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鋒抓起七星劍道:“茹妹,你照顧崔師弟和飛兒待在屋內(nèi),不管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去?!卑烟祛竸坏酱蘩耸种?,續(xù)道:“崔師弟,你身上有傷不便出去,但是倘若敵人進(jìn)得屋來,還請你保護(hù)好她們母子二人。”轉(zhuǎn)身出了屋子,只見那白衣男子已從崖壁上穩(wěn)穩(wěn)落地,才知這繩索足足有數(shù)十丈之長,心想這人定是猜到了自己可能就藏身在谷中,是以才會不惜準(zhǔn)備出這么一條長長的繩索來。又想:“瞧這人身手,輕功當(dāng)是極強,恐不輸于本門的‘金燕功’,武功自也是不可小覷。如今我們在谷中四人,崔師弟負(fù)傷在身,茹妹一介女流,飛兒又是個孩子,如果我都敵他不過,我們四個恐怕非死不可。”心下微有懼意,忙快步躲到了松樹后,想要趁那人不意突施偷襲。
只見那白衣男子二十二三歲年紀(jì),一柄劍負(fù)于背上。那白衣男子四下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王利鋒家的木屋,忙取下背上的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王利鋒瞧得清楚,趁他走到自己身前,一個縱身飛出,跟著一腳踢去,直逼那人后退。那白衣男子大驚,急忙一個翻身躲開,抽出劍來向王利鋒斜劈下去。王利鋒一愣:“這是本門‘天罡劍法’中‘傷’字訣中的一招,他怎么會本門的功夫?”七星劍一旋,也拔了出來,將那劍格開。那白衣男子見王利鋒的七星劍,登時向后躍開,喜道:“七星劍?”王利鋒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做夢都要得到這把寶劍,不錯,正是七星劍。”那白衣男子一聽這話,忙看向了王利鋒,突然驚叫道:“四師兄,真的是你嗎?”
這一句話當(dāng)真是出乎王利鋒所料。他又看了一眼這白衣男子,無論是聲音樣貌,都未有聞見,怒道:“誰是你四師兄?”那白衣男子道:“一別十年,四師兄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將劍面一翻,露出了一個“俞”字。王利鋒識得這把劍乃是俞賀軒的,道:“你,你是小師弟?”那白衣男子道:“是啊,我就是俞賀軒啊?!币娡趵h兀自不肯信,從衣服內(nèi)側(cè)的腰間摸出了一桿玉制長簫來,遞給了王利鋒手中,道:“方才從崖頂下來,我擔(dān)心這桿簫會不小心掉落,所以就藏在了衣服里。”這也是俞賀軒的隨身之物。王利鋒想,這世人想要冒認(rèn)俞賀軒的劍和簫都容易,但是同時還要冒認(rèn)他的‘天罡劍法’,那自是不能了,想到崔浪說的他和俞賀軒同來此地,自然相信,喜道:“小師弟!”上前抱起了俞賀軒。
原來當(dāng)年俞賀軒年紀(jì)尚小,十年間長相和聲音都已大變,是以王利鋒乍見之下會識不出來。俞賀軒高興得留下了眼淚,道:“四師兄,我只當(dāng)你已經(jīng)死了,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蓖趵h笑了笑,道:“現(xiàn)在不是見到了嗎?”見俞賀軒極是激動,道:“小師弟,當(dāng)年我離開鐵劍門跟師父師叔前去清云峰時,你還只有十三歲,眼下已經(jīng)二十三了吧,莫要哭了,叫人笑話。”俞賀軒道:“這里又無旁人,誰能笑話?”王利鋒笑道:“誰說沒有旁人了,一會兒你見了就知道了?!庇豳R軒奇道:“崔師兄他被丐幫的那些人打落了懸崖,難道還尚在嗎?”王利鋒點點頭,道:“你此來原是要尋找崔師弟的吧?!崩豳R軒的手回了木屋之中。
屋中三人本來還在擔(dān)心,但是崔浪識出了俞賀軒之后,發(fā)現(xiàn)那師兄弟二人只是動了幾下手而已,并無受傷,方始安慰。俞賀軒入得屋來,看到崔浪坐在床上,喜道:“崔師兄從那么高的懸崖上墜落仍然無事,真是太好了。”一看徐菀茹和云飛,問道:“四師兄,這位是?”王利鋒笑道:“小師弟,這位是你四嫂,這個是你的侄兒王云飛?!庇纸须p方廝見,云飛仍是向俞賀軒叩了頭。俞賀軒很是喜歡云飛,將他抱起連番親熱,對徐菀茹也很是客氣。他本來要問王利鋒這十年間的經(jīng)歷,此刻一見,已知他已然成了婚又生了子,想到江湖之上種種傳言與此不符,又待細(xì)問,卻叫王利鋒早給識出。王利鋒道:“小師弟,這別來情由,抽空我自會相加告知,此刻還不著急要說。我聽崔師弟講你可是受了丐幫弟子的圍攻,不知是怎生逃了出來,又想到這么一個辦法下得谷來?”
