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可怕的夜晚,注定了讓人難以忘記。今夜,但凡還能睜開雙眼的人,無論老幼,不管男女,不分貴賤,全都走出了家門,相繼來到了巷弄街頭。似乎在那屋瓦下,墻頭里,已經尋不到他們所要的安全。唯有在與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方能在心靈上,尋求到些許的慰藉。
尋求慰藉的方法很多。求神問卜,卻是許多人最常使用的方法。
九州各地的廟宇神壇,擠滿了惶惶不安的香客與信徒。在高大莊嚴的神像面前,跪倒了一地??谥胁粩嗄钸吨鴿M天神佛的名諱,尋求著虛無縹緲的希望。
卻不知在那神像的木訥的表情下,是否也與地上的信眾一樣,也為了今夜過后的九州的前景,而惴惴不安。
與尋常百姓不同,修行的武者們對于今夜發(fā)生的一切,有著更為直觀的認識。在尋常百姓的眼中,那鬼臉是惡魔的象征,是黑暗即將降臨世間的啟示。
然而,對于修煉的武者來說,卻有著許多不同的含義。而對于他們之中的某個群體,今夜,除了仰望夜空之外,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就如現在的“問天峰”,道院的三大道尊站在那里,看著問天山脈深處的那尊神鼎不斷的顫動著,發(fā)出陣陣的嗡鳴,似乎感受到了那一聲聲嗡鳴中所夾雜的嘆息與無奈。
“師兄,怎么辦?”看著天空的銅鼎似乎再也無法承受那鬼臉的再次沖擊,云清上人向著云水道尊問道。少了平日里云淡風輕的懶散,多了感念蒼生的急切。
“盡人事,聽天命,哎!”隨著云水道尊的這一聲嘆息,他的雙腳在崖石上輕輕一蹬,身子便輕飄飄的向著銅鼎的方向飛去。
云清上人與云霞上人相互對視了一眼,沒有一絲的遲疑,緊隨著,也向云水道尊的方向追去。
“碧落宮”,一個亮澄澄的腦袋靜靜的看著天空,威武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的表情。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想著什么。雷帝釋天就這么在這里靜靜站了一夜,從星輝的變化,到九鼎的出現。從九州封印的現世,再到神秘鬼臉的出現。從九鼎的鎮(zhèn)壓,最后到鬼臉的強勢反撲。
一切,都看在眼里,卻依然不曾言語一字半句。仿佛他只是一個路過的行人,巧遇的看客。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與“碧落宮”無關。
終于,在他身后的一個身影,似乎是因為無法忍受著壓抑的靜默,開口問道,“帝,你怎么看?”
那聲音輕柔而飄渺,乍聽如九天仙樂,再聽似百鳥齊鳴。卻無奈,那身影被一團云氣所籠罩,朦朦朧朧,無法看得真切。
“我也不知道?!崩椎坩屘炻曇羝胶?,少了平日里的霸道威嚴。
“那我們該怎么辦?”既然已經打破了這種沉靜,那朦朧的聲音索性問個明白。
“再看看吧,不到最后,什么決定都是無謂的。”雷帝釋天向來果敢,沒想到今夜卻變得如此的躊躇不安??磥?,今夜的異象,令得這個以算無遺策著稱于世的帝王,也亂了方寸。
而身處中原的“浩城”內,身穿儒裳,頭戴方巾的身影擠在一處門樓下,門樓上方正中掛著一個鎏金匾額,上書“浩天學府”四個大字。
尋常百姓涌向寺廟求神拜佛,尋求慰藉。而在浩城中的儒生,卻不約而同的來到了眼前的這座浩大的院落前。因為這里,是他們的信仰所在,是天下千萬學子的圣地。
“浩天學府”每日寅時開府,酉時上鎖。在這段時間里,學府歡飲天下間所有學子前來求學,不分貴賤,不論出生。除此之外,除了學府的正式弟子,這扇門從不對他人打開。
這個規(guī)矩,自浩天學府建府辦學以來從未更改。但是今天,這扇門第一在寅時前打開了。因為今夜天空上的異象實在太過駭人,浩天學府如若不做點什么,恐怕這浩城也要亂了。
天都要變了,何況是規(guī)矩。
天真的要變了嗎?也許,許多人心中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但是相信有著這著這樣答案的人,都不希望這個答案是正確的。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光禿禿的巖石上,一道黑色的霧氣如焰火般上下翻涌著。
這里的夜風很快,很涼。但是卻吹不散這團黑霧,就連讓涌動的黑霧出現一絲的波瀾也不能。
“是天魔大人,錯不了,我感應到了天魔大人的氣息?!焙陟F中,閃著一雙如血的腥紅,在望向天空的鬼臉是,閃耀著興奮的紅光。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我看,這天下,誰人還能阻擋我的步伐,哈哈!”黑霧看著那鬼臉即將沖破封印的束縛,不由的興奮起來。仿佛已經有著一副宏偉的藍圖在眼前浮現,觸手可及。
人們問天地祈愿,向神佛求助。卻依然無法阻止黑色的鬼臉向著破碎的封印大網極速沖去。
大地上,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愿親眼看到那黑暗的未來的降臨。顫抖的心卻依然不放棄的默默祈禱著奇跡的出現。
奇跡,真的出現了。
或許正是因為人們不曾放棄的祈禱,終于獲得了上天的悲憫。一道銀色的影子出現在了空中,攔在了九州封印與那黑色鬼臉之間。
影子通體散發(fā)著燦燦的銀輝,就像是由銀子打造出來的一般。不知是那銀輝太過耀眼,還是其他的緣故。那身影十分的模糊,除了隱約可見的人形之外。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模樣。給人以一種不真切的距離感。
只見那銀人伸出雙手,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痕跡。雙手十指不斷的變化著,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手印。最終,在黑色鬼臉沖到跟前時,雙掌輕輕的向前一推。
這一推,就像是想要推開的,是一扇尋常的門扉,自然而輕柔。又像是在拂去身前的微塵,平和而不做作。
就在銀人這輕輕一推下,極速沖來的鬼臉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吼叫,被推的向身下的大地落去。
即將落地的鬼臉,在空中一個翻轉,再次向著高天沖起。不過這次,它并沒有繼續(xù)沖擊九州封印,而是在銀人的跟前停住,狠狠的注視著眼前的身影,“你是什么人,為何要阻撓本座?”
