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呂青元前往城主府的馬車轱轆碾在青石板上,嘎吱嘎吱的響徹長街。
馬車內(nèi),璨璨的白光從窗棱斜斜透進,映在呂青元那流著清淚而又慘白的臉上。
這一刻,她從未感到過如此的無助。
因為她想到,軍中那十幾位副將為了戰(zhàn)爭的勝利而不再相信她,江火也不再相信她,那幾名被副將制住的兵卒也不再相信她,此刻連這璨璨的光也在刺痛她的內(nèi)心。
“因為……我畢竟只是女人嗎?”
呂青元伸出雙手,看著滿手的繭子還有手背上的刀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沉起頭,無助的她將頭蜷在頭盔之中,整個人如同刺猬一樣,潰卷成疲胄。
馬車外的兵卒只是奉命行事,整齊的護衛(wèi)在馬車周圍,行進聲一直向城內(nèi)最中心的位置——城主府,延伸而去。
城內(nèi)的居民看到了這些情況,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緊張的護住身后那些探出朦朧大眼的孩子。
小女孩躲在她媽媽身后,緊張的低聲問道:“媽媽,發(fā)生什么事了?”
“噓!阿朵啊!躲好躲好,小孩子別亂問。”
“噢……”
“……”
“看樣子是要變天了吧!我們家剛洗的衣服好像還在外邊掛著,該回家收衣服了?!?p> “妙妙家的衣服也還沒收呢!”
“管他們家的干啥?你得記住,除了自家的事情,別的,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是你該管的?!?p> “噢!那是不是等以后阿朵嫁人了,媽媽也老了,其他人看到媽媽有困難了也不會幫了?”
“唉!你這傻孩子說什么胡話呢!快走快走,你那死鬼老爹該回家了。”
江火看著呂青元的馬車消失在長街上,許久才清醒過來,又聽到那小女孩與她媽媽的對話,無奈的嘆了嘆,對一旁的兵卒吩咐道:“今天出來的每一個人,包括所有副將,待會就在這條街上的酒樓吃飯,一切按軍中秩序進行?!?p> “……是!”
十幾名副將不知該如何稱呼江火,猶豫了一下,一名老將拱手道:“江火小哥,不知咱為何要在城內(nèi)的酒樓吃飯,萬一……”
江火仔細的打量了一下身前的這位老將,滿臉溝壑,勁骨錚錚,顯然是有相當?shù)谋g的了。
想必老將的顧慮也有其理由,不過江火有他自己考慮,道:“怕有敵軍行刺是吧?沒關系,你們就按我說的做,我們來到章丘至少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總得給這里的百姓留下些什么。”
“哦,原來是這樣啊!”
幾名副將同時點頭,心底不由的生出一種尊敬的感覺,對江火奪權一事的抵觸心理也稍緩了些許。
“走吧!江火伸手一指,剛好指著面前的一家酒樓,與非天率先邁步走進去,身后的副將與兵卒接著尾隨而入。
江火非常清楚一支軍隊突然出現(xiàn)在百姓的視線中,對于當?shù)匕傩盏男撵`的沖擊會是多么的大,況且他們這支軍隊還要在章丘城與城外的狂寇作戰(zhàn),迫切的與當?shù)氐木用袢谇⒌南嗵幘惋@得尤為重要。
一頓飯將近半個時辰才吃完,江火與非天二人吃的也和其他兵卒的一樣,一碟花生米,一壇花雕,一碟炒牛肉。
這樣的規(guī)范行為也讓那些兵卒側目,雖然只是很小的細節(jié),幾名副將對江火的為人已經(jīng)沒有太大的懷疑了。
除去呂青元的因素,江火兄弟二人可是在章丘城之下憑借真功夫將敵將打了回去,而這群臨時拼湊的副將卻每一個敢說自己也能將那黑甲人揍回去,所以就實力來說,他們是很認同江火的。
回到城樓上,江火開始安排諸多事宜。
兵卒在城內(nèi)巡邏的方式全部調(diào)換,由原來的隊列形巡邏改成小組出行,按照不同時刻,在城內(nèi)不同的街道上間歇巡邏。