俞賀軒聽王利鋒一問,怒道:“丐幫這幫狗賊真是可惡至極,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把崔師兄打下了山谷不說,又要將我活捉帶回洛陽總舵去交由幾位長老處置,說是要逼四師兄你現(xiàn)身?!彼系么蘩艘褜⒅T般細(xì)節(jié)全部相告,是以也不多說,復(fù)道:“我的劍法本來就差,一個人又哪能敵得過他們呢?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就在這時大師兄、二師兄和潘師兄三人及時趕到,將我救了下來?!蓖趵h道:“哦?大師兄、二師兄和潘師兄也都來了西北?”俞賀軒道:“是啊,原來是師父和師叔擔(dān)心我和崔師兄此來西北會有危險,忙又派他們?nèi)粟s了來。當(dāng)時那些丐幫弟子知道他們未必敵得過我們,紛紛罷了手,但是言語之中仍是誣賴四師兄你殺害了他們的龍幫主。對了,四師兄,這些事兒,崔師兄都講給你聽了吧?”
王利鋒點點頭,俞賀軒又道:“大師兄知道這事兒拖了這么多年,如此下去總是不好,于是就向那些丐幫弟子說,本門將于明年春天的二月十八邀集各派人士共聚鐵劍門商議此事,請他們代為轉(zhuǎn)告丐幫的幾位長老,那些丐幫弟子這才離去。”原來,自當(dāng)年王利鋒失蹤之后,梁浩然很是痛心,于是改立大弟子“靈宇劍”孔潤羲為掌門繼承人??诐欞说匚环峭话悖斜阋诵惺轮畽?quán),是以他才會自作主張定下二月十八之約。王利鋒也已猜到此節(jié)。俞賀軒道:“我就又把崔師兄墜崖之事說了,三位師兄情知崔師兄受傷掉下來死生不明,但是仍要下谷來一探究竟,只是瞧這山谷極深,料想憑借我們的功夫不足以下來,所以才想到把多條繩索連在一起的方法?!?p> 崔浪笑道:“定是俞師弟的輕功最好,三位師兄才會讓你下來的,是不是?”俞賀軒道:“小弟的這點兒功夫,哪里及得上幾位師兄呢?!贝蘩说佬χ^王利鋒道:“王四兄你有所不知,俞師弟的輕功在我們諸位師兄弟中,除了不及你王師兄之外,那是最高的了?!庇豳R軒道:“小弟的功夫最差,遇到敵人也打不過,所以才會加緊學(xué)這‘金燕功’,以備打不過敵人逃跑之用?!蓖趵h道:“本門的武功博大精深,我這十年間在谷中多有參研,實是受益不少。小師弟他日只需再學(xué)得一二,就不用擔(dān)心要逃跑了?!庇豳R軒應(yīng)聲允了。王利鋒又道:“對了,三位師兄都在崖頂,耽擱太久恐會令他們擔(dān)憂,事不宜遲,趕緊借此機(jī)會出谷去吧?!?p> 徐菀茹聽王利鋒說要出谷,登時心頭一震,要知這出谷可是她自云飛出生以來無時無刻不在想的,可是今番得遇良機(jī),心下反倒躊躇不定。王利鋒看出了她的心思,道:“茹妹,你可還有什么擔(dān)憂的嗎?能帶飛兒出谷可一直是你的心愿啊?!毙燧胰愕溃骸安诲e,我是一直想帶飛兒離開這谷中,可是聽崔師弟說過之后,覺得我們?nèi)羰浅隽斯?,肯定也安生不得。”俞賀軒道:“四嫂不必?fù)?dān)心,憑我鐵劍門的名頭,想來也無人敢再來找四師兄的麻煩。再說了,就算有人敢無端生事,我們師兄弟都會在一起應(yīng)付的。”