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常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見了面，杜小微才知道尤佳已經(jīng)從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一年了。這一年的時間在各個科室都實習(xí)了一遍。想起當(dāng)年梳著齊耳短發(fā)的女高中生是何等的純美，聰慧。再看今天眼前這略顯滄桑的面龐。才知道歲月是多么無情?！跋氡匚乙彩抢狭嗽S多?！彼底韵肓讼?。尤佳黑眸閃閃，侃侃而談，哪里還有當(dāng)初那小姑娘的羞怯？面對自信干練的尤佳她不由有些慚愧。貌似自己這些年就評了個中級職稱，拉扯了幾年孩子。想當(dāng)年自己……真應(yīng)了子在川上說的那句：“逝者如斯夫?！碑?dāng)下，杜小微和尤佳約定明天下午去給李建國看看，順便給他吃個定心丸。也讓他準(zhǔn)備下出院的事情。

　　回到家里，杜母和點點都在看電視。見她進(jìn)門，杜母趕忙起身。杜小微趕緊攔下。自己去了廚房。面條已經(jīng)切好。湯也烹好了。杜小微一看案板上面條也就一個人的量，明白母親和孩子都吃過了。

　　“小微，點點吃了。”

　　“哦，媽，那你吃了沒有？”

　　“吃過了，吃過了，你就自己吃啊?！?p>　　“嗯?！?p>　　窗外，對面的燈光閃閃爍爍?？蛷d里傳出隱隱約約的聲音。雪白的面條在湯鍋里沉浮。杜小微的心情有點復(fù)雜。關(guān)了火。撈出長長的面條。再澆上湯汁。拌勻。端到飯桌上，又問了一句：“媽，你真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你趕快吃吧。不早了?！?p>　　孩子顛兒顛兒地跑過來“媽——”杜小微瞅了他一眼，笑了?！斑^來，香一個?！?p>　　點點有點扭捏的看了看客廳里的奶奶。趁她不注意在杜小微臉上啄了幾下。

　　杜小微摟住他，挑起幾根面條，點點嘴一張，吃了下去。“真香！”“香嗎？那就再吃幾口?！秉c點嘴巴大大地張著，眼睛卻專注的盯著自己的媽媽。等杜小微喂了幾口后，又跑開了。因為那邊傳來了《虹貓藍(lán)兔七俠傳》的片首曲。

　　一碗面，杜小微吃得沒滋沒味。心里有許多話卻知道不能說給母親聽，更不能說給兒子聽。自己一個人在陽臺上站了一會。淚盈于眶。

　　“媽——快來看，《虹貓藍(lán)兔七俠傳》都快演完了！”點點等了半天見媽媽沒像往常一樣陪他看動畫片不由著急“媽，你在哪里？”

　　“哦。陽臺上。準(zhǔn)備給同學(xué)打個電話。你先看吧。”

　　“啊哦。”為了圓謊，杜小微只好找出手機，點開電話本猶豫了半天。才撥通了一個電話。“喂？”

　　“喂——，我是杜小微啊?！?p>　　“哦。”那邊的反應(yīng)并沒有她記憶中的驚喜。杜小微不由有些失望。不過有些失控的情緒卻穩(wěn)定了許多：“嗨，上次在寧城見你的時候，你不是大肚子嘛，你究竟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p>　　“哦，我也是個兒子，本來很早就想聯(lián)系你的，沒想到回家?guī)滋炀桶咽謾C給丟了。哎，你和莉莉還見面吧，她怎么樣??？”

　　“哦。莉莉調(diào)到銀城了。上次回來過。還沒要孩子。問了她，她說‘我都不知道有了孩子怎么過日子呀?！倍判∥⒉挥蓡∪弧Ｏ肫鸫髮W(xué)宿舍里那個干凈俏麗的莉莉在找了男朋友時跟大家那樣熱烈的討論將來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才好。記得自己跟她開玩笑：“就叫阿爾法，貝塔，伽瑪吧。生三個，多好。”莉莉當(dāng)時那神往的表情尤在眼前。不想現(xiàn)在的想法說變就變了。兩個人又是幾句閑聊。杜小微聽到那邊有小孩子叫媽媽的聲音，而自己這邊點點早就不耐煩了。就問了句：“你現(xiàn)在還好吧，是不是也搬家了？”

　　“對啊，買了新房子。過的也就是平常的日子?！?p>　　“平常的日子就是好日子。”想起自己今年的種種經(jīng)歷。杜小微幽幽的說了一句。和現(xiàn)在比起來，以前父母健在，夫兒平安的日子何嘗不是好日子？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李建國出事前三個人其樂融融的平常日子，杜小微的心里泛起一陣酸楚?！八懔?，我聽見你兒子叫你呢，以后再聊吧?！?p>　　對方沉默了片刻，終于說道：“謝謝你打電話給我?！币汇吨g，對方也收了線。

　　心里好了些。杜小微來到客廳。《虹貓藍(lán)兔七俠傳》新的一集已經(jīng)開始了。坐到點點旁邊。點點往媽媽懷里靠了靠。杜小微伸出右臂，將孩子摟住。

　　是夜，望著西方那一彎殘月，想起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中有那么幾句：“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p>　　冷清的夜色中，女子獨自挺立。孤傲的背后。沒人會看見她眼里流出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