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筠與李宣到靜水城時天已經(jīng)大亮,城中一些人來來往往,城門依舊沒有人把守,這時看見一批官差向自己本來,景筠心有些慌。
李宣不知道景筠的心思對她說道:“要抓什么江洋大盜嗎?”
經(jīng)這句話提醒,景筠才發(fā)現(xiàn)那些人手上拿著通緝令,暗叫不好,低下頭,故作鎮(zhèn)定地隨著李宣進城。
那些官差并沒有注意到景筠,將那張畫像貼在城門口,一下子就引起大批人的注意?!邦櫣媚铮覀円踩タ纯窗?,也許也是那批襲擊你的盜賊呢?”李宣停下腳步,還沒等景筠回答,就擠進人群去看那張畫像,景筠不敢去看,只能慢慢地繼續(xù)向前走,祈禱那個書呆子不要發(fā)現(xiàn)上面的人是她。
“顧姑娘,你走那么急干什么?”后面?zhèn)骼钚慕新?,景筠為了不引人注意,只能無奈地停下腳步。
“顧姑娘,你不去看一下嗎?”李宣追上景筠,氣喘噓噓地說道,“那大漢滿臉胡子,兇神惡煞,挺像你描述的大盜?!?p> 拜托那是我編的,景筠心生疑惑,本以為那畫像不是自己的好歹也是賀蘭肖的,聽李宣這么描述,似乎也不是賀蘭肖的,那真的是某個江洋大盜?
于是她轉(zhuǎn)頭去問李宣:“那人犯了什么罪?為什么被通緝?”
“那人好像搶了一批珠寶?!崩钚胂牖卮?。
“哦。”聽起來沒什么奇怪的,只是心里為什么有些不安呢,景筠一邊晃晃腦袋將那些雜亂的念頭從腦袋里驅(qū)趕出去,一邊跟著李宣往前走去。
一到李宣門口,景筠神經(jīng)一下子跳動起來,不敢相信地又打量李宣一遍,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平民人家,為什么住的房子這么大!
“這是我祖上的基業(yè)。”李宣看見景筠驚訝的樣子,擾擾腦袋為她解釋,“可惜隨著靜水城的衰敗,我們家也敗了。”李宣似乎想起那些輝煌的日子,盡管他自己沒見過,但每一回爹給自己描述爺爺告訴他的事情時,自己也仿佛看見了那些日子,看見那些上好的綢緞,珍稀的菜肴,純金的香爐,成百的仆人。
看見爹一臉的陶醉,那時小小的他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光復(fù)門楣,可惜事違,現(xiàn)在父親早已去世,而自己也沒能完成當(dāng)初的諾言。
“不要擔(dān)心,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笨匆娎钚涞臉幼樱绑夼呐乃募?,以示鼓勵。
李宣這次沒有提男女授受不親,也只是笑笑推開門,走進院子。景筠注意到院子里果然是一副蕭條景象,青石小路已有裂痕,紅色柱子的漆已經(jīng)剝落,門窗有些已經(jīng)破舊,看樣子李家已經(jīng)衰敗很久了。
“娘,我回來了?!崩钚贿呑哌M屋子一邊叫道。床榻上的人影立刻掙扎起來,顫抖地叫道:“兒啊,你終于回來了!”
李宣見狀立刻上去扶起母親,看看四周,疑惑地問:“小環(huán)呢?”小環(huán)是他請來照顧母親的,盡管家中并不富裕,但李宣還是請了人照顧母親,為此他徒步走到了云來城,一路風(fēng)餐露宿,而現(xiàn)在卻沒見到小環(huán),內(nèi)心有些不滿。
“兒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蹦俏话装l(fā)蒼蒼的老母親情緒十分激動,只說了這么一句,便又抽泣起來。
景筠感覺不對勁,走上前柔聲問道:“大娘,李兄走的這段時間發(fā)生什么事情嗎?”
大娘這才注意到屋里還有一人,仔細一看是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再看看李宣,猶豫一下開口說道:“宣兒,這位是?”
“娘,這位姑娘姓顧,名景筠,是孩兒在路上遇見的?!彼麘?yīng)景筠的要求沒有說出景筠遭遇盜賊一事,只是簡單說是同路,順道而來的。
“是的,一路都虧李兄照顧?!本绑奘钦娴暮芨兄x李宣,畢竟李宣對自己是沒有任何歹心的。景筠說完這句又重復(fù)了剛剛的問題,“大娘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了?”
大娘聽見這句,臉色更加蒼白了,李宣一看也緊張地問道:“娘,發(fā)生什么事了?”
“唉……”大娘嘆口氣,才告訴景筠他們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靜水城的吳大人與李家向來不和,而吳大人的親戚早就看中了李家的祖宅,要將這里改成靜水城最大的賭場,這次聽說李宣被關(guān)大牢的消息,趁機威脅李母變賣祖宅,李母聽說兒子被關(guān),又是大罪,一時慌了神,便聽從吳大人的吩咐,將祖宅賤賣了,而那小環(huán)在祖宅變賣后也消失不見。
聽完這件事,景筠懷疑那小環(huán)估計也被吳大人收買了,這件事她肯定也在李母耳邊催促,導(dǎo)致李母那么快就同意變賣祖宅。
“宣兒,你回來就好?!贝竽镞€不知道被騙了,拉住兒子的手說道,“房子什么的,算什么,明天我們就去溧縣找你舅舅去?!?p> 當(dāng)年她不顧家中反對,硬是嫁給了李宣之父,現(xiàn)在回去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白眼,但眼下也沒有辦法,十天之后,這屋子就要交給吳大人了,母子兩人不能就此露宿街頭。
“好?!崩钚桓易屇赣H擔(dān)心,什么話也沒說,小心地扶母親躺下,細心地蓋好被子,“娘,你好好休息,我去熬藥?!?p> 景筠也跟著李宣走出屋子,看見李宣果然沒有走去廚房,而是直直地向大門走去,疾步追上前,厲聲問道:“你干什么去!”
“去抓藥!”李宣滿臉通紅,雙眼隱約有淚花,拳頭緊握,聲音也是帶著怒氣。
“你是不是想去找那吳大人!”景筠攔在他面前,不肯退后,對他說道,“你知道這樣做的下場嗎?”
“那狗官欺人太甚!”李宣依舊憤恨地說道,“他怎么能這么欺騙我的母親!”想起母親那段日子肯定過得擔(dān)心受怕,病情也因此加重,不由怒火中燒,“我一定要討回公道!”
“你不許再走一步?!本绑藓敛煌俗?,對李宣大叫,“我告訴你,在這里公道就是弱肉強食!你一介書生能頂什么用!如果你要公道,那么你就要自己變強,你就要自己爭取,而不是意氣用事!”景筠沒有了往日的溫柔與嬉笑,嚴肅地對李宣說道:“你就這么去了肯定是回不來的,到時你讓你母親怎么辦?”
李宣不再往前,也稍微冷靜下來,看看四周,這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在十天之后,就會變成其他人的府宅,而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
“不要讓這里的一切束縛住你,李宣?!本绑抻珠_口說道,“你要創(chuàng)造屬于你自己的一切,創(chuàng)造屬于你自己的輝煌,至于這地方——”景筠語氣突然低下去,平靜地說道,“我來幫你了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