徐菀茹道:“小師弟你有所不知,當(dāng)年我和四哥甘愿跳崖自盡,就是不想連累無辜,弄得世上腥風(fēng)血雨的?!蓖趵h道:“這話倒是不錯,眼下這絕谷的大門已開,此間也藏不住了,即便是我們不出去,難道還不會有人自己下來找我們嗎?茹妹你放心,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會保你們母子周全?!?p> 當(dāng)下眾人來到崖下,王利鋒背好天罡、七星兩把寶劍,抱起云飛,道:“你們在此稍等,我先上去看看?!彼麙炷顜熜?,早想先一步看看幾人。但見他將身一躍,縱出了老高,一把抓住了長繩,使的正是“金燕功”。崔浪和俞賀軒見王利鋒身手輕便,無不大驚,暗想他這十年來武功大進(jìn)自不必說。云飛也很是激動,心想:“爹爹的輕功堪屬天下第一了,我以后當(dāng)勤加修習(xí),只要能把輕功練到爹的這種境界,也算不愧于自己的名字了?!眳s見王利鋒一手抱人,連連縱躍,虧得有繩索可供借力,不一會兒已到了崖頂。
崖頂一片寬廣,只見離懸崖半丈之處有一禿樹,方才所用的那條長繩就綁在這棵樹上。樹旁另有三人,正是孔潤羲、杜鼎林和潘胤祥。這三人陡見一人抱著個孩子從谷底上來,本以為會是俞賀軒,孰料眼前這人卻是一身的麻布粗衣,盡皆一驚。王利鋒卻未有顧及,喜道:“大師兄、二師兄、潘師兄,你們也都來啦?”三人皆是一愣,凝神細(xì)看,才識出了他來,但是卻不敢相認(rèn)。杜鼎林喃道:“你,你是四師弟?”王利鋒道:“是啊,二師兄,就是我啊?!闭f著放下云飛,讓他們看自己的后背。三人一看他背上的兩把寶劍,果是本門至寶,當(dāng)下再無懷疑,師兄弟十年相見,自是一番親切。
過了片刻,王利鋒忽道:“三位師兄,小師弟和崔師弟他們還在谷底,我去接他們上來?!比艘膊患皢査麆e來諸事,都應(yīng)了。王利鋒又謂云飛道:“飛兒,這三位都是你的師伯,你先跟三位師伯在這里,我去接你娘上來。”將三人一一介紹給云飛。云飛應(yīng)了忙向三人叩頭行禮。三人心下均是懷疑,據(jù)傳當(dāng)年王利鋒是和程如玉同時跳崖的,這孩子莫不是他們的兒子?王利鋒適才又說要下谷去接他娘,那人多半就是程如玉了。想到鐵劍門自此和無極門結(jié)了親,無怪江湖上盛傳王利鋒勾結(jié)了無極門的大小姐,于鐵劍門的未來倒是頗有擔(dān)心。
王利鋒轉(zhuǎn)身下谷,不一會兒就抱著徐菀茹上來,三人一見是個女子,又聽云飛喊她做娘,心中便當(dāng)徐菀茹就是無極老魔的女兒。他們均未見過程如玉,加上江湖上的傳言種種,便有了誤會,雖然口稱弟妹,仍極為客氣,心中也稍有懼怕,唯恐得罪了無極門。簡單廝見之后,王利鋒又下了谷去,過不多時和俞賀軒背著崔浪也上了來。三人只見王利鋒三上三下竟是如此之速,大氣也不喘一下,均想他這十年來武功定是大進(jìn)不少,內(nèi)功修為也遠(yuǎn)非當(dāng)日可及,連連稱贊。王利鋒道:“這十年被困谷中,除了傳授些功夫給飛兒之外,再就是自己稍加修煉而已,恐怕跟各位師兄弟相比早就遠(yuǎn)遠(yuǎn)不如了?!笨诐欞说溃骸八膸煹苤t虛了。對了,這里天寒地凍的,實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到前方的鎮(zhèn)子上再談吧?!北娙私砸詾槭牵谑峭鶘|方趕路去了。
