dāng)籃球運動員，而是當(dāng)個足球運動員。當(dāng)然，我不會當(dāng)守門員，我有意當(dāng)個靠腿腳踢球的運動員，我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頗有一定的天賦，再者我向往那片綠色的天地，在綠茵場上如馬一樣的奔馳，這比春風(fēng)得意還得意?！膘鑴陲@得無奈，兒子的死心踏地令他再次發(fā)笑：“你還洋洋得意，你真的有踢球的天賦嗎？胡扯，我以前怎么沒看過你踢過球，再者家里又沒有足球，你哪有足球踢？胡言亂語，我看你準(zhǔn)會一條道路走到黑?！薄安粫?，我不會干那種緣木求魚的傻事。我下午就到河岸邊的草坪上練球?！膘璩夹赜谐芍竦恼f道，隨后頭一轉(zhuǎn)往屋子里走去了。扈勞百思不得其解，兒子怎么會有這種超出實際的怪想法，既不當(dāng)農(nóng)民，又不當(dāng)工人，哪有這種人？還以為自己是天才。一頭霧水的扈勞還是覺得不對勁，立即把兒子扈臣叫了出來，叫他與自己到農(nóng)田干活。
“爸，我不當(dāng)農(nóng)民，我下午就開始練球，你就贊同我吧！這可是我摸索出的未來方向，相信我吧！”扈臣有點情不所愿地乞求父親。扈勞臉色嚴(yán)肅了起來，擺著一副教育兒子的架式，直言不諱地說：“你不干活吃什么，練球有錢賺嗎？練壞了身體倒是得虧錢買藥吃，別以為練球就自以為了不起，你那是盲目而為。你老老實實地跟我到農(nóng)田干活，讓你貼身體驗一下什么叫做‘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讀書時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謀生當(dāng)然一無所知，現(xiàn)在得讓你感受一下?！笨粗赣H皺起眉頭，一副嚴(yán)厲的面孔，扈臣才懂得父親是真的動起火氣來，不得不順從，緊隨父親到農(nóng)田挑水。
日曬下，干巴巴的土地上有點燙熱，在父親的監(jiān)督下，他不敢忙里偷閑咬起牙根硬是把兩桶沉重重的水一步一步地挑到農(nóng)田里澆菜。沒挑幾趟，他就大汗淋漓了，褲管、衣袖都濕透了，于是扈臣低頭彎腰卷起了褲管，只見大腿的肌肉洪紅腫了起來。他趕緊松開褲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挑著兩個水桶來來回回。額頭上的汗珠垂落到了他的眉毛上，一陣酸痛的感覺涌上了心頭，因此他不得不接二連三地眨眼，然后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了幾下眼睛，繼續(xù)挑著兩個笨重的水桶慢條斯理地走到水溝旁。他站立著，喘著粗氣，累得像一攤泥巴似的，全身軟綿綿的。盡管如此，他還是反反復(fù)復(fù)地往窄而深的水溝盛水，一想到“職業(yè)球員”他便渾身來了勁，身體猶如注入了強(qiáng)大的推動力，接著便產(chǎn)生沾沾自喜的感覺。扈勞眼見兒子滿頭大汗，雙腳被泥巴裹成厚厚的一層，雙手冒汗，拖拖拉拉地挑水，嘆息了一下，然后滿腹經(jīng)綸地對著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兒子說：“感覺怎么樣？也不知道你練球會不會如此賣力，汗水會不會直垂滴下？這就是咱修地球人的工作?！膘璩剂⒓葱断卤獾┟娉鑴冢骸皼]付出勞動，怎么能有收獲，我練球不是玩玩而已，純粹是為了練就好腳法，以便有朝一日能真正成為一名球員?！膘鑴诘哪樣汕甾D(zhuǎn)陰，用手灌了一口水，然后語重心長地說：“你是不是還在夢游，腦袋還裝那個鬼東西，簡直是一個白日夢。正規(guī)的路不走卻往偏的鉆?！膘璩荚僖矝]里父親的話，默默無聞地挑那笨重的水桶。從高空中掛著一輪火熱的太陽到黃昏西邊的夕陽，扈臣憑借著蝸牛般的耐力，好不容易用水澆完整畝的蔬菜。
公雞的啼叫聲從遠(yuǎn)處傳來，天色逐漸地亮起來。扈臣翻了個側(cè)身，挺自然地睜開眼，睡意頓時銷聲匿跡。他打了個噴嚏，隨后又挺自然地打了個哈欠，伸了幾下懶腰，把昨晚特意翻找出的幾本體育課本通通放進(jìn)了好久都沒動的書包，然后把一大瓶水也一同放入了書包里。扈臣不動聲色地走出家門，他像匹歡快的馬兒直奔向河岸邊的那一片草地。清晨的涼風(fēng)吹拂著他的臉頰，絲絲涼意使他的精神抖擻起來，鞋子的前半部分被露水沾濕了，他忘乎所以，朝著那片自由之地，那片充滿生機(jī)、希望的地方奔去。
朝陽還沒露出臉來，不過可以清晰地看見周遭近百米的萬物。扈臣把癟了氣的籃球放在書包旁，這個看起來十分老舊的籃球，是一星期前他在路邊的垃圾堆里撿到的。當(dāng)時扈臣覺得悶，隨意的用腳把它從臭熏熏的垃圾堆里踢到了路邊的欄桿邊，然后像孩子一樣，頗有樂趣地踢起它來，隨后他把它帶到自家的院子里。雖然它看起來像個標(biāo)致的圓球體，可它表面上破了一個小洞，所以實際上它相當(dāng)于癟了氣的籃球。扈臣考慮到它踢起來既不硬又不痛，于是就暫時用它代替一下足球。四周一片寧靜，扈臣可以聞到陣陣的草香味，扭轉(zhuǎn)了幾下脖子，翻開嶄新的體育課本，熟練般地翻到了足球欄目的地方，埋著頭聚精會神地閱讀了起來。其實扈臣在家已閱讀多遍了，雖然還沒有到滾瓜爛熟的地步，但至少那些白紙黑字對他來說都是十分的眼熟。他再次翻開來看，猶如在復(fù)習(xí)一樣。他草率地看了一遍，憑借腦中的印象，照著書上的內(nèi)容依樣葫蘆玩弄起了球來。
