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你到底答不答應(yīng)?”
姜云一腳踏入家門,就見姜文鼻孔朝天,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自己便宜老爹。那茶壺般的囂張造型,說多欠抽有多欠抽。姜武和另外兩個青年,則雙手抱胸,冷笑著站在一邊。
姜斌頹然地坐在桌邊木凳上,右手按著胸口,喘著粗氣,嘶聲說道:“同村鄉(xiāng)親,何苦欺人至此?竹兒是我兒媳,村里人人可做見證,如何另許他人?你們今日便是打死我,我也。。。云兒?你怎么來了?”
眼見姜云大咧咧地闖入“談判現(xiàn)場”,姜斌又氣又急。他老了,即便今日被人打死,也虧不了幾個年頭。可姜云若有好歹,他所做一切又所謂何來?這對兄弟,仗著村長勢力,壓根沒把人命放在眼里,出手就往死里整,累累前科,就在昨日啊!
“姜云?”姜文眼睛一亮,冷笑道:“你來了更好,這事我也不必找你爹談了。直接給我個答復(fù),姜竹兒,你休是不休?”
“爹,你沒事吧?”姜云急沖沖上前檢查一番,見老爺子無甚大礙,這才舒了口氣。
“有沒有事,就看你識不識趣了!”姜文冷冷一哼,道:“怎么說?”
“拿去拿去?!苯茝膽阎刑统鲆粡堅缫褜懞玫男輹?,隨意地往桌上一丟,如趕蒼蠅般甩了甩手?!澳昧司妥?,別再來煩我。”
見他如此爽快,姜文一愣,半晌過后,猶豫道:“那我就帶竹兒走了?”
“走吧,不送?!?p> 這下不止姜文,連老爺子都傻了,這是鬧哪一出?人家可是來搶人的,這么爽快就把自己媳婦送了?真的好么?
“相公,你不要我了?”姜竹兒聞言泫然欲泣,紅著雙眼,心中悲苦無以復(fù)加。她實在鬧不明白,為何短短一月,相公的態(tài)度會出現(xiàn)南轅北轍般的巨大變化。
姜文雖覺納悶,不過既然目的已然達(dá)到,也懶得多想,給姜武遞了個眼色,四人帶著姜竹兒就欲離去。
就在姜文一腳踏出屋門時,姜云略顯慵懶的聲音再次傳來?!凹热唤裉熘駜壕鸵銈冏吡耍揖晚槑ㄖ銈兿?,還有幾天,劉管事會來接竹兒。所以你們最近得好好供著她,莫把她養(yǎng)瘦了,否則劉管事可能會不高興?!?p> “什么意思?”姜文一愣,納悶道:“哪個劉管事?”
“吳縣方家的劉管事,”姜云齜牙一笑,那模樣說不出的陰險。“話說這劉管事,可是極有眼光的,這些年跟我爹提過多次,想買竹兒回方府當(dāng)個丫鬟,只是我爹不舍,這才一直拖了下來??上?。。。一個月前拜你們所賜,我去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這下我家可破了大財,為了給我治病,家里已經(jīng)窮的揭不開鍋了。所以趁上次劉管事來村里收貨時,我爹就和他談妥了,等我喪事辦完就來接人。雖然我運氣好,沒死成,可既然答應(yīng)了,我家也不敢反悔,這事就算定下來了?!?p> “你的意思是?”姜文臉色鐵青,語氣不善地問道.