行到小鎮(zhèn),已是黃昏,八人在客棧飽餐了一頓,席間王利鋒又把十年來所發(fā)生的事兒一一向眾人說了一遍??诐欞恕⒍哦α趾团素废檫@才知道當(dāng)年和王利鋒同時跳崖的并不是江湖上所傳的程如玉,而是眼前的這個徐菀茹,都道:“我們還當(dāng)?shù)苊檬菬o極老魔的女兒呢,疏不料是我們誤會了,原來弟妹竟是當(dāng)年徐禧徐大人的義女?!毙燧胰懵犨^崔浪講述那些江湖傳聞,知道他們這么想也是正常,只是淺笑。崔浪道:“其實這十年來,王師兄一家三口都被困在那谷里,一直未曾出谷半步,江湖上所傳的他殺了龍幫主、卜老前輩、唐老拳師祖孫和朱冠霖六人,都是信口胡謅的?!笨诐欞说溃骸凹热淮_非四師弟所為,那便什么都好說了,等到來年二月十八,我們再向天下英雄解釋?!?p> 王利鋒道:“就怕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志在本門的五寶,說什么都沒有用。”潘胤祥道:“王師弟說得是,否則他們也不會這幾年間幾次上王屋山來了?!庇豳R軒道:“眼下我們應(yīng)當(dāng)加緊趕路返回鐵劍門,向師父請教如何處置為好。”眾人皆以為有理。這晚眾人在客棧住下,又為崔浪運功療傷,次日天明,杜鼎林去雇了兩輛馬車,一輛給徐菀茹母子乘坐,一輛給王利鋒和崔浪乘坐。王利鋒道:“崔師弟有傷在身,這車給他乘坐那是自然可行的,可是我好端端的,何必也要坐這車呢?”杜鼎林道:“四師弟,眼下你重出江湖,若是無端給人瞧見,傳將出去勢必引來不少麻煩。你還是坐在車中不要露面,等我們回到了鐵劍門,一切就辦多了?!蓖趵h以為二師兄想得周到,欣然答允。
一行八人處處小心謹(jǐn)慎,向東趕去,唯恐泄漏了王利鋒蹤跡,所幸倒還無事。這日八人行到河中,距離王屋山已有不遠(yuǎn)的距離,忽然一只袖箭扎在了王利鋒和崔浪的車上。王利鋒一驚,便欲出車查看,孔潤羲急道:“四師弟你好生待在車中,莫要沉不住氣,而被人給發(fā)覺了?!蓖趵h一想也是,當(dāng)即坐著不動。那孔潤羲取下袖箭,只見箭上綁著一張紙條兒,打開一看,竟寫著“楚囚相對”四字,暗暗心驚:“這四個字,不是當(dāng)初丐幫龍幫主被殺時出現(xiàn)的嗎?”傳于杜鼎林、潘胤祥和俞賀軒看了,又把紙條遞進(jìn)車中,給王利鋒和崔浪一看。師兄弟幾人兀自吃驚,均想平白無故出現(xiàn)這四個字,到底是什么緣故,可想不明白了??诐欞诉@時問王利鋒道:“四師弟,你看這事兒怎生處置才好?”王利鋒道:“大師兄,這里人多口雜的,咱們先找處客棧住下,再說不遲。”孔潤羲應(yīng)了。
