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我聽到“九州”兩字時,便有種歸屬感。那時,再遇那鐫刻著九州舊圖的時候,更是心生熟悉與親近。
雖然那種歸屬與熟悉親近,無根無由,甚至沒有點滴的記憶。但我很清楚,那是一種追溯與回憶。
而今,黑袍人身上竄起的黑氣,以及黑氣里的獸影,再次給了我這樣的感覺。
不僅是感覺,在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只黑色的靈鳥,圍繞著我的周圍,歡快的鳴叫。
那鳴叫的聲音,仿佛天籟,是那么的讓我心神舒暢。那畫面,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看到的一幕。我知道,那是我所逝去的一角真實。
正因為真實,所以更加的痛徹心扉。
因為痛,所以盤在我的頭頂上,被我當作了遮陽傘的幽冥鬼藤,竟是因為我的痛,開始無序的紊亂了起來。
幸運的是,大蛤蟆背囊里噴射出的毒液,不似那無根之水般,無窮無盡。散發(fā)時如煙花,凋零時也不過剎那。
就在那幽冥鬼藤癱軟下來時,大蛤蟆的毒液雨,也終于落下了帷幕。只留下一具干癟的身體,趴在地上,似乎也沒了氣息。
一切結(jié)束,我也躺在了地上,雙眼無神的望著上面的天空。只是眼眸里,看到的不是那似錦的繁星。而是,那只上下翱翔的黑色靈鳥。
我的異狀,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在那大蛤蟆轟然倒塌,再不復(fù)知覺之后,三人迅速朝我聚攏過來。
我很強壯,他們?nèi)艘仓牢液軓妷选H粽f我是因為累了,才癱倒在地的,顯然不會有人相信??蓡栴}是,此刻我雙眼是那么的無神。那模樣,就像是丟了魂一般。
我依舊沉浸在那靈鳥飛翔的畫面里。不似昏迷,又不曾清醒。這狀況,很是詭異。
“等天亮了再說?!贝蟾蝮〉耐蝗怀霈F(xiàn),確實耗費了不少的功夫。而今,我又陷入這樣詭異的狀態(tài)里。黑袍人說的很對,一切,也只能等天亮了,再做打算了。
三人便在關(guān)注著我的情況下,度過了這一夜,一夜無話。
火山湖是在火山噴發(fā)后,積水匯聚在火山口后,形成的湖泊。所以,一般情況下,火山湖的形狀,大多呈現(xiàn)出一種圓形。當然了,有時候,火山口的巖壁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經(jīng)歷了風(fēng)雨侵蝕之后,總會有著一些不同程度的變化。
而眼前的這座火山湖便是如此,大體上還是保留著原有的圓形。但在山壁上不難找到一些如同裂縫般的溝壑。這些溝壑有長有短,有深有淺,就像是這座火山湖見證了滄桑變化的紋絡(luò)。
清晨時,黃櫻與黑袍人等人,便是以其中的一條淺縫為踏腳點,攀上了湖邊的山壁,離開了這座火山湖。而我,依舊還是那副無知無覺的渾噩模樣。見我還未蘇醒,黑袍人索性便將我扛在了肩頭。好在他身手敏捷,即便是扛著我,也依然很是輕松的來到了火山口外。
這是一座小島,應(yīng)該是這座火山噴發(fā)后,使得水底的地面迅速隆起后形成的。如今,島上密布著綠色,一片盎然。若不見到這座火山湖,誰能想像得到,這座島嶼在形成時,又是怎樣的一副末日景象。
“這怎么會是座島呢?”黃櫻疑惑道。
不僅是黃櫻,相信這樣的疑惑,同樣出現(xiàn)在黑袍人與豹紋女的心中。在被鐵背蜈蚣追趕進入那條裂縫前,明明在那地底洞窟內(nèi),看到了上方的天光。這便說明,洞窟之上,應(yīng)該是塊大地。可為什么,那條裂縫的盡頭,竟然會是一座小島?難不成,之前的那座地底洞窟,是深埋在另一座島嶼下方嗎?
像是在印證這種推測般,三人不約而同的向著四周的水面望去,想要找尋到那座島嶼,卻沒能找出答案。異度空間,對于進入到這里的外人來說,確實充滿了神秘感。而三人,對于異度空間來說,確實是外人。所以,找尋不到答案的三人,便只能將一切全都歸咎于異度空間的神秘上去了。
神秘歸神秘,但幾人來到這異度空間,本就是懷著目的而來。所以,即便尋不到合理的解釋。也只能將那種因為神秘而生出的不安,壓在了心底最深處。然后,便是找尋離開島嶼,去實踐目的的辦法。
人說,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在這孤零零的小島上,搭橋顯然不切實際。但是,造出個小木筏子,卻也不是難事。這島上,可選的樹木,遍地都是。
很快,三人便砍了幾棵原木,簡單的捆綁在了一起,成了一個木筏子。
木筏子雖然不大,但要說容納個七八人,卻也不是什么沒問題。何況,我們總共才四個人??蓡栴}是,有的時候,問題的出現(xiàn),并不在于問題的本身。而是,提出問題的那個人。而豹紋女,顯然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我們不能帶著這么一個活死人!”