扈臣穿了一件短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從這一頭跑到了另一頭，來回幾趟就氣喘吁吁的，稍息片刻后，他脫掉了壓緊的鞋子與縮緊的襪子，赤著腳丫踩在膨松松的草坪上，然后隨風(fēng)一樣輕松自如地帶起球來。“嘿－－－嘿－－－嘿－－－”張爺趕牛的吆喝聲如一輛汽車從遠(yuǎn)而近駛來所發(fā)出的喇叭聲愈來愈響亮，他把岸上三五成群的老牛趕入扈臣踢球的場地，見扈臣如發(fā)了瘋似的跑來跑去，張爺笑吟吟著，往后緊拉著牽牛繩取笑道：“扈臣，你是不是吃飽撐著，存心要累壞自己的身體，折磨自己，我想你是發(fā)瘋了，滿頭大汗的還跑個不停?！膘璩蓟剡^頭，看見張爺急匆匆地把他養(yǎng)的幾頭大牛趕下來，趕緊停止腳步，上氣不接下氣走近張爺口齒不清地解釋：“我頭腦清醒得很，最近身體老出毛病，精神狀態(tài)太槽糕了，連走著、蹲著、坐著都想睡，所以特意在清晨出來鍛煉鍛煉身體?！膘璩紱]有把他的最終目的吐露出來說服張爺，因為一慣具有新時代思想的父親都無法支持他，贊同他的觀點，何況是一位思想陳舊、封建迷信色彩濃重的張爺。如果讓愛說神弄鬼的張爺知道他是為了當(dāng)上運動員而來的，憑他那平凡的身軀肯定會讓他笑掉大牙的。扈臣話沒多說，張爺也沒多管閑事，擰著裝有祭品的籃子朝河岸另一邊的破廟拜佛去了。
柳碹一聞到燒焦味，急忙沖進(jìn)廚房，把蜂窩煤上的鐵鍋拿了下來，心慌意亂的。于是朝著兒子扈臣的房間喊叫了一會兒，劉碹見里面無所回應(yīng)，聽不到回音，便邁開大步伐推開了門，一剎那只見家里的大胖狗沖了出來，使她嚇了一跳。原來這條大胖狗昨天惹惱了憂郁的扈臣，扈臣一氣之下就干脆把它關(guān)在自己的房間里懲罰它?？帐幨帲o悄悄的房間，令柳碹頗感郁悶，本來他想沖著兒子發(fā)泄一下，順便教育他一番。這時外面?zhèn)鱽砜目呐雠龅捻懧?，這是扈臣踢球的聲音，他赤著腳，手拿著水瓶三番五次地往自己的嘴巴里灌，頭發(fā)夾雜著細(xì)碎的草葉，衣服上下都布滿了塵土，朝著家里的大門走來。柳碹一聽到動靜，趕緊出門瞧了瞧，只見兒子一副狼狽不堪、臟兮兮的樣子，于是破口嘮叨：“剛才我叫你看管一下廚房里的粥，你是不是當(dāng)耳邊風(fēng)？一大清早就搞成這樣子，是不是到外面跟人家鬧矛盾動起了手腳來。”扈臣喘了一大口氣，不慌不忙地把背包靠在了旁邊的墻壁上，反駁道：“我沒有與任何人鬧矛盾，你還沒起床煮飯，我就出門了，跑到河岸邊的草坪上踢球?！绷勐犃藘鹤拥脑?，有點苦笑不得：“都已18歲了，你還像小孩子那樣踢球玩游戲，我還以為你昨晚書看到三更半夜，偷睡了懶覺，忘了照看蜂窩煤上的鐵鍋，原來你摸黑起早溜出去玩。”劉碹說話的口氣越來越重，扈臣不想被母親誤會立即說：“我不是踢著玩的，將來我將成為一名職業(yè)足球運動員?！薄澳銊e再癡心妄想，你瞧瞧自己的那雙腿，哪是踢球的腿，一雙臭爛腿，你跟人家踢什么球？”扈勞推開自家的大門大聲訓(xùn)斥兒子。柳碹火上加油走上前當(dāng)面反駁兒子的觀點：“你這副模樣，哪夠得上彪形大漢，一塊大石頭你都搬不動，還想混入運動員的行列，而且你在學(xué)校的體育成績也不怎么好，你這不是憑空設(shè)想嗎？不是我沒事愛嘮叨，我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你是當(dāng)運動員的料。”扈臣被父母的話語怔住了，低下頭瞧了自己酸痛的雙腿，用右手輕輕地揉按了幾下，雙腿輕輕地抖動?；叵胱约涸叱龅哪堑阑【€，以及當(dāng)上職業(yè)球員后的美好前景，他做出了掙扎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頗有一定的天賦，再者那片綠色的海洋一向是我欣然向往、最為鐘愛的地方，我覺得自己在綠草上奔跑踢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膘鑴谂c劉碹面面相覷，兩人又氣又憤的。扈臣隨后露出了微笑，坐在門檻上穿鞋，津津樂道：“你們不用杞人憂天，我都長大了。我會理智的看問題的。放心吧！近一兩個月家務(wù)活、農(nóng)活我照樣幫你們干，在早晨與黃昏之際我會練球的?！膘鑴谂c劉碹還處在猶豫當(dāng)中，扈臣就自個兒挑起旁邊的水桶往農(nóng)田走去。
“這樣也好，讓他體驗一下什么叫做‘農(nóng)活’。”劉碹隨意說了一下。
扈勞意味深長，作出一副琢磨的樣子：“那個家伙犟得很，有球踢，他是不會感到累的，更不會如我們所愿改變他腦中的想法。我想讓他知道什么叫做‘異想天開’?！?p> “還是叫他三思而后行吧，他那樣做太隨意、盲目了?！?p> “咱們先別插管，僅兩個月而已，讓他嘗試一下一條道路走到黑的滋味，到時他自然會轉(zhuǎn)軌，往我們的意愿去做的?！?p> 扈臣沒有被農(nóng)活之苦累倒、壓倒、嚇倒，照樣一如既往地挑水澆地，就像每日的清晨與黃昏一樣，他總會按時到達(dá)河岸邊的草坪上練球。他心里總以為自己的未來舞臺絢麗多彩，有更多的挑戰(zhàn)正在等候著他，其實只要自己想到那片綠色的舞臺，他就會心潮澎湃，沾沾自喜。農(nóng)活之苦折騰不了他，他每天照樣如約而至地到農(nóng)田澆水，沒有像扈勞猜測的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隨隨便便應(yīng)付了事。