眾人尋了處客棧,先吃了飯,席間不談一字一句,飯后這才回屋商談此事。杜鼎林道:“這人無緣無故送來四個字,到底是何居心,著實令人猜想不透。莫不是為了本門的五寶而來?”崔浪道:“倒也有這個可能,可是拿‘楚囚相對’這四個字,貌似不止是意在本門五寶這么簡單?!庇豳R軒道:“我也贊同崔師兄的觀點,天下之人想要奪我五寶的不在少數(shù),如果正如二師兄所言,倒還無事,就怕,就怕四師兄重出江湖的消息已被此人得知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王利鋒道:“我這一路小心翼翼,料來不會泄露了行藏,外人又豈會得知?”潘胤祥道:“敵人在暗,而我們始終在明,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們留下這么四個字,說不定就是在提醒我們,王師弟你已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p> 崔浪道:“不錯,這‘楚囚相對’四個字,原本是龍幫主被殺時,兇手留下用來陷害王師兄你的,此刻又被拿來,用意再明顯不過?!笨诐欞藝@了口氣,道:“此地距離王屋山不過三五日路程,咱們一路上都走了過來,可不要在最后關(guān)頭功虧一簣?!彼鍪乱幌蚩紤]周到,生怕出了什么亂子,于是又謂俞賀軒道:“小師弟,這里除了四師弟,就屬你的輕功最好、腳程最快,你先行一步,速回鐵劍門稟明師父師叔,再請二位師尊派人來接。我擔(dān)心敵人太強,我們幾個不易應(yīng)付?!庇豳R軒一聽這話當(dāng)真有理,道:“大師兄只管放心,小弟這便動身,日夜趕路,很快就會回到鐵劍門的?!彼蚕胫堰@個好消息告知師父師叔,同時也請師父師叔來援,自可保幾位師兄周全。
這晚俞賀軒起身往鐵劍門回了,次日一早,王利鋒等復(fù)又向東趕路。七人行不到午時,途經(jīng)一條小河,卻見橋頭站著兩個乞丐,皆是三十歲上下年紀(jì),手中各執(zhí)一根長棍。孔潤羲、杜鼎林和潘胤祥皆知丐幫弟子突然攔在橋頭,定然來者不善,早已生了戒備之心,齊上前施禮道:“兩位丐幫的兄弟有禮,鐵劍門孔潤羲、杜鼎林、潘胤祥拜見?!眱韶R齊回禮,左首那丐道:“‘靈宇劍’孔大俠、‘忠義劍’杜二俠、‘君子劍’潘大俠,小人在此恭候多時了?!笨诐欞诵念^一凜:“果然這不是巧合之事?!弊焐系溃骸靶峙_此話何意?”那丐道:“敝幫幾位長老聽聞鐵劍門幾位大俠途經(jīng)此地,有心相邀一見,特命小人在此等候。”孔潤羲道:“幾位長老費心了,我們師兄弟幾人師命在身,實不宜多加耽擱,他日自當(dāng)親去洛陽總舵,向幾位長老賠個不是?!?p> 右首那丐道:“孔大俠這么說可就見外了,敝幫開山的莊祖師爺和貴派的洪政祖師頗有淵源,想我丐幫和鐵劍門世代交好,可不比尋常外人?!迸素废榈溃骸斑@位仁兄說得極是,本來幾位長老盛情相邀,卻之不恭,不過敝師弟為貴派弟子誤傷,亟需返回門中由兩位師尊延治,遲了恐有不妥,是以也不敢加以叨擾。”左首那丐道:“本幫幾名弟子不分青紅皂白,出手打傷了‘林氏四秀’中的‘莫殤劍’崔三俠,幾位長老已經(jīng)重重加以責(zé)罰,今日定要邀請諸位一會,一來是為了賠罪,二來也是為了替崔三俠治傷?!蓖趵h躲在車中,自忖:“丐幫弟子誤會是我殺了他們的龍幫主,是以才出手將崔師弟打落懸崖成了重傷,他們又豈會前來賠罪?而且,崔師弟跌落懸崖,他們可不知他會大難不死,難道,難道我的行蹤真的暴露了嗎?”