豹紋女口中的活死人,自然指的便是我。確實,我雙眼無神,渾渾噩噩的模樣。除了多出一口氣,其實與死人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帶著一個傷者已經(jīng)是種累贅了,何況是像我這樣的活死人。豹紋女的問題,其實是一個生與死的問題。很現(xiàn)實,卻也很必要。
“不行!”對于豹紋女的問題,黃櫻顯然不認為是個問題。她甚至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簡單的兩個字,便表達了自己的意愿與堅持。而且,隨著這個回答,黃櫻已經(jīng)將我拖上了木筏。
對于黃櫻的舉動,豹紋女顯然不干了,跳上木筏子,便要將那道身影掀翻下去。她可不想到時候因為這么一個累贅,在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黃櫻的行為,豹紋女不干。豹紋女即將的行動,黃櫻自然也不會妥協(xié)。就在兩人劍拔弩張,即將付諸于拳腳的時候,黑袍人卻是開口了:“等會用來喂魚也好?!?p> 一句話,便是一種態(tài)度。黑袍人此時的這話,無異在默許了黃櫻的堅持。雖然豹紋女依舊不忿,卻也沒有因此而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纏。只是恨恨的瞪了黃櫻一眼,便在木筏子上找了位置,坐了下去。
木筏不大,但在無風(fēng)無瀾的水面上,還算平穩(wěn)。而在三人輪番的操控下,不消半日的時光,便已經(jīng)找不到先前那座島嶼的蹤影了。
這水域盡是出奇的大,三人就這么在木筏子上面漂泊了一天一夜,竟是沒有遇到一座島嶼,一塊陸地。若不是已經(jīng)確定了這水可供飲用。三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場永無止盡的海上漂流。
海水是咸的,所以無法直接飲用??蓡栴}是,這天底下哪里會有什么湖啊,河的,可以大到比擬海洋的程度。
如果我現(xiàn)在依舊清醒,我會告訴他們,這世上真有一座湖,大的無邊無際。它就在那片一樣無邊無際的大山里??上?,我依舊雙眼無神的渾渾噩噩著。所以,得不到答案的他們,只能繼續(xù)沉浸在異度空間的神秘里。
這世間,有座湖,無邊無際。湖上,島嶼似那星羅棋布。湖里,魚龍之屬混雜,暗藏兇機。
而異度空間里,同樣有著這樣的一片水域。雖然還看不到第二座島嶼,山高水廣出妖邪,這樣廣闊的水域,難保不會藏著什么樣的精怪。
然而,此刻卻是沒人在意這樣的問題。因為,他們的心神早已經(jīng)被水面上的景象所吸引。
那是最后一抹斜陽所灑下的余暉。映落在天水一色那一邊,粼粼的波光里,盡是如火燒般的艷紅,很是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這樣,火燒半頃池水半頃天的難得景致里。即便是陰沉少語的黑袍人,此刻也靜默的望著那處的天那邊,有些出神。
因為出神,所以他們并沒有注意到,那抹仿佛要燒穿那半頃天空的火色,已經(jīng)隨著斜陽的墜落,蔓延到了木筏子邊上。
若,這真是一把燒透了江水的火。那這木筏子,也只能如那鐵索連營的船艦,沉入那水底。可惜,這真是斜陽灑落的余暉。赤紅,卻不灼熱。
只是,在這并不灼熱的赤紅里,卻隱含著一眸不易察覺的顏色。那是一道反射著赤紅的身影。
那身影來到了木筏子邊上,悄無聲息的如同游魚。因為,它本就是一尾小游魚。
但小游魚,也可以有著大能量。就像是此刻,突然自水中沖向水面的火球,狠狠的將木筏子撞了個四散。
剛剛回過神來,所有人便瑤落入水中。
黑袍人的反應(yīng)最快,在木筏子散開的同時,他便在一根圓木上站定了身子。任由著圓木隨著水流相互碰撞,他也紋絲未動。
與黑袍人相比,黃櫻與豹紋女的反應(yīng)顯然要慢了一些。這或許與愛美的天性有關(guān),沉靜在那番景致時,也更加的出神。但,剛剛落入水中的她們,也在落水的第一時刻,便再次躍出了水面。
黃櫻以那淡藍寒氣,在身下化出了一塊浮冰。而豹紋女則以金光化索,將幾截斷木重新拉扯到了腳下,也算是暫時化解了危機。
而我則沒這樣的幸運了。渾噩間,沒入了水中,竟是連掙扎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