涼風(fēng)吹拂著扈臣的面孔，絲絲涼意侵入心田。他大聲喊叫著，把大老遠(yuǎn)的那條胖狗叫了過來，這條黑胖狗是他親手養(yǎng)大的，是條極其馴良、勇猛的家狗。胖狗如賽車似的沖過來劫球，扈臣隨心所欲地把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腳下，左一撥，右一撥，胖狗被他耍得暈頭轉(zhuǎn)向，胖狗就像老鷹一樣，無論怎么努力都刁不到雛雞。扈臣在胖狗前出神入化地耍球技，胖狗無能為力，不能從扈臣的腳下劫走球，氣得在旁狂吠。
臉上布滿皺紋的張爺趕集回來，從河岸邊走下來，準(zhǔn)備牽回他養(yǎng)的幾頭老牛。張爺再次看到扈臣如瘋狗般的奔跑，腳老纏繞著球不放，驚嘆道：“好小子，腳法了得，那個癟了氣的籃球好像成了你雙腳的一部分，無論你跑到哪里，它就會緊跟著到哪里。扈臣，想不到你的雙腳如此靈活，在老遠(yuǎn)處看，我以為你是耍技的，特意來這邊訓(xùn)練。對了，你能不能像電視轉(zhuǎn)播球賽的那些球員一樣，踢出香蕉球來。”一聽到香蕉球一詞扈臣如被雷劈了似的，站立不動，球從他的膝蓋上直接滾落了下來，旁邊的胖狗兇猛的撲過去，朝著球窮追不舍。聽到張爺所說的“香蕉球”，扈臣才意識到自己是只井底之蛙，原來自己還沒涉入踢高球的領(lǐng)域，扈臣低落地說：“現(xiàn)在我只是毛頭小孩，庸俗之才，踢香蕉球還無從學(xué)起?！膘璩加猛葟呐止纺_下奪了球，看了癟了氣的球嘆了口氣。破了孔的球，使他有力使不出。不管他使了多大的勁，球仍舊踢不高，因此他很傷腦。張爺見天色漸漸變黑，也沒再多說什么，雙手勒著幾頭老牛往家的方向走去。
急于練踢高球的扈臣產(chǎn)生了買個正規(guī)足球的念頭。他打開褪了色的衣柜，把厚厚一疊的衣服捧了下來，然后翻開一堆衣服，雙手往自己的褲子上輕輕一擦，從衣服底下拿出了一本嶄新的本子。他小心的翻了書本，把夾在書本當(dāng)中一張嶄新的50塊錢拿了出來。這50塊錢是他父親前天給他的零花錢，扈勞見兒子一個多月以來講守信用，任勞任怨，每天都按時到農(nóng)田挑水澆蔬菜，由于蔬菜水份充足，長勢好，產(chǎn)量比平常多了一倍，賺的利潤比前年番了一翻。扈勞心里竊喜，很長一段時間都陶醉于豐收之中。扈勞見兒子意志堅強(qiáng)大方地拿出一張50塊錢的鈔票遞給了他，讓他買些好吃好喝的東西補補身體。扈臣一向不貪吃、貪喝的，他沒亂花錢，而是把它夾雜在書本中，以備急需時用。
扈臣一口氣把50塊錢裝入口袋中，徑直走出家門口到鎮(zhèn)上買足球。這天是禮拜天，而且才剛一點，時間還早。扈臣不急于趕到鎮(zhèn)上，于是打消了騎自行車的想法，改用步行的。他沿著河岸邊走，邊走邊踢著破球，他時而盤帶時而墊球時而踢撞前邊的物體。一路上他戲耍著球，磕磕碰碰地走到河岸的盡頭，離鎮(zhèn)大道只有二三十米遠(yuǎn)。一群天真活潑的小孩子圍聚在一根大電線桿下，仰望著纏在電線上的風(fēng)箏，他們議論紛紛，有的拿著長長的竹竿在底下捅，有的忽視安全意識干脆拾旁邊的小石子往上擲，他們都試圖把上面斷線的風(fēng)箏弄下來。扈臣路過此地，圍過了上去，見孩子們個個都急于得到風(fēng)箏的樣子，便出腳相助。他叫那群孩子散開，然后從周圍找出一處高地，把手上的破球擺上，身子退后十來米遠(yuǎn)，停留了一會兒，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如百米沖刺似的沖出，右腳緩緩?fù)疑斐?，使勁渾身力氣，往球的中下部分踢出，球如一顆子彈精準(zhǔn)地打到了電線上的風(fēng)箏，風(fēng)箏猶如深秋的落葉飄了下來，四五條粗電線左右晃動了起來，孩子們歡呼雀躍地追逐著飄落下來的風(fēng)箏。由于臨近鎮(zhèn)街道，再者那個球的縫隙比以前裂得更大，扈臣沒有跑去撿，讓他猶如子彈一樣一去而不復(fù)返。球越滾越遠(yuǎn)，穿過草地,隨后掉到河流中,消失在扈臣的視野當(dāng)中。扈臣瞇著眼，久久地望著球掉落的地方，然后雙手拍打了幾下褲子，往鎮(zhèn)街道走去，用口袋里的錢買了一個皮制的足球。
草坪上擺放著幾本厚重的體育課本，狂風(fēng)吹翻了本子，足球欄目的那幾頁皺巴巴的，留了許多條折痕。6本課本有關(guān)足球訓(xùn)練內(nèi)容，扈臣都一五一十地學(xué)完了。草坪上的本子是他丟棄的，書上的文字內(nèi)容早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書本上的每一幅示范動作畫面，他都能嫻熟地展示出來。這時他能用球踢中離他五十米遠(yuǎn)的樹桿，能用腳弓挑射到他頭上方三十米遠(yuǎn)的電線，也能像張爺所說的那樣踢出漂亮的香蕉球。扈臣如耍雜技似的表演吸引了過路人的圍觀。扈臣盤帶著球,然后挑高球,用胸部在空中挺了幾下,接著讓球巧妙地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大腿左右搖擺,球也跟著左右搖動,在千鈞一發(fā)時,扈臣伸直了大腿.球緊貼著腿直接滾落到腳上,接著他便得心應(yīng)手地墊起球來。旁邊的老農(nóng)個個看得捏了把汗，他們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如此絕好的球技，幾個老農(nóng)彎腰坐在河岸上看得目瞪口呆，連頭上的草帽被風(fēng)吹走了，也沒發(fā)覺?！办璩?，托神的保護(hù)與祝福，你的球技已達(dá)到了杰出的地步了，可以去城里正大光明混口飯吃，當(dāng)個球員，不錯的哩！”口咬煙頭的張爺，趕著牛向扈臣建議。在旁的幾位老農(nóng)隨后也都贊同了張爺?shù)慕ㄗh，都紛紛勸他去踢球當(dāng)球員。扈臣聽了眾多如意話語，臉上綻開了笑容，心里甜滋滋的。可謂苦盡甘來，扈臣切身感受到前一段日子自己沒有白費苦工，付出的汗水總算得到了回報了。他的雙腿要比他的雙手來得靈活，能輕而易舉地墊球，能百發(fā)百中，踢球撞破前方的薄玻璃片，能踢出比他家后院那棵大龍眼樹來得高的球。