“孽障,被封印萬年,難道還不曾悔悟!”銀人對鬼臉大聲呵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鬼臉色厲內荏,顯然對銀人有所忌憚。
“當年圣者慈悲,不愿毀你根基。如今,你竟還不思悔改,欲要為禍天地!”銀人說道。
“哈哈,笑話!本座秉天地而生,為造化鑄就。那幾個老頭憑什么將我封印,憑什么?”鬼臉大聲的嘶吼著。
“你屠戮生靈,廝殺成性,圣者不過替天行道。”銀人對鬼臉的過往似乎很是了解。
“哈哈,什么替天行道,那是哪里的天,行的又是什么道!不過是幾個道貌岸然的老頭罷了?!惫砟樈袊讨?,聲音中滿是怒火。
“天理昭昭,自在人心。孽障,還不束手就擒。”銀人也不繼續(xù)多言,手中印訣一捏、一引,空中殘破的巨網中伸出一條鎖鏈,向著鬼臉沖去。
鬼臉猝不及防,被鎖鏈狠狠的抽中,向著一旁倒飛出去。
“可惡,竟然偷襲,又一個偽善的家伙?!惫砟樂€(wěn)住身形,卻見一道道的鐵索不斷的向著自己沖來,恨恨的向著銀人吼道。
銀人似乎對九州封印十分的熟悉,雙手印訣的變換下,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九州封印,就像是重新注入了一股能量,展現出可怕的威力。
九州封印,可謂是這萬年來最強大的陣法,絕不像先前那樣的不堪。不然又怎能將九州封印萬年,護佑一方水土遠離災禍。在銀人的操控下,九州封印終于綻放出原有的強大。
一根根鎖鏈在空中穿梭,不斷的向著黑色鬼臉沖去。鎖鏈上布滿了紫色的雷光,散發(fā)著神圣的氣息。
鬼臉在鎖鏈中左支右突,不斷的躲避著。卻奈何鎖鏈太過密集,最終還是被緊緊的困在里面,不斷的掙扎著。
“混蛋,快放開我,快放開我!”被鎖住的鬼臉不斷的晃動著,想要掙脫身上的束縛,口中還不斷的吼叫著。
鎖鏈上的雷光不斷的炸響,巨大的痛楚,使得鬼臉在空中不斷的翻滾,哀嚎不斷。
看著出現的銀色人影,將那鬼臉惡魔制住。九州上響起一片的歡呼。今夜的經歷可謂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變化來的如此之快,很多人一時間竟然反應不來。
這變化的如此之快,令得很多人接受不了。
特別是在巖石上站了一夜的黑霧,此時黑霧下的血眼,正發(fā)出憤怒的火光:“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天魔大人怎么會如此輕易便敗了!”
“孽障,還不束手就擒!”銀人對著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鬼臉喊道。
“無恥小人,若不是本尊被封印了萬年,就憑你也想與本尊爭斗!”鬼臉依舊不甘的上躥下跳,想要借此將身上的鎖鏈扯斷。
“如此,休怪我無情了!”銀人雙手印訣再展,捆住鬼臉的鎖鏈散發(fā)出陣陣耀眼的光芒。光芒神圣,就像是一團火焰,不斷的燃燒著鬼臉身上的黑霧。
“啊,本座不會放過你的!??!”鬼臉在圣光的籠罩下,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喊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向前走著,鬼臉身上的黑霧越來越少,鬼臉的體積也越來越小。漸漸的縮小到了與銀人一般的大小。
痛苦的嚎叫聲也越來越弱,此時的鬼臉就像是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孽障,好狡詐!”突然銀人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