姜云嘿嘿一笑?!百u身契已簽,竹兒如今已不是我姜家的人,而是吳縣方家的?!?p> “算你狠!”姜文狠狠瞪了姜云一眼,再沒看姜竹兒一眼,帶著姜武轉(zhuǎn)身就走。
開什么玩笑!方家,那是吳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財主,雖說不過是一介商賈,上不得臺面,可對于姜家村來說,方家就是衣食父母,是村里所有產(chǎn)物的銷售渠道,管著村里百多張嘴,若得罪了方家,自家爺爺這個村長的位置怕都坐不穩(wěn)。
姜文雖對姜竹兒覬覦許久,可要擔(dān)上得罪方家的風(fēng)險,這是他萬萬不敢做的,甚至想都不敢想。
大戶人家,有著自己的禁臠,這涉及方方面面。丫鬟不同于小廝,后者永遠(yuǎn)是下人,而前者,則有各種途徑就可能成為一個家庭的女主人,即便只是個連妾都不如的通房丫頭,名義上也屬于主人。因為她們一旦有孕,隨時可能會變成妾室。
以竹兒的條件,姜文絲毫不懷疑她可以做到這點。一旦她身上打上了方家的標(biāo)簽,這個女人就再不是姜文可以染指的,即便心中再不舍,不甘,他也必須強(qiáng)迫自己第一時間放棄。
看著姜文果決的背影,姜云砸吧著嘴,輕笑道:“還算是有點腦子,剩了我一番手腳?!?p> “云兒,咱何時將竹兒賣給方家了?”老爺子姜斌瞪大了眼睛,吶吶道:“老漢怎不知道?”
“騙他們的。”姜云拉過竹兒,坐在自己腿上,笑道:“開什么玩笑,我哪舍得賣了竹兒?!?p> 姜竹兒見他在爹爹面前都如此大膽,不由羞紅了俏臉,兩人早已成婚,但尚未圓房,與姜云保持如此親密的姿勢,讓她有些扭捏。同時心中又有些奇怪,相公的性子,似乎突然變了不少。
“騙?”姜斌回過味來,奇道:“這有啥用?過幾天劉管事再來村里,這事不就穿幫了?”
“放心,穿不了!”姜云信心十足,開口說道:“騙他只是解一時燃眉,大不了也就是先上車,后補(bǔ)票?!?p> “補(bǔ)票?啥意思?”
“這個。。?!苯扑妓髌?,道:“明天我就帶竹兒上縣城去,找個機(jī)會,看能不能與方府簽個活契,讓竹兒去方府待個一年半載,這事也就過去了?!?p> “怕也只能如此了,不過。。?!苯笤捳f一半,卻聽姜竹兒一身驚呼,扭頭望去,只見臉上還掛著笑容的姜云突然如爛泥般軟軟癱倒在地。“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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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悠悠轉(zhuǎn)醒,已是第二日拂曉時分。
第幾次了?穿越之后,姜云就有了這不明原因的癥狀,且越來越嚴(yán)重。從最開始的不定時眩暈,到如今一暈便是一夜,這種感覺,與前世彌留之時極其相似,仿佛進(jìn)入了一個小黑屋,無論如何都闖不出來。
難道是穿越的后遺癥?姜云不解,內(nèi)心又隱隱有些擔(dān)憂。按照這節(jié)奏,怕是有一天突然暈過去,然后就再也醒不來了吧?
四下張望一番,見自己躺在床上,竹兒正趴在床邊尚未醒來。嬌俏的臉龐淚痕漣漣,秀眉微蹙,一雙瘦弱無骨的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似是怕他跑了一樣,睡得極不安穩(wěn)。
這丫頭,又陪了我一夜。姜云心中滿是感動。
前世的他父母早亡,孤身一人早已成了習(xí)慣。女人對于姜云來說,不過是生活的調(diào)劑品。
唯有姜竹兒,一個僅僅十四歲,放在前世剛剛上中學(xué)的小丫頭,如同家人般無私的關(guān)懷,卻觸動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他總?cè)滩蛔?,想將她捧在手心里呵護(hù)。
心有所感,姜云不禁反握住竹兒纖手,眼中一片柔情。
“相公,你醒了?感覺好點沒有?”姜竹兒睜開朦朧雙眼,見姜云醒來,先是一喜,待發(fā)現(xiàn)姜云正凝視著自己,眼中情意絲毫沒有掩飾的打算,心中一陣嬌羞,本能地便要抽回雙手。
“竹兒,謝謝。”
“我。。。我去通知爹爹。”說完,姜竹兒紅著俏臉,飛也似地逃出了房間。
“老夫老妻了,臉皮還這么薄。”姜云微微一嘆。結(jié)婚兩年了,應(yīng)該算老夫老妻了吧?如今只是牽個小手,這丫頭便像見了鬼似的,看來今后的幸福生活,任重而道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