卻聽杜鼎林道:“誠如這位兄臺所言,丐幫和鐵劍門淵源頗深、世代交好,這一時的誤會絕不至有傷兩派的感情,待得解釋清楚,定然重歸于好,所以賠罪云云,二位且莫再說了,否則確有見外之嫌?!边@話實是一舉兩得,表面上是說崔浪受傷,實則在說龍幫主被殺。江湖上傳言是王利鋒殺了龍幫主等人,但是王利鋒被困絕谷十年,豈可分身殺人?定是有人陷害無疑。兩丐面面相覷,忽然朝對方點了一下頭。右首那丐道:“孔大俠、杜二俠、潘大俠,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小人有一事要問,請三位明言?!羞b劍’王四俠是否就在此中車上?”孔潤羲、杜鼎林、潘胤祥皆是一怔,暗道:“這消息果然被人知道了?!笨诐欞说溃骸澳銌栠@話是什么意思?”那丐道:“孔大俠還沒有回答我呢?!绷硪回さ溃骸叭淮髠b不答,我們也已知道,丐幫弟子遍布天下,王四俠重出江湖,我們豈會不知?”
王利鋒聽到此間,已知自己藏匿不住,忙從車中出來,道:“丐幫弟子神通廣大,王利鋒佩服?!倍ひ灰娡趵h現(xiàn)身,齊齊后退兩步,驚道:“王,王四俠?”王利鋒道:“我早知二位攔在橋頭,別有用意。二位有什么話,自管說出就是?!庇沂啄秦さ溃骸巴跛膫b果然夠爽快,不愧為‘逍遙劍’。實不相瞞,敝幫上下得知王四俠現(xiàn)身江湖之后,早想和王四俠了結(jié)了之間的恩怨,這才從洛陽趕來至此,只等王四俠等到來?!蓖趵h道:“我們之間有什么恩怨?”左首那丐道:“王四俠好健忘,龍幫主在寧州被殺也不到十年,王四俠倒不記得了?!蓖趵h道:“哼,你們丐幫弟子遍布天下,連我重出江湖都知道,自也知道我這十年來所居何處,龍幫主是不是我所殺,難道還用我說嗎?”右首那丐道:“王四俠不肯承認(rèn),那也由得你了,不過本幫幾位長老和數(shù)千弟子都在距離此間不遠(yuǎn)的地方,王四俠若是問心無愧的話,可敢一去對質(zhì)嗎?”
