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皮相枯顏倒是有些映像,大概是七年前,鏡湖城一個官員被人陷害,那家的小姐淪落風塵。因為不堪被那些曾經(jīng)踩在腳下的人侮辱,又不甘心就此死去讓父親九泉含冤,到“顏居”求自己為她換一張容顏。從那以后,她就在沒見過這位小姐。
三年前,那官員得以沉冤得雪??磥?,是這位小姐奔走得來的成果。
“王小姐,好久不見。”枯顏在旁邊的小榻上坐下,紅魔傘未曾放下。她能感覺到,王小姐身邊的那位正在打量著自己。
“我方才看到那把紅紙傘,便想著會不會是枯顏小姐,這才冒昧攔了小姐的畫舫?!蓖跚锶戕D頭看著那男子:“侯爺,這位就是臣妾曾經(jīng)提起過的異士了。”
那男子看著枯顏:“你真能為人改換容顏不留痕跡?”
枯顏微笑:“我相信侯爺應該有答案了?!?p> “十日后,我們四侯之間有一場比試,涵逸想請枯顏小姐幫這個忙?!壁w涵逸也不再端著架子,人們對異士向來是敬畏的。
枯顏轉動紅魔傘:“我為什么要幫你?”
趙涵逸為枯顏續(xù)了杯茶:“我想,易容師之間必然也是存在高下之分的,而在秘史之中留名的,只有站在頂端的易容師。難道小姐就不想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枯顏眼光閃了閃,她與其他的易容師并不一樣,不必擔心生命的流逝,不必憂慮技藝的傳承,虛名與她,不過是浮云。
“也許別的易容師會,但是,我并不想。”
也許枯顏的答案讓趙涵逸有些驚詫,他一時間竟沒有回枯顏的話。
王秋茹也站起身:“枯顏小姐,據(jù)我所知,其他三侯府的易容師中,有一位似乎與小姐的作風很像。只不過,是個男子,他手中也有一把不離身的傘,一把白色的紙傘?!?p> 枯顏頓住了轉傘的動作,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身影。
“好,我參加?!辈坏貌徽f,王秋茹掐住了枯顏的要害。
回到自己的畫舫,枯顏靜候著優(yōu)曇來找自己,心思卻不知道轉到了哪里。捂住心口,這里的律動向來是一個頻率,現(xiàn)在卻有些亂了。紅魔傘似乎也感受到了枯顏的心神不安,微微顫抖著。
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他了?殘存的記憶,他的面容已經(jīng)有些模糊。其實記不記得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易容師都是千面人,也許自己都已經(jīng)記不住自己的本來面目。
但是枯顏想,自己是一定能夠認出他的,即使容顏不再,那雙眼睛卻不會變。
易容者,縱有千般容顏,眼睛是唯一的不變。認識一個人,若是認得了他的眼睛,便是無論如何絕對不會認不出的。
優(yōu)曇找到枯顏的時候,月已偏西??蓊伩吭陂缴匣杌栌?,早已沒了賞景的心思。
他在枯顏身邊坐下,身上沾染了些許俗世的煙火味道。
“你都知道了?”優(yōu)曇的聲音有些低沉。
枯顏并沒有睡著,這下竟連瞌睡也跑了。優(yōu)曇竟是知道的!
“優(yōu)曇,我們認識多久了?”船女早已睡去,枯顏便催著優(yōu)曇將畫舫引回去。
畫舫緩慢地移動著,優(yōu)曇搖著折扇:“算來也有五十多年了?!?p> 優(yōu)曇到枯顏身邊,是在枯顏與那人分開的第二年。
“五十多年了??!”枯顏嘆息一聲,優(yōu)曇沒有接話,只余淺淺的呼吸聲在畫舫里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