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南宮嫣兒的師尊,那也是江湖里的一代傳奇。若是放在二十年前,那也是叱咤風(fēng)云的一代人杰。
想當年,江湖高手凋零,各方勢力趁勢而起。這才有了那一宮、一府、一閣、一莊。而這其中的一宮,便是那碧落宮。而碧落宮之主,傳聞便是那雷帝釋天,也就是南宮嫣兒的師尊。
江湖多稱雷帝為人杰。但是在沈傲君看來,更多的是一人雄。人杰講功過,人雄分利弊。
無論是最初的崛起,以及其后的鞏固勢力,還有后來的那些合縱連橫,都能看出雷帝在乎的絕不是那一尺一寸之地。在坊間甚至有傳言,那夜魔組織的背后,除了那萬獸山莊,依稀還有著雷帝的影子。無論真假,都能看出一些端倪。
也是由此,沈傲君對于雷帝,或者說是碧落宮,都不存什么好感,更別說有所交集。
只是今日,在這泰山之邊,南宮嫣兒竟然替師傳話,這更讓沈傲君有些異樣。
“家?guī)熣f,江湖兇險,存續(xù)為重。”南宮嫣兒說完,也不等沈傲君說話,便順著那道石階,向著山下而去。
沈傲君細細的品著這話,初時覺得其中隱隱帶著一絲勸慰規(guī)導(dǎo)之意,但是卻又透著一絲的異樣。
存,便是生存,活著。那續(xù)又是何意?
就在沈傲君想著南宮嫣兒方才那話的當兒,又有人走進了他的視線。徐天默,問天道院的大弟子。
“沈兄安好?!毙焯炷碇嗌琅郏^頂著個道髻,斜插著一根烏木簪子,有些隨意。就如他對沈傲君的稱呼一樣的隨意。
沈傲君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似乎想起了那年在那金虎幫的那次相遇。細想一下,已是經(jīng)年。只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多的變化,依然那么隨性與自我。
江湖里,很少有人能如一至此。想著這些,沈傲君的嘴角不由的微微翹起。
“徐兄也是為了沈某而來?”沈傲君問道。
“當年輸了一招,一直引以為憾。只是這些年,沈兄有些漂泊不定。近日得知沈兄會來泰山,怎能再錯過?”徐天默的眼中,竟是興奮的神采。真如見了血肉的胡狼一般。
“徐兄日后若是得空,盡管去那洞庭湖上走一遭便是。”沈傲君說道。
“那洞庭湖,日后說不得是要多多去得。只是今日,怎么也不能再錯過了。”徐天默說道。
“那徐兄想要如何?”沈傲君說道。
“沈兄此去,少不得那些個兇險,我也就不耗那些個氣力了。”徐天默看了看那山巔,繼續(xù)說道:“那日既然輸了一招,今日補上便是?!?p> 徐天默倒也爽快,話音剛落,人便向著一旁的一塊青石上掠去。
腳尖在那青石上一點,光暈自生。那青石仿佛在這一刻,突然被賦予了生命,開始吸扯著周遭的元氣。仿佛,有著一張看不見的大嘴,正在大口的吞吐著。
而徐天默在那青石上踏過之后,變不再落下。整個人虛浮在兩人青石之上,那一身的道袍隨著那山上飄動,仿似那降世的謫仙。
徐天默身周的元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聚集。漸漸的化作了一股氤氳在其身周上下環(huán)繞。隱隱化作一道真龍。
那真龍躍空,最終匯聚在了兩指之間。
那兩指駢成一束,似筆。那真龍躍于指尖,如墨。
有筆、有墨,自然能書能寫。只見徐天默駢指在空中揮舞,恍若潑墨。
氤氳本是混沌,難以名狀。可隨著徐天默的指尖,那團似龍的氤氳,漸漸化作了半空中的一方印記。那印記歪歪扭扭,就像是由著許多的蝌蚪接連而成??粗行┕之?,甚至是兒戲。
沈傲君自然不可能將這當成是一場兒戲。道門的傳人,豈是兒戲之輩。所以,他的臉上有著的,只是凝重。因為,那歪歪扭扭的蝌蚪,那是道門秘傳的符箓之道,乃是道祖降魔的不世法門。
沈傲君深諳符道,但與這道家符箓,卻是異脈別支。而其中所蘊藏的神鬼之秘,即便是那道家子弟,也是難以明了。
再說這道家符箓,與那符文手印不同。那是以朱砂為引,凝聚神力與那黃紙之上。一經(jīng)成形,便能長久存留。
但這徐天默所繪符箓,顯然又辟蹊徑。且瞧他聚氣凝空,凝聚神力于那虛無天空。便可想見,這些年來他經(jīng)歷了怎樣的刻苦于執(zhí)著。
那符箓線條雖是繁雜,但也就是揮手之間,便已經(jīng)在徐天默身前凝聚成形。
這符箓形成便見異象突生,那周遭的元氣竟然開始變得濃郁了起來,隱隱化作云氣。朝著那符箓奔涌而起。仿佛那里有著一張巨口在鯨吞。
轉(zhuǎn)眼間,那么些許的元氣竟是系數(shù)被那符箓吞噬了干凈。也就是在此時,只聽的徐天默開口輕叱了一聲,仿若一道驚雷。
“去!”