夕陽還沒落山，天色還沒暗下來，扈臣心中的那股熱勁還沒有退去。他把被草皮與土塵沾成綠一塊、黑一塊的球，用腳背使勁墊到空中，然后跳高雙手捧住，用右手托住球，踏著自信的腳步走到了家門口。這時扈勞剛勞作回來，打開水龍頭清洗黑呼呼的雙腳。井邊的柳碹埋著頭，雙手不停地揉搓著昨天沒洗完的袋子，兩人正在商討著兒子的事，都為兒子的將來擔(dān)憂著。扈臣阻斷了兩人的對話，把右手掌上的球放在了門檻邊，滿腹信心地說道：“爸、媽，我明兒準(zhǔn)備去找工作，兩個月已經(jīng)到了，我不能再依靠家人生活了，都已經(jīng)滿18歲了，確實應(yīng)該為自己闖出一條明道來。從明兒起，我不想再去挑水澆菜了，是應(yīng)該走出去的時候了?！膘鑴谂氖址Q贊：“對，年青人就應(yīng)該有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與其在家賴著不走倒不如豁出去，去外面見識見識，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一下。我還擔(dān)憂你就一直待在咱濮溪村里，有這個想法就好?！毕渤鐾獾牧弁Ｖ沽耸种械幕顑?，面帶微笑地說道：“待在濮溪村，一輩子都休想出息。你看鄰居劉大嬸的兒子，才剛在外面混兩年，據(jù)說現(xiàn)在人家都成可老板，自主經(jīng)營了一家大服裝店，生意很紅火，從劉大嬸口中得知，年底還準(zhǔn)備開分店呢。扈臣，你也得向人家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別打什么歪主意，信神信鬼的，想當(dāng)職業(yè)球員一舉成名,那是空話,干點實際的事最為實在?！膘璩悸柫寺柤绨?，聽了母親的話，心中的興勁一下子退去，他卸下背包，坐在潔凈的門檻上，用出汗的雙手脫起鞋子，汗臭味擴(kuò)散到了周遭的空氣當(dāng)中，使得在旁邊站立喝水的扈勞不得不用左手捂住鼻子走開，他一口氣把一大玻璃杯水一咕嚕地灌入自己的肚子里，放松了口氣對坐在門檻邊歇腳的扈臣說：“工作千奇百種，你到底看中了哪一種？”扈臣把身旁的一瓶水往嘴巴里倒，呼了口氣：“我準(zhǔn)備到城市里踢球，當(dāng)名職業(yè)球員，我十分喜愛踢球?！睖?zhǔn)備坐在躺椅上的扈勞，被兒子出乎意料的答語惹惱了，他眉頭緊鎖，對著兒子訓(xùn)問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那副模樣，不三不四，也想踢球，純粹是正的不走，偏往歪的走。我還以為經(jīng)過兩個月的冷靜思考，你已徹底的清醒過來，以為你已‘改邪歸正’。”
衣袖幾乎被水浸濕的柳碹，聽到兒子那句不切實際的話語，站立不安，覺得挺不放心兒子的，再次停止手中的活兒，走上前一本正經(jīng)地勸說：“你這種出乎意料的打算，我聞所未聞，你倒是開了先河。你還真是癡情到底，兩個月來，除了那幾天下雨之外，每天都鍥而不舍地練你的球。要是讀書時，有這種干勁，哪還會淪落到為擇業(yè)煩惱不已的地步。能練出什么樣，還不與原來一模一樣。我們并不是存心跟你過意不去，反對你所追求的夢想，而是你確實不是踢球的苗子。”扈勞皺著眉頭，在旁走來走去，然后把門邊的球狠抓了起來，氣憤的說：“我給你的零花錢，不是叫你買球的，買這種東西有什么用?！痹拕傉f完，扈勞把手掌上的球隨意地拋向墻角上方，一瞬間扈臣閃電般地跳躍，把球攔住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的右腳下。
“看你那么用心良苦，兩個月來你究竟學(xué)到了什么？有什么真刀實槍的本事耍出來看看，憑什么讓你鐵了心腸要踢球。”
“憑這兩個月我所學(xué)到的東西，教材上的所有內(nèi)容，我都一一學(xué)會了，不信我踢給你看，驗證一下，我是不是在吹牛?！?p> “試，肯定要試一下。”扈勞有點不信為真，自動地退到了墻角邊觀看。柳碹對兒子所說的‘本事’感到好奇，也湊著熱鬧來看。
扈臣渾身擺動了幾下，做了一會兒舒筋活骨的動作。之后雙腳就開始動起球來，他嫻熟般地盤帶起球，一轉(zhuǎn)身，腳弓一轉(zhuǎn)，便巧妙般地墊起球來，一下、兩下、三下－－－－－－他神情自若，鎮(zhèn)定地墊了50多下。柳碹有點吃驚，扈勞則與原來一樣，神情平淡地看著。扈臣雙眼目視著眼前一上一下的皮球，周遭的事一概不看。他有意把球墊得更高，讓它落在大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大腿墊球，一下、兩下、三下－－－－－－共計二十多下。柳碹大開眼界?？粗鴥鹤拥恼J(rèn)真勁兒默笑著，扈勞沒有再紋絲不動了，不知不覺他的全身開始晃動了起來。一言不發(fā)的扈臣再次用大腿把球墊高，用胸部挺了近十下，突然他蹲了下來，用頭緩慢地把球頂上。球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他站立了身，再次頂了四、五下，然后再用腳背神奇般地把落下去的球接住，球隨同腳背左右擺動著。柳碹看得出了神，連旁邊洗衣池的水滿了出來也毫無發(fā)覺。扈勞則看得抓耳撓腮的，閑于之中，抽了根煙，煙氣從雙鼻孔帽了出來。