整個兵卒網(wǎng)如同不時變換的橫縱線,南北、東西相互切割。
又將環(huán)護城河巡邏的兵卒打散,以同樣的方法分散在章丘城四周,一旦敵人來襲便能在短時間、短距離內(nèi)互相警報。
除卻城內(nèi)的布防外,江火又讓非天秘密的對所有副將進行跟蹤,時刻監(jiān)視他們的行動。
在城池與東西兩向的山道間又新設瞭望塔用于傳信,章丘城在短短的兩個時辰內(nèi)儼然成為一座變換不斷的迷陣。
城樓上的江火雖是首次指揮這么大的作戰(zhàn)行動,但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幽禁呂青元算是不得已而為之,江火的內(nèi)心確實不想讓呂青元這個身為女人之身的將軍再活躍在血肉模糊的戰(zhàn)場上。
他對待任何事始終不懇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即便此刻端坐在城樓之上,四周的兵卒都沒人看得懂他的面部表情。
他回憶著章丘城外的各種地形,心中不停的推衍如何用最少的兵力在最不利的地形戰(zhàn)勝敵人。
因為這支軍隊是臨時拼湊的,江火沒有那么長的時間讓他們?nèi)ナ煜じ鞣N戰(zhàn)術,他只能用自己腦子里的小聰明去做一些打算。
忙活了半天,江火面前的案子上書寫好一封簡短的信箋,他將信箋仔細的查看了一遍,鄭重的蓋上將軍印,對著城樓上的傳令兵喚道:“傳令下去!命非天副將來此見我!”
“……將……是!”小兵卒猶豫了好久,也未喊出將軍二字,只是嚴肅的站在江火面前。
江火卻沒那么講究,隨意道:“叫江副將就行了。”
“是,江副將!”
傳令兵拱手,便要快步離去。
“慢!”
江火忽然喝住了傳令兵,眉頭微皺而起,眼睛死死的盯住城樓下的官道之上。
“敢問江副將還有何吩咐?”傳信兵也順著江火的視線望了去。
在那城樓前的官道盡頭,一股輕微的黃風慢慢的卷過,每隔一段時間黃沙的范圍就變大一些,能看得更明顯一些。
那是一匹馬,一個人。
黃沙越近,江火也徹底的認出了那卷動黃沙之人,微呼道:“黑甲人!”
臨近城池,黑甲人直接抽出掛在馬鞍上的長劍,大喊道:“你就是江火?”
江火也抽出一旁兵卒腰間的佩刀,冷冷的回禮道:“對!你又是誰?”
“這是給你的戰(zhàn)書,幾日后本將軍便會前來攻城!”
黑甲人并未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而是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戰(zhàn)帖。
說完,嗡的將戰(zhàn)帖扔出,其后帶起一條狹長的氣線,瞬息間就飛到了城樓之上,剛好落入伸出右手的江火手里。
翻開一看,江火一眼就認出上面的字跡,唰的撕成兩半,隨手扔向護城河,道:“戰(zhàn)書什么的我已收到,要是將軍不介意的話請入城喝兩杯,我江火一定將你奉為上賓?!?p> 黑甲人見那戰(zhàn)書竟被江火輕易撕去,悶聲哼了一句,說道:“不必了!留好你自己的頭顱,他日我定當親自來?。 ?p> “恭候將軍大駕!”江火嘴上說著客氣話,手里卻已從兵卒的背上拿過一把彎弓,抽出一支羽箭,毫不客氣的將彎弓拉滿,冷冷的指著黑甲人的頭顱。
黑甲人沒想到江火竟會如此無禮,剛想大罵,嗖的一聲,羽箭不偏不倚的直指他的頭顱,被他快速躲了過去。
“你……本將軍告辭!”
黑甲人憤恨的瞪了江火一眼,調(diào)轉韁繩,揮著馬鞭快速離去。
“來人!快快將此信送到劉銘副將處?!蓖诩兹蓑T馬走遠,江火即刻將方才那封早已寫好的信箋遞給傳令兵。
同時,快步走到城樓上的小樓里,從一張案子之下翻找出一條狹長的木盒子。
江火打開木盒上的翻扣,取出一柄刀身十重疊的橫刀,冷冷道:“血刃出鞘!”
【下章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