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腸男人嚇暈了,母雞趁著眾人亂成了一團(tuán),樸愣愣飛走了。張老太上前去給肥男捏人中,肥男才悠悠醒轉(zhuǎn),一睜眼先看見一張老臉,接著又看見老臉旁邊一張五彩斑斕的豬頭臉,大叫一聲捂著胸口又覺得想暈了。。
“走,走!這么丑還出來見人?”男人喘著粗氣,指著大丫。
張老太這時才注意到大丫的樣子,也被嚇了一跳。原先不是這樣的,一天功夫腫成這樣了!她沒好氣地說道,“沒聽見金老爺說的嗎?還不趕緊滾回去,別出來嚇人了!”
大丫張了張嘴,想說是你叫我出來抓雞的啊,卻被四丫一只小手拉住,把她扯離了那男人的視線。
張老太一臉歉意,“對不住啊,金老爺,這丫頭今天是受了點傷,嗯,沒想到就嚇著你了,唉,鄉(xiāng)下人就是沒有見識,她也是聽說你來了,這才出來見你的,沒想到——”
“丑成那樣還能見人嗎?我看到都嚇?biāo)懒?,更不用說我爹了,那還不得馬上翹辮子???”
“那……”張老太急起來,說道,“我家大丫平時不是這樣的,平時是很清秀的孩子,你看她幾個妹妹就知道了。再過幾天她就好起來了。”
“那倒是?!眲e的也還罷了,那個年齡最小的,長得玉雪可愛,小天仙似的,可惜年紀(jì)太小,還得多等幾年,才能長開。
男人不無遺憾,說道,“再過幾天可不行,我爹那情況可是等不了的,今晚上就得抬人。你那孫女腫起來這么難看,不腫的時候她好看不到哪里去,還是不要抬回去嚇我爹了。這件事就算完了?!?p> “金老爺,這可不行,這事兒可是在田家說好了的,怎么能變呢?”張老太急了。
男人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若不是看在田家的份上,我就讓你出點銀子壓壓驚了。算了,這趟白來了?!?p> 張老太看胖男人圓滾滾的身子慢慢挪出院門,殺人的心都有了。完了,到手的銀子飛了,多好的一門親事啊……
憤怒的張老太只想找個人發(fā)泄一下,看看身邊,別人都沒影了,只有萬氏怯怯杵在那里,像根瘦竹竿。
張老太找到了泄洪口,“老三家的,你怎么搞的,讓你抓只雞你都抓不???啊?吃的飯全都變成屎啦?”
萬氏心里想,誰吃的飯最后不都是變成屎啊?
可她知道這話絕對不能說,只低著頭聽著張老太憤怒的指責(zé),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充滿不解和委屈地說道,“娘,你沒有給我暗號啊……”
張老太一愣,“沒給暗號?沒給啥暗號?”
“就是那個抓雞的暗號??!”
張老太更生氣了,“我都叫你來抓雞了還要啥暗號???”
“可是……娘不是說過只有當(dāng)你說抓那只最肥最大的雞時,才是真的要殺雞給客人吃嗎?”
?。俊瓕Π?,是有這么回事,張老太懊惱,這還真的是怪她自己,請了客人來,太高興了,都忘記了自己跟媳婦們約定的捉雞毛暗號了。
家里只有兩三只母雞,都是要留著下蛋給孩子們吃的??扇羰羌依锪羧顺燥垥r,沒有點葷的,也顯得太小氣。村里沒有專門的市場賣雞賣肉,鄉(xiāng)下人招待客人,想顯示重視、熱情都只有殺雞。
可是張老太不舍得殺雞啊!但不表示表示一下面子上又過不去。因此張老太私下跟媳婦、兒子們有約定,捉雞時如果她說了三遍“抓那只最大最肥的雞”,才是真心要抓雞殺給客人吃;如果她沒有說這句話,那她所謂抓雞,只是嘴上表示客氣,媳婦們得手巧點,把雞趕得左跳右跳,可千萬別真抓著;要是真的抓著了,也得在往脖子上砍那一刀前讓母雞給逃了。
因為張老太的這個規(guī)定,家里的母雞們都都是經(jīng)歷過多次“抓-逃”的訓(xùn)練的,上躥下跳、左沖右突、殺出包圍圈等等手段都十分精通,想抓張老太家里的雞,也是件困難的事。近幾年來,家里親戚走動的雖然少,可每年也得有一兩趟,但只有張老太親娘來的那一次,吃了到母雞,其他人最多能撈個蛋炒韭菜。
張老太回過神來,想著這事倒不好怪罪到老三家的身上。她向來嘴碎喜歡念叨媳婦,可總認(rèn)為自己是開明講道理的婆婆,且萬氏又與她曾經(jīng)有著好些年的母女名份。因此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決定從別的方面去說老三家的,“你知道今天來那金老爺是干嘛的嗎?她那是相親來了!看你讓大丫冒冒失失地沖出來。,把人給嚇跑了,得,親事也不成了!”
“啊?親事,給誰說的親事?”萬氏問道。
“當(dāng)然是先給大的說了!家里丫頭就大丫最大,你說是給誰說的?你這當(dāng)親娘的不操心,也只有我來操心她的親事了!唉,好好的親事被她自己親手給毀了!以后可別說我這當(dāng)阿奶的不心疼她啊,多少福氣都被她自己生生給折騰沒了!”
“娘!那金老爺看著都有三十多歲了,家里早有妻室了吧?這……這哪能成呢?”萬氏驚道,“這哪里是什么好親事啊?”
“我吃過的鹽巴比你吃過的飲還要多,你懂個屁!在金老爺那種人家,當(dāng)個小妾怎么了,不用下地干活又不用洗衣做飯的,什么事都有人侍候,不比你比我強(qiáng)?再說大丫過去不是小妾,是續(xù)弦!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想著把女兒嫁過去呢,金老爺這是看在田家的份上,才愿意給我這個面子,親自到家里來看一看!你看,多好的事,都讓大丫給攪了!”
張老太講了萬氏一通,正在長篇大論,四丫從堂屋里跑出來,嚷道,“阿奶,大姐的臉越來越腫了,阿奶感緊給請個大夫吧!”
“請什么大夫?哪里來的這么嬌貴?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張老太冷哼一聲,“我小時候不知道挨了多少耳光,也沒請過大夫,不也是好好地活到現(xiàn)在,不但有兒有女,連你們這幫討債鬼孫女都有了!幾個耳光就請大夫,她那么金貴,讓她投胎到大戶人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