徐天默一掌印在那符箓上,那符箓就像是一方大印,又似一桿大幡,向著沈傲君砸去。
那符箓似印,仿若有著千鈞之重。又似大幡,遮天蔽日,讓人無處可藏。就這么的將沈傲君裹在了下面,發(fā)出燦燦的金光,讓人看不清就里。
這山腰處本就聚集著各派的杰出子弟,這符箓鬧出如此的動靜,自然逃不過這些個耳目。
此時他們見沈傲君的身影就這么消失在符箓之下,大有被鎮(zhèn)壓之勢,心情哪里還復(fù)的平靜。
再看向那塊青石是的眼神,也是多了幾分的凝重。想著的,大多是來日若是遇上了,定然要小心些才是。
且說符箓之下,沈傲君的身前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道氣墻。氣墻薄如紙片,卻將將讓那符箓停在了三尺之處。
沈傲君的指尖微微泛著電弧,那是符箓被那手指撫過時,自然生出的反擊。
因為那手指一直在順著那線條移動,所以電弧也是一路隨著那手指不斷的閃爍。
不消一會,那電弧便隨著那手指重新勾勒出了一幅圖樣。
而此刻,沈傲君的雙眼微閉,只有眼角處隨著那手指的移動,時不時的微微顫動了幾下。像是被那電弧擊在了痛處。但更像是在臨摹。
隨著沈傲君睜開了眼睛,那手指也與那符箓保持出了一段相對遠的距離。那符箓失去了反擊的目標,也就沒有再繼續(xù)延伸。
于是,一幅銀燦燦的圖樣出現(xiàn)在了那里,與那原樣竟是絲毫不差。
看著自己臨時摹寫出來的圖樣,沈傲君吁了口氣,伸手一揮,就像是想要隨手抹掉什么。
然后,那銀燦燦的圖樣消失了。而一個手掌大小的空洞,也出現(xiàn)在了那里。
所謂空洞,自然是前后對穿的。既然對穿,那里自然便是空空如也。自然也就看不到任何的線條。
少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線條,那符箓便就不能再稱之為符箓?;蛘?,勉強的可以喚做殘符。
符箓師法天地,講求的自然是個平衡。而此時符箓中空,原本凝聚的元氣,自然而然的便朝著中間涌去,就如渦旋。
渦旋吸扯不斷,將那殘余的線條系數(shù)的吸扯了干凈。于是,天地復(fù)又清明。
半山腰處,那些青年男女,看著那符箓將沈傲君吞沒。然后又看著那符箓突然破了個洞,便又消失了個干凈。雖然不太清楚個中的道理。但也清楚,那人敗了。依然是敗了一招??蛇€在掂量著,自己敗了幾招。
青石上,徐天默對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微微拱手做了個揖。然后便如一只振翅的鯤鵬,消失在了天地。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
山道依然在前,沈傲君踏著青石板繼續(xù)向前。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人。有相熟的,遠遠地點了點頭。有不熟的,靜靜的待在了遠處。直到一根棍子攔在了眼前。
那是一根兒臂粗細的鐵棍,看著份量便不輕。說是攔著,其實那鐵棍并未橫起,只是杵在了那里。
但是,那鐵棍與那身影相倚相傍,竟是給人一種頂天立地,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氣勢,像極了一個人。但沈傲君知道絕不是那個。因為那人絕不會想著戴著半張鐵片掩飾什么。因為,他從不遮掩,更不隱藏。他是東海的那桿槍,可擎天。他是世間的霸王,自然蓋世。
因為不是那位霸王,所以沈傲君放緩了腳步,想要看的清楚些。
只是在沈傲君放慢了腳步時,那人卻是兀自提起了棍子?;蚴沁@幾日的枯坐,早已乏了這山間的云卷云舒,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開始再次登山。
鐵面人提棍在前,怎么看,都像是在前引路。
可這鐵面人來歷不清,怎的也不像是在引路。再說,他在前自顧自的走著,時而快,時而慢,哪里像是在引路。
雖不明就里,但沈傲君也沒有想要超過對方的打算,也就這么跟在后邊。山在前面,路在腳下,總是要走的。
如此一來,更像是在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