扈臣用了近十分鐘，把這一整套動作出色的的做完，最終把球控制在自己的腳下。受寵若驚的柳碹不禁稱贊：“果然沒白費苦工，如果當(dāng)時讀書能下苦工，那就不至于這樣子。你的球技估計在咱濮溪村是獨一無二的，無人能像你那樣要怎么墊球就怎么墊球，今兒我可大開眼界，你的腳法果然了得?！膘璩既耘f沉默不語，徑直走到墻角落去，扈勞往兒子的方向靠攏，神情自然，拋開手頭的煙頭，理直氣壯的說：“球真的是有練到心坎上，可你也別得意過早，你與正規(guī)的球員還相差甚遠(yuǎn)。雖然你那一套墊球法完成得十分出色，盤帶起球來也十分的連慣，但是你要知道每一個球員都會，墊球、盤帶，對他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膘璩嘉⑽Ⅻc了點頭，沒在意父親的話語，從墻角落里拿著五個酒瓶，在家門口擺放了起來。他在地上每隔半米擺一個酒瓶，共擺放三個，三個酒瓶成一條直線。然后他闖入屋里，拿出一條木制長椅，放在了3個酒瓶的旁邊，在木版上擺放2個酒瓶，一切就緒之后，他迅速返回到剛才墊球的地方，胸有成竹地說：“你們瞧著，我要發(fā)揮出我的真本事，下面的三個瓶子我要用地滾球把它們撞倒，長椅上的兩個瓶子我要用弧線球把它們打落下來?！薄靶袉幔磕强刹皇嵌?、三米遠(yuǎn)，而是二、三十米遠(yuǎn)，你有把握嗎？”柳碹用懷疑的眼光注視著兒子，用低調(diào)的語氣說道。扈勞被兒子的一席話所震驚，難以想象兒子會玩出這種帶有難度的把戲來，他用懷疑的語氣問道：“你有把握你每踢一次就能準(zhǔn)確無誤地?fù)糁幸粋€瓶子嗎？有真本事的話，踢五次就能把五個瓶子全部擊倒。”扈臣躊躇了一會兒，打了個噴嚏，咬緊牙根，眼朝前方斬釘截鐵地點頭：“試一下，就會知道結(jié)果了?！膘璩忌扉_手掌，往褲子擦了擦，手掌中的汗珠被擦干后，像往常一樣，他稍稍縮緊了手指頭，右腿伸直往下壓了幾下，然后再次縮起來，眼眨了一下，隨后沉著地用腳弓往球的正中央踢去，“哐”的一聲，只見玻璃瓶被滾動的球撞倒，踢了三腳，果然是百發(fā)百中，三個瓶子似乎早商量好一樣，倒在了同一側(cè)。接下來就是擊倒椅子上的兩個瓶子，沒有出色的技巧是不可能擊中的。柳碹和扈勞心中都捏了把汗，心怦怦直跳，把視線都聚焦在了椅子上的兩個瓶子。扈臣并沒有順著趨勢接著踢，他停了一會兒，思忖再三，決定用左腳踢弧線球。他用左腳稍微抖動了幾下，左手往膝蓋上輕排了幾下，深吸了口氣，用腳尖往球的中下部使勁地踢出，球猶如流星般在地上迅速劃過，椅子上的一個瓶子“砰”的一聲，摔破在地上。扈臣默笑了，雙眼向天空望了一下，扈勞與柳碹則是紋絲不動，鴉雀無聲。在踢撞最后一個瓶子時，扈臣同樣思忖了一下，他的雙腿突然顫抖了起來，有點心慌。柳碹與扈勞時不時地把目光投向了兒子扈臣身上。為了不出現(xiàn)過大的失誤，扈臣改用右腳踢，他緊閉嘴巴，果斷地出腳，一剎那，長椅上的瓶子又“砰”的一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柳碹與扈勞見瓶子往下掉，都朝兒子投向敬佩的眼光。柳碹踢開掉落在旁邊的玻璃片，歡笑道：“你好像是耍技的，表演特技，踢球，能踢出這樣子，不多見，看來踢球你還真有一套?！膘鑴诓患偎妓?，臉上終于露出了絲絲微笑：“扈臣，你兩個月的自學(xué)，果然沒白費，能有這樣的技術(shù)，說明你的技術(shù)是硬的?！膘璩际制届o，拿著掃帚把破玻璃片掃成一堆。
靜悄悄的，冰涼涼的，大胖狗緊圍著扈臣“汪汪”直叫，扈臣眼睛有點蒙朧，一起床就拎著一大袋，背著一大包走出房門，見到剛起來煮飯的母親說：“媽，我今兒準(zhǔn)備到城里找工作?！绷塾悬c吃驚，攔住兒子：“天還早，太陽還沒露臉，何必這么急。”
“笨鳥先飛，我從未入城，對溪夏市的地理環(huán)境一無所知，早點入城，順便熟悉、了解一下整個城市的地貌?！?p> “你真的想清楚了，立志要踢球，我總感覺有點不妥，你的身體又不是很硬朗，據(jù)你父親說，你挑不了幾桶水，就氣喘如牛，踢球遠(yuǎn)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簡單，我奉勸你別沖動行事，有必要謹(jǐn)慎再謹(jǐn)慎。”
