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也行啊。阿奶，我今天去打豬草見著一個路過的郎中了，他說大姐的臉用雞蛋煮熱敷一下就可以了，消腫很快的。阿奶，阿奶給幾個雞蛋吧，不請大夫，給雞蛋也成啊，要不，家里再來客人，大姐又會把客人給嚇暈了！嚇暈還算好的，要是嚇死了，可就麻煩了！”
“家里再來客人就把她給關起來！要再把人給嚇壞了，把她賣了也不夠賠的！”一提起這事張老太就氣不打一處來。
四丫伸了伸舌頭，“哦，那好吧。爹爹今天早上本來說要給大姐請大夫的，是我跟爹爹說，叫他出去干活，請大夫的事情阿奶肯定會管的。要不是阿奶說了我也不知道啊，原來人受了傷，不用請大夫，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那等爹爹回來我就跟他說，是阿奶說不用請大夫的……”
張老太瞪著四丫，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這個小丫頭片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了，還想學人告狀了！
雞蛋啊！雞蛋是留著給英兒張兒補身子的，又不是用來敷臉的，她還嫌兩只雞下的蛋太少呢！怎么可能用來敷臉消腫！
張老太本來不想給，經(jīng)不住四丫軟磨硬纏，又想起三郎今天出門干活前，一反常態(tài)地叫她給大丫請個大夫來看看，想了想，到底還是到了雞棚，親自從雞窩里拿了兩個蛋給四丫。
現(xiàn)在家里日子不好過，還得依賴著三郎干活維持開支，還是不要讓他太寒心了！
一向不怎么管家里事的三郎，這次居然讓她去請大夫，可能是因為這次她沒有頂著張二嬸，反而讓大丫自扇的事，讓他心里有些疙瘩了吧？這個小兔崽子，也不想想是誰生了他，居然為這點事生老娘的氣！再說，他又不是不知道張二嬸就是秀兒的小姑子，這事兒她沒為難??！
“不夠啊，阿奶！”
張老太猶豫了下，又多拿了兩個。
“阿奶，還是不夠啊！一張臉有多大？四個蛋才夠敷多大點地方？再說現(xiàn)在大姐的臉，比她平常的臉大了一半不止！怎么也得要十個啊？”四丫比劃著，“而且，郎中說，雞蛋越多，敷的效果越好，說不定晚上就能全部消腫了！消腫了不就能見人了嗎？要是今天那位客人見到她，就不會被嚇暈了！”
“雞蛋真的有那么神？”
“當然是真的！是那個郎中說的！郎中說的還能有錯！十個雞蛋，連敷帶吃，一晚上就好了！要不，阿奶你去請郎中？”
比起請郎中，當然是給雞蛋好了！她可不想出一文錢！張老太一咬牙，又從雞窩里慢騰騰地掏雞蛋。
“一個，兩個，四個，六個。給，六個加四個，一共十個?！睆埨咸馈?p> “不對，阿奶，你數(shù)混了！”四丫流利地從一數(shù)到八，“阿奶，你看一共才八個蛋，還差兩個呢?！?p> 張老太一摸，沒有了！“就這八個蛋了！”
呼??？四丫抱著小跨籃，一雙眼睛物別地亮，瞧得張老太心里發(fā)虛，“阿奶再摸摸，也許雞屁股下面還有呢，阿奶再摸摸?！?p> 張老太裝模作樣摸了一會雞屁股，狠狠地掐了雞窩里的母雞一下，母雞吃痛，咯咯咯地叫起來，張老太兩手一攤，“真沒有了！”
“哦，那謝謝阿奶，沒有就沒有了，郎中說十個最好，八個也差不多吧！郎中肯定不會騙人的，他說天上有神靈看著呢，騙人的話，要是讓神靈聽到了，鼻子會變長的！”
四丫謝了張老太就走了，后邊的話仿佛只是自言自語，張老太不覺摸了下鼻子。
什么騙人鼻子會變長的話，是郎中逗小孩子玩的吧。長到她這個年紀，誰沒有騙過人，撒過一點謊？
對了，這丫頭什么時候這么會數(shù)數(shù)了？從一到數(shù)，數(shù)得很溜啊，還知道八個雞蛋，是差兩個才到十。
這才多大點孩子啊，誰教的，要知道大丫現(xiàn)在13歲了，都不會數(shù)到二十。
果然是貴人家的種，這聰明就是天生的，不是老百姓家的孩子能比的啊。可是那貴人怎么現(xiàn)在不來領這孩子回去，養(yǎng)著怪費糧食的，關鍵是，自從養(yǎng)了四丫，萬氏的肚子就再也沒有過動靜了。
四丫從張老太那里討得了八個雞蛋，哼著小曲兒滿足地回了房里，招呼上二丫，從后門里溜了出去。
一人在懷里揣著4個雞蛋，一路走得特別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跌一跤，把懷里的雞蛋給摔破了。這時候已經(jīng)是將近黃昏，路過的人家，時不時傳來一聲犬吠。
兩人輕手輕腳，走到一個小院子前的一株桑樹下。
“六嬸，六嬸，六嬸在家嗎，我是張三郎家的四丫?！彼难驹谠洪T外喊著，不一會兒，一個頭上扎著頭巾的婦人拉來了小院的柵欄木門，“四丫，二丫，你們來了？快進來，進來說話?！?p> 看著兩個小姑娘緊緊地抓著衣兜，婦人打趣道，“手里拿什么好東西呢？你們吃飯了沒有，要不要在六嬸這里吃飯？”
這婦人不知道是二丫隔了幾房的親戚，論起來二丫得叫她六嬸，村里人都叫她鐵柱娘，她丈夫是在鎮(zhèn)上打鐵的，生了個兒子叫鐵柱。因為丈夫力氣大，在鐵匠鋪里賣力氣，也是個過得去的營生，偶爾回村上山獵些小兔子野雞，日子過得還行。
四丫從懷里輕輕地掏出一個又一個蛋，鐵柱娘睜大了眼睛，“你這是干啥？拿雞蛋來我這里干啥？”
四丫道，“這是我阿奶給我的，噓，你可不要往外說。六嬸，我昨天聽鐵住說，你家里的母雞正在抱窩？”
“是啊，你這是……”鐵柱娘悄然大悟，“要拿這八個蛋在我這里蜉小雞呢？”
“是啊是啊，蜉出小雞，我就有小雞養(yǎng)了。我家里的母雞，阿奶只讓她們下蛋，不讓她們抱窩的?！彼难菊f道。
六嬸聽了，馬上撿起一個雞蛋，拿出來看了看，又走到院門外邊，對著將要落山的日頭照了照。這樣子挨個都一一看完了，對四丫笑道，“可巧了，這些雞蛋都是好蛋，可以出小雞的。這樣，你過20天左右就來拿吧，你會數(shù)數(shù)吧？”
四丫點點頭，鐵柱娘又道，“不過不會數(shù)也不要緊，到時候我就讓鐵柱去喊你?！?p> 四丫很開心地向鐵柱娘道謝，拉著二丫的手，兩人蹦蹦跳跳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