孔潤羲阻止道:“二位,我已與貴幫有約在先,本門將于明年的二月十八邀集各派英雄共聚鐵劍門商議此事,現(xiàn)下時候未到,何以要不守約定?”右首那丐道:“非是本幫不守信用,龍幫主突然遇害,使得丐幫群龍無首,丐幫偌大的基業(yè),稍有處理不當(dāng)就會致令無法挽回的局面,本幫實也是不想重蹈百怪幫的覆轍。此事事關(guān)丐幫興衰榮辱,幾位長老也是想把這事兒及早解決,還請勿怪?!笨诐欞恕昂摺绷艘宦?,正欲說話,只聽王利鋒道:“我王利鋒坦坦蕩蕩,何懼之有?你們長老在哪兒,只管領(lǐng)我去就是?!倍ば南律跸?。杜鼎林道:“四師弟不可莽撞,這事兒不急,等我們回了鐵劍門,自有師父師叔出面。”潘胤祥也道:“是啊,王師弟,丐幫弟子人多勢眾,若要有一言不合,我們可無脫身的把握。”孔潤羲道:“四師弟,清者自清,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你就聽我們的勸吧,且用不著理會這些人等?!?p> 王利鋒心想:“我若不去對質(zhì),丐幫弟子自會認(rèn)定我殺了龍幫主后不敢前去,以后恐怕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這殺人的惡名,我是萬萬背負(fù)不得?!钡溃骸叭粠熜郑蚁嘈攀?、宋、馬、盧四大長老都是光明磊落之士,他們絕不會胡亂誣陷于我的。何況這事兒遲早也要解決,拖了也恐無益?!鳖D了一頓,又道:“一會兒我一個人去就夠了,用不著你們陪我。茹妹和飛兒,就有勞三位師兄代為照顧?!笨诐欞俗詫λ脑捬月犛嫃?,不敢違逆,想到他的話確是有理,他失蹤十年,好不容易盼到他平安出現(xiàn),豈容再有失?遂道:“四師弟,我跟你一起去見四大長老?!倍哦α趾团素废橐布娂姳硎疽黄鹑ァM趵h道:“不勞三位師兄了,小弟一人足矣。”杜鼎林道:“不成,若是只你一人前去,一來危險,二來豈不是說我鐵劍門無人了?”王利鋒道:“可是崔師弟有傷在身,茹妹和飛兒又不會武功,不能讓她們以身犯險,但是必須得有人照顧她們?!?p> 方才這番對話,徐菀茹在車中聽得一清二楚,她心想王利鋒勢必會處理妥當(dāng),也不敢隨意拋頭露面,這時聽王利鋒話中之意,已知要去見那丐幫四大長老危險至極,想到十年前的種種經(jīng)歷,又想到崔浪在谷中所言,忙從車中探出頭來,道:“四哥,既是危險之事,總還是不去的好?!倍ふб娦燧胰悖允且惑@,后退幾步忙道:“這位……這位莫非就是程……程大小姐?”說著朝徐菀茹深施一禮。江湖上傳言王利鋒和程如玉感情非同一般,十年前二人又同時跳崖,盡管后來又傳程如玉已死,但此刻二丐見徐菀茹對王利鋒的關(guān)切,便以為徐菀茹就是程如玉無疑,而認(rèn)定當(dāng)年的程如玉并沒有死。丐幫雖然勢大,但是說實話,此刻和無極門相比起來已遠(yuǎn)遠(yuǎn)不及,何況自毒龍教覆滅后,無極門便成了江湖正派人士的頭號對頭,丐幫也不敢貿(mào)然與無極門為敵。
疏不料王利鋒和徐菀茹等都已猜到二丐是誤會了,但眼下他們與己為敵,誰也不想和他們多有言語,故而也不答話。王利鋒道:“茹妹,此事終須有個了斷,我今日不去見他們長老,難免日后他們會找上門來,那時可就更加不好解決了。”徐菀茹道:“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母子可怎生是好?”說著竟哭泣起來。王利鋒安慰道:“茹妹,丐幫一向以俠義為先,四大長老又都光明磊落,只要我去說個明白,一切都可迎刃而解。”讓徐菀茹退回車中坐好,轉(zhuǎn)頭謂潘胤祥道:“潘師兄,不如由你留下來代我照顧一下崔師弟、茹妹和飛兒?!迸素废橐幌胍彩?,應(yīng)了句:“王師弟、孔師兄、杜師兄,你們?nèi)粍?wù)必小心,這里有我照顧,盡管放心就是。”師兄弟三人點點頭,便跟著二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