這時扈勞醒了過來，打了一下哈欠，聽到兒子急著趕入城找工作，顧不著披上外套，闖出了家門，一手拉住了兒子的背包，急著說：“你真的要入城，要不要多考慮一下，或者也可以托付我?guī)湍愦蚵牬蚵爡^(qū)里的招工信息，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去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怕你會被人耍昏了頭，被人騙得分不出東西南北?！?p> “沒進(jìn)城，我要到哪兒踢球，區(qū)里連個像樣的體育館都沒有，沒有足球俱樂部，只有城里才有?！?p> 扈勞見兒子斬釘截鐵，痛下決心的模樣，也不想多費口舌之力，再怎么解釋，怎么勸說，也是徒勞無功。他從口袋里拿出幾張嶄新的百元鈔票塞到兒子的上衣口袋里：“出外打拼，身無分文是寸步難行，這幾百元你就拿去當(dāng)生活費，千萬別再買球了?！膘璩寂まD(zhuǎn)頭，看見父親兩鬢歷歷可數(shù)的幾根白發(fā)，客氣地推開父親的手:“爸，不用那么多錢，我背包里還有錢?！绷垡妰鹤舆M(jìn)城立意已定，趕緊從口袋里掏出唯一一張百元鈔票遞到了兒子的手上：“這一張你拿去吧，肚子餓了可以買更多的東西吃，外面東西復(fù)雜，社會環(huán)境不像咱農(nóng)村單純，凡事要擦亮雙眼，千萬別胡鬧?！膘璩架b手躡腳的，心靈頗受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只用點頭的方式來表示自己的遵從。
有父母的鼎力支持，扈臣的思想一片的明朗，心中猶如有朵朵的紅花在綻放，十分的歡暢。他背著大背包，手拿著大行李，行云流水般地走到了寬敞的馬路邊，等候著公交車的來臨。
花團(tuán)錦簇，花香飄溢，樹木巍然挺拔，綠陰如蓋，高樓大廈滿處皆是。扈臣驚嘆眼前的風(fēng)景，他看得應(yīng)接不暇，心曠神怡。走在潔凈、平整的人行道上，似乎走入了綠色走廊，面對熙熙攘攘的人群，扈臣有點心顫、羞澀，他不敢明目張膽抬起頭直注視前方。一副副陌生的面孔，有微笑的、有若無其事的、有順其自然的，偶爾也有哭泣的。扈臣昔日的勇氣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因此他把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綠草、香花。狹長的人行道，絡(luò)繹不絕的人流，悶熱的空氣令他感到窒息。公交車一到車站，他就隨同人流下了車，然后漫無目的走到了人行道。他心中沒底,也不知道要往哪邊走,路過十字路口,他就順其自然,往靠自己較近的人行道走。扈臣進(jìn)城的直接目的就是千方百計地找到溪澍足球俱樂部，這是溪夏市唯一一支足球俱樂部。以前扈臣在家里，經(jīng)常主動到鄰居家里拿舊報紙看，尤其是體育欄目內(nèi)容，特別是溪澍足球隊，一向是他關(guān)注的焦點。有空閑的時候，扈臣也經(jīng)常聽體育廣播。所以他對溪澍足球隊的聯(lián)賽情況及幕后的一些新聞都是略有所知的。溪澍足球隊在國內(nèi)乙級聯(lián)賽征戰(zhàn)了五年，年年都打著晉級甲級聯(lián)賽的口號。然而事與愿違，要么與聯(lián)賽頭兩名差一兩分，與甲級聯(lián)賽擦肩而過。要么與頭兩名差二三十分，險些降入丙級，是一支不穩(wěn)定的球隊。
幸虧人行道旁栽種著一排排枝繁葉茂的樹木,密密麻麻的葉子擋住了耀眼的陽光。人在樹底下行走不悶不熱，扈臣心有點慌、孤寂，但一看到富有時代氣息的高樓大廈、琳瑯滿目的商品、開得如火如荼的鮮花以及生機(jī)勃勃的草坪，他卻產(chǎn)生了陶醉的感覺，邁的步伐逐漸縮小，對著周圍的一草一木一房看得入神。他似乎成了城市的旅游者，每遇到一個十字路口，都會抑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佇立，然后仔細(xì)地觀看了一番。繁榮的街道，喧鬧的菜市場，成群的樓房－－－－－－幾乎與他從電視上看到的一樣，今天他總算身臨其境，親眼目睹了一番。
扈臣沿著人行道不知疲倦地走著,突然“噗”的一聲，只見一個足球穿過人行道，躍過柵欄滾向車行道中，球的前方是一輛急弛而來的轎車。這時一股莫名的力量，觸動了扈臣的神經(jīng)，他眼疾手快般卸下身上的所有包袱，閃電般躍過車行道的圍欄，奮勇地用右腳擋住球。前方白色轎車來個急剎車，前輪與水泥路發(fā)生劇烈的摩擦，濺出了耀眼的火星。長發(fā)的司機(jī)，兩腮全是胡子，戴了個大黑眼鏡，滿腔怒火急沖沖的下車，對著扈臣破口大罵：“你不要命了，沒看到我的車正在飛速的行駛，要不是我提前剎車，你的命可就丟了。真嚇?biāo)牢伊?，年青人，眼睛長到哪去了？要遵守交通規(guī)則，車行道與人行道不是分得一清二楚嗎？我看你是長了雙蛤蟆眼?！膘璩悸牭貌挥勺灾鞯匕l(fā)笑，車主感到莫名其妙。扈臣指著腳下的球深感歉意的解釋：“是我腳下的這個球滾到了車行道，為了把它撿回，免被粗重的車輪壓破，我才會那么義無返顧地跳躍過來，而且當(dāng)時又沒有車輛，所以我就這樣闖到了人行道上?！?p> “人重要還是球重要，我看你是黑白顛倒，主次搞錯了?！?p> “我一向?qū)ψ闱虮в懈星榈模恢卑阉?dāng)作另一種‘朋友’，我是十分熱愛自己的，因此我是十分珍愛自己的生命的。你應(yīng)該是超速行駛，剛才這邊一輛車也見不著，怎么短短幾分鐘，你的轎車就開到了我眼前?！?p> “你確確實實是違反了交通規(guī)則，我不想跟你耍賴了?！?p> “扈臣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違反了交通規(guī)則，看到車主惱火怒脹的，他也不好意思地再反駁了、說理了。雙手抱起了球，自愧地向車主說了聲“對不起”然后往附近的地下道穿過，沒再在光天化日之下翻越圍欄了。
