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墓地的陰森依舊,只是在場意識清醒的兩人卻毫不畏懼。
菩耶輕輕觸動鼻尖,入鼻的是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本能地讓他感到厭惡。他蹙眉,手中的佛珠微微發(fā)光,菩提子的質(zhì)樸味道夾雜著檀香讓氣味消散了些,這才望著莫天問。
“這氣味,我怎么覺得好生奇怪啊。不對啊,這明明就是……”
“烈火紅蓮。”菩耶話音未落,莫天問半是驚喜半是愁地回答。
他此刻正緊緊盯著一帆,這是他印刻在腦海中的味道,但理智壓抑了激動,千年等候,他每每孤坐在峰頂,日日守候,為的不過是這一縷氣息。
他,誠不欺我也。但……
“烈火…紅蓮?”菩耶驚叫,“那不是千年前九幽地獄才孕育……”頓了一下,他遂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一帆身上。語氣幽幽:“烈火紅蓮,汲九幽怨氣而生,陰寒可凍石冰川??伤皇且粋€凡人啊?”怎么可能會承受得了烈火紅蓮的威力?恐怕粘上就會灰飛煙滅吧?
“鳳凰一族,骨內(nèi)三味真火自生。”莫天問長嘆一聲彎腰將一帆抱在懷中,她此刻輕若鴻毛,似乎下一刻就會隨著那怪物一般在世間消失。
莫天問眼中含著憐惜:“我們都錯了。我們等待的,不過是那一份不甘心的血氣而已?!笔堑模褪悄怯衽?,莫天問眼眸深深,他的心微微沉了一下?,F(xiàn)在看來,就是那玉佩讓一帆身上帶有自己熟悉而向往的味道。
他所謂的相聚,如果只是這般,又何須他多年苦等?她,終究不是她。
當年,她與烈火紅蓮相生相伴,最終兩者合二為一,她用紅蓮再鑄肉身,紅蓮的血肉也和她身子結(jié)合,不分彼此。那玉佩,也許是含了一絲她的血氣而已,才會吞噬了那厲鬼的戾氣,吞噬了那怪物。
“那是你,不是我們?!逼幸财沧欤敵醯氖虑樗贿^從別人那聽說而已,而且千年等待的人只是他,怎么就將自己算進去了?
莫天問靜默無聲,兩個人影漸漸融入了山林的黑暗中,菩耶卻忽然出聲。
“她,很不舒服?!?p> 莫天問低頭,沒有月光,他依舊看清一帆慘白的臉上滴滴汗珠。一瞬間,他琢磨不清自己的心情。
心疼?麻木?
不,她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已,最多那只是一個沾染了她的氣息的東西。
僅此而已。
“玉佩中含有烈火紅蓮雖然少,但也足夠她承受的。”莫天問的語氣突然轉(zhuǎn)冷,讓菩耶頓覺突兀,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待見著莫天問那收得越來越緊的懷抱驀地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
一帆整整昏迷了一天,害得她二叔成天屋內(nèi)屋外跑著,一邊忙著辦喪事,一邊忙著照顧一帆,生怕一不小心,大哥家僅剩的人丁也隨大哥而去。
只是每每出門,見到空蕩蕩的街道,