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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清冷的月光照耀在青石小路上。
花園里,糾纏在一起的兩個身影,遠遠望去仿佛融為一體。
銘恩長這么大,從未與男子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他的氣息籠罩著一切,如同天羅地網(wǎng)般無可逃避。
唐少昂情難自已,猛一用力將她帶入涼亭的黑影里,他偏轉(zhuǎn)腦袋,霸道地吻著她。
銘恩不過是想起了唐少昂前陣子所遭受的折磨,有些心疼和愧疚,說了些寬慰他的話,沒想到他借勢欺了上來。
此時此刻,銘恩只覺得一顆心砰砰急跳,羞憤不已,使勁掙扎起來。可唐少昂并不肯放松,斷斷續(xù)續(xù)的囁嚅道:“不要動,你要再動……我就喊起來……讓這院子里的人都出來看看,反正我是不在乎的……”幾乎是有些不明究竟的急迫與迷戀,他已經(jīng)掙扎在瘋狂的邊緣,一切都顧不得了,顧不得她和他之間身份懸殊的萬丈深淵,顧不得去處理三姨姆與菊生私通的事情,眼前只有這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年輕女子,他要得到她。
銘恩在喘息的間隙猛地推開了他,有些尷尬地拉了拉衣衫,慌亂間,好一會兒,才虛弱地道:“少爺,你醒醒吧!我不是你…不是你值得浪費時間的人……而我也沒有精力和你進行這樣的主仆游戲……”臉頰滾燙緋紅,眼睛卻低著,愣是不敢與對方灼熱的目光相聚,說完后便想逃開,然而他卻一把拽住了她,沉聲道:“倘若……不是游戲呢?”
也許有一剎那的恍惚與猶豫,然而也是稍縱即逝。銘恩苦澀地笑了笑,坦白道:“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請少爺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難道你能拋下世俗的偏見,和一個下人,而且還是你妻子的婢女,有半點牽連嗎?就算你是權(quán)傾上海的那個人,你也做不到,而正因為你是權(quán)傾上海的那個人,你也不可能做到。所以,既然你我都清楚不過是場游戲,而我也打算離開這里了,你又何必與我糾纏不休?”
他愣了愣,呆呆地道:“你說什么,你要離開這里?”語氣中有一絲難以置信。
“是的。”她平靜地望著他,半晌,轉(zhuǎn)過身看著虛空,幽幽地嘆道:“我并不屬于這個地方?!?p> 唐少昂搖搖頭,深邃的眸子里溢出了一絲慘淡的痛光,“不——”他濕了眼眶,執(zhí)拗地低喊:“你不能走,銘恩,你哪里都不能去,我要你呆在這里?!?p> 銘恩微微一笑,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少爺,其實你并不是真的愛我,你只是痛恨少奶奶的不忠,才會將感情轉(zhuǎn)移到我的身上,等你看清楚了一切,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不,我是真的愛你?!彼谒砗螅叵缋祝骸般懚?,你為什么不明白我的心?!笨墒撬B回頭一顧都不肯,倒是停了下來,只淡淡地道:“正因為我看得清楚,所以才選擇了離開。”說完,竟揚長而去。
她的鎮(zhèn)定與冷淡,讓他心里的一腔愛火莫名被澆滅,唐少昂怔怔地望著銘恩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覺出自己的可笑。
他一直覺得銘恩單純清晰得就像一張白紙,于世事一竅不通,是需要有人細心呵護的溫室花草,可是現(xiàn)在看來,卻覺得在那純凈自然之后又有些神秘的從容睿智,倒讓人不由得覺得有些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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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柳梢,夜色已深,銘恩才回到了后院的小屋。
抬頭一瞧,卻發(fā)現(xiàn)屋子里亮著燈。
她推門進去一看。
是小姐葉蕙心。
不知何時來了她屋里,正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看到銘恩進來,葉蕙心素白的臉上升起了莞爾的冷笑,樣子有些古怪。
今天晚上真是奇怪,怎么所有人都在找銘恩,她在院子里碰到了四處找人的彩霞,彩霞說是大太太要見銘恩。翠香回來后,臉色蒼白,支支吾吾的匯報說:“銘恩,銘恩她在花園的涼亭里,她…她和少爺在一起……”
她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便下了樓,去花園里探了個究竟。
可是,該死的,她看到了什么。
葉蕙心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那令人發(fā)指作嘔的一幕。
唐少昂竟然和銘恩勾搭在一起,倆人不知羞恥的在花園里親親我我。
一想到這里,葉蕙心貝齒輕咬,目光不由得冰冷下來。
銘恩看著她,不知怎地,一陣陣心慌和害怕,只能呆呆地靠墻站著。
葉蕙心不出聲地笑了笑,低低地道:“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說著,竟用力抓住了銘恩的手,將她拉到了跟前。
“少奶奶,我——?”
銘恩噎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葉蕙心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盯了她半響,忽然一扭頭,嗤嗤地冷笑起來。
“你和少昂在花園里做了什么我都看到了,真是難為你了,居然想到用那樣的辦法來吸引少昂的注意?!必慅X輕輕一咬,說出來的話清晰有力,卻又充滿了諷刺和嫌惡的味道,“丫頭,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少昂真的愛上你了吧!
銘恩被小姐冷怒交織的眼神嚇到了,胸口轟轟然一片,她猛吸口氣,認真地解釋道:“少奶奶你誤會了,少爺心里只有你一個人,銘恩在他眼里,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婢女。”
葉蕙心緊咬著牙,只是搖頭,仿佛任何話語都聽不進去了,嘴邊冷笑連連。
“小小的婢女?這么說,是你耐不住寂寞,主動勾引了他?”
“蕙心姐——?”銘恩失措地低喊,眼角的淚失神地滾落下來。
“我葉蕙心向來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也不會看別人的臉色,誰想讓我難受,我定會讓他比我難受千倍萬倍!”葉蕙心坐在那里,橘黃色的燈光將她那張白皙精致的面孔架空在一種僵硬的氣氛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凜冽氣勢。
銘恩心中一動,恍惚間,眼前的小姐她仿佛不認識了。
葉蕙心以為戳到了她的痛處,便笑了笑,轉(zhuǎn)換了很委婉的語氣,輕輕道:“你從小就跟在我的身邊伺候我,我的喜怒哀樂,你全都知道,你知道我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很多時候,你太了解我了反而讓我覺得不舒服……”
說著,將手里的一個信封推了過來,威儀地道:“我并不是個絕情的人,但是我這里已經(jīng)容不得你了,這里有一點錢,我希望你離開上海,越遠越好……”
銘恩并不看那信封,靜靜地看著葉蕙心,半響,她含淚笑了,悲切而又釋懷的笑容。
“少奶奶,其實,我本來就打算離開這里了,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在唐家的處境,不過現(xiàn)在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請少奶奶放心,我決不會給少奶奶造成任何的困擾,我馬上走?!?p> 葉蕙心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道:“這點錢你還是收著吧,這樣我的心里也好過些。”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口,突然又問:“你打算……去哪里?”
銘恩抬起手拭掉兩腮的淚水,微提口氣,清醒地道:“我從北京來,自然是要回北京去。”
葉蕙心登時轉(zhuǎn)過身來,定定地望著已經(jīng)背轉(zhuǎn)身去的銘恩,嬌弱的不堪一擊的背影,卻堅強地承載了許多她想象不出的負荷,她不由得心中一悲,突然有點不知所謂的后悔與惆悵,幾乎要認定是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但是想到最初的想法,還是狠下心來,淡淡地道:“我不希望明天一早醒來,還能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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