幾分鐘的穿越，扈臣又回到了剛才的人行道，重新背起大背包，手?jǐn)Q著大袋的行李。從車行道撿回的球也只有讓腳來管了。就這樣他邊走,腳邊帶著球。無形當(dāng)中，球似乎成為他腳的一部分，他走到哪里，球、腳始終觸碰在一起。過路人偶爾會瞧了他一下，扈臣沒理睬，像走路那樣輕松自如把球牢牢控制住，在跨越障礙物時，他并沒有束手無策，沒有放下手中的行李，用雙手撿起球跨過去。他還是自信地先用腳尖把球挑過去，待到自己跨過障礙物后，再繼續(xù)帶球。扈臣環(huán)顧四周，想把腳下的球盡快物歸原主。扈臣在周圍溜達(dá)了一下，很仔細(xì)地觀察了周圍的環(huán)境，然后趁周圍沒人時，習(xí)慣性地墊起球來。
“大哥哥，請把球還給我們，把球還給我們－－－－－－”不遠(yuǎn)處傳來一群孩子的叫喊聲。扈臣驚喜地聽到了球主人的喊叫聲，立即帶著球往那群孩子的方向趕去。十多個孩子穿著短褲短袖的校服，在寬而高的鐵網(wǎng)的另一邊，他們互相擁擠站在鐵網(wǎng)邊，面如土色，倉促、高亢地喊叫著。扈臣走了近50步，來到了鐵網(wǎng)的另一側(cè)，幾個孩子歡呼雀躍地喊著要球。扈臣也想把球直接歸還給他們,可寬大的鐵網(wǎng)令他無可奈何。一位肥胖、健壯的孩子挺身而出，指著扈臣腳下的球說：“不然你把球放入大樹旁的坑里，我從學(xué)校的大門出去，繞道，沿著操場外墻走，拿回球?！毙∨肿宇^額冒汗，鞋帶子脫落，話說得上氣接不上下氣的，面色憔悴。扈臣打心底也能揣測出什么，心里直想：他肯定是剛踢完球，體力消耗大，身體疲憊。扈臣抬高頭顱仰望了鐵網(wǎng)的上端，然后再往周圍看了看，勸那位小胖子：“你氣喘得那么厲害，汗流了那么多，就歇會兒，不用麻煩你，我試一下，直接把球送到你們那邊去。隨后扈臣把背包與袋子放在了大樹旁的坑子里，蹲起身，用雙手把鞋帶綁緊綁牢，然后用手敲打了幾下大腿，把球擺在了人行道中央。小胖子與他的伙伴感到詫異，鐵網(wǎng)與電線桿一樣的高，別說用腿，單用手拋，就難把球拋過鐵網(wǎng)。小胖子感到扈臣文不對題，自高自大，閑不住自己的嘴對著眼前的他大叫：“你別把學(xué)校的鐵網(wǎng)踢破，這個鐵網(wǎng)才剛換的，你別硬逞，連當(dāng)教練的我爸就不能踢那么高，你作為外行人，行嗎？”扈臣瞧了比他還心急的小胖子點了幾下頭，往后退了幾步，見周圍沒有過往人，憋了口氣，立即助跑，連慣地用他擅于挑高球的右腳往球的中下部踢去，球就像高射炮一樣直線上升，在地上的球被踢起飛躍到鐵網(wǎng)上端，其間的軌跡猶如一條極陡的高坡。當(dāng)球不可思議的越過鐵網(wǎng)時，鐵網(wǎng)另一側(cè)的孩子們個個驚得挺直了腰，張開了口，雙手直拍掌。頓時球猶如在一條極陡的高坡上直掉落了下來，滾到了小胖子旁邊的球門前。扈臣被剛才的一幕惹樂了，他只是試試而已，心里沒把握，沒料到球竟然順順利利地越過。他得意地把雙手搭在頭上，看著鐵網(wǎng)另一邊的孩子，他們個個掛著笑臉?？谥胁煌５刭潎@扈臣的腳法，尤其是小胖子對長相平凡，看起來質(zhì)樸的扈臣贊不絕口，他沖著扈臣高聲吶喊，把他叫到了鐵網(wǎng)邊：
“你真了不起，高手中的高手，這是我頭一次親眼目睹人用腳踢球越過此鐵網(wǎng)，上次我父親也試想用腳直接把球踢過，不過屢次屢敗?！?p> “也許是運氣的關(guān)系，以前我也踢過類似的球，憑著經(jīng)驗與勇氣，我就試了一下。”說到足球，扈臣晃過了神來，他可是沖著當(dāng)球員的勁兒，才入城。于是閉口少談，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路，這時天色開始變暗了，再也見不著天空中的太陽，夕陽西下，一群排成“人”字形的大雁從灰暗的天空中掠過。惚臣開始擔(dān)憂起來，他沒想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他開始猶豫了，腳步不知不覺的停留了下來。頓時他腦中閃過小胖子的話語——連當(dāng)教練的我爸，就不能踢那么高。他的腦神經(jīng)因此而活躍了起來。立馬回頭走到剛才路過的鐵網(wǎng)邊，尋找小胖子。
小胖子張開雙手，半蹲著，守在球門口，撲擋同伴的遠(yuǎn)射球。他一看到站立在鐵網(wǎng)邊的扈臣向他招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沒得及向隊友說理由，毅然跑到了鐵網(wǎng)邊。扈臣迫不及待的問：“你說，你爸是位教練，真有此事。”胖子喘著氣自豪地說：“沒錯，我爸就在溪澍足球俱樂部當(dāng)教練，都當(dāng)了三年了。”一聽到耳熟的“溪澍”，扈臣心中猶如拿破侖發(fā)現(xiàn)新大陸那樣高興，當(dāng)溪澍隊球員，是他近年來日夜都在期盼的事。扈臣心中松了口氣接著說：“我在家鄉(xiāng)練過球，對踢球非常感興趣，這次進(jìn)城就是沖著當(dāng)“球員”而來的，你知道溪澍足球俱樂部的辦公場所在哪兒嗎？”
“當(dāng)然知道，我爸就在那兒工作，不過，天色不早了。待到你趕到那兒，天就暗下來，人家工作人員就下班了，你去了也是白去?！?p> “那具體位置是......明兒我準(zhǔn)備趕到那兒?！?p> 胖子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把身子靠在鐵網(wǎng)上向扈臣建議道：“不然你就在這兒多待一會兒，一會兒我爸就會來這兒接我回家，你可以詳細(xì)地向他咨詢，畢竟他在那兒當(dāng)教練，比我清楚得很?！膘璩家娞焐珴u漸變暗便欣然答應(yīng)了。
一會兒，果然有一位身強(qiáng)體魄，穿著印有“溪澍”二字醒目的運動服出現(xiàn)在扈臣面前。扈臣一不做二不休趕緊向他說明自己進(jìn)城的意圖。對方不緊不慢全身打量了扈臣：“年青人，我姓巍，當(dāng)球員不是那么好當(dāng)，不是要當(dāng)就能當(dāng)?shù)摹！痹谂缘呐肿铀坪鯊母赣H的眼神看出了門道，走上來插話：“爸，你別看他長得平平凡凡，不如你壯，就蔑視人家。他的腳可真有一套功夫，剛才他把球踢過旁邊的鐵網(wǎng)還給我們?！蔽〗叹毭嫔钒?，望著在他身后的高鐵網(wǎng)出神發(fā)愣。前幾天為了把球踢過此鐵網(wǎng)，他費盡苦思，千方百計的運用各種腳法，沒有一次能如愿踢過。而他眼前外貌平凡的扈臣竟然能踢過，太不可思議了。巍教練用欽佩的眼光，再次打量了一下扈臣后說：“能把球順利踢過此鐵網(wǎng)，證明你是有一定的實力，有真本事，有技術(shù)的。我們溪澍足球俱樂部前陣子剛走了一批老隊員，隊伍經(jīng)過一系列的整改。據(jù)內(nèi)部官員透露，球隊需要引進(jìn)一批年輕氣盛，頗有實力的球員，為球隊注入新的活力。如果我兒子所說的話屬實，若你真想加入我們溪澍足球隊，明兒我愿意親自帶你去見洪教練?！膘璩悸牭孟渤鐾猓睦锿抵鴺?，沒再多猶豫一口氣答應(yīng)了：“當(dāng)然可以了，當(dāng)一名職業(yè)球員可是我的夢想，明天我就在這里等候你。能遇見你，托你的幫助，真是我今天的幸運，非常感謝你。”
“這是應(yīng)該的，這不單單是幫助你，我也在為溪澍足球隊的后備力量著想?！?p> 天已暗黑了下來，鐵網(wǎng)另一側(cè)的草坪、球門以及迎風(fēng)飄揚的無星紅旗，扈臣越來越看不清楚，越來越覺得模糊。旁邊的小胖子向他打了聲招呼后，緊隨父親往人行道的另一側(cè)走，沒多久就與扈臣旁邊急馳而過的轎車一樣，消失在扈臣的視野當(dāng)中。
繁華的城市夜空回響著繁忙城市人的內(nèi)心話語，城市的霓虹燈照亮著連綿不斷的人行道。扈臣的心是熾熱的，歡躍的，他把頭抬得高高的，如癡如醉地欣賞城市夜景。當(dāng)他在擁擠的人群當(dāng)中憧憬未來，感受到了城市中的溫馨。他頗有雅趣地繞過長長的人行道，在路旁擺攤隨便吃了碗面，然后就接著走他的路。
夜深了，人行道上再也不像剛才那樣被人流圍得水泄不通，稀稀疏疏的幾個人，一眼便可數(shù)清總數(shù)。扈臣走到了兩三層樓高的旅館門前，他停留住了，他今晚也許得在旅館住一宿，因為他無處可住，需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當(dāng)他推開锃亮的鋁門時，看到眼前穿金戴銀、西裝革履的一群時尚男女，他心里發(fā)毛，他們好奇般地瞪著他，扈臣羞澀般走出大門，心里嘀咕著：就這么一個夜晚，何必大筆揮霍金錢住旅館，只要度過了今夜，明兒我就可以成為球員了。一想到“球員”，扈臣心就來勁，忘記了剛才長途步行的疲憊，整個人便沉浸在喜悅當(dāng)中。他掉頭返回，全身偶爾感到寒顫，冷冷清清的街道變得寧靜，扈臣走進(jìn)了路邊一間破房里，想用它做個“窩”度夜。腳一踏進(jìn)，“哐啷”的一聲，只見依靠在墻上的幾條厚木板掉落了下來，地上的灰塵滿屋飄飛，扈臣“嗆”的一聲，雙手往衣服拍打了幾下。這時門外走進(jìn)了一位身材魁大的男士，一見到扈臣便毫不客氣的出嘴：“這不是公用房，誰想進(jìn)來就能進(jìn)來。這是我的舊房子，里面放著一些貴重的東西，不是外人待的地方?！膘璩及卜质丶o(jì)，向?qū)Ψ狡蚯蟮溃骸拔也粫永锩娴臇|西，請你讓我在此度夜吧，明天清晨我馬上走，不會給你添麻煩，也不會偷你的東西?！蹦惺繜o再三思考，立即反駁：“我又不是傻子，誰知道你的為人，天下的偽君子多得是，說謊的人不計其數(shù)。如果明早我那些東西落空，我可就虧大了。”聽到男士的嚴(yán)厲話語，看到男士的嚴(yán)肅面孔，扈臣沒再跟人家針鋒相對了，畢竟自己所站的地方確確實實是人家的房子。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帶著行李又重新走到了人行道。
夜深人靜，扈臣又開始在他所熟悉的人行道行走著。他急于找個地方休息。他穿過斑馬線，繞過多個拐彎，來到了橋墩旁。橋墩周圍是草坪，草坪周圍是枝繁葉茂的花，花的旁邊是路燈。扈臣奔到了草坪上，把大袋的行李拋到了橋墩邊，沒顧慮什么，全身一躍，躺在了富有彈性的草坪上，在涼爽的微風(fēng)的吹拂下，安安靜靜的睡著了，睡得很自然、很香甜......
朗朗上口的古詩詞，從鐵網(wǎng)另一側(cè)的教學(xué)樓傳到了人行道。坐在樹底下的扈臣聽著耳熟的朗誦聲也跟著默背起來。他在這里等候許久了，從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他的面頰上起，他就在鐵網(wǎng)邊走動著，腿站酸了，他就坐在了樹下的石頭椅上，坐累了，他又重新站起來走動，反復(fù)了幾次?？伸璩家稽c也感受不到枯燥，他覺得成為“球員”的夢想就要實現(xiàn)，興勁擴(kuò)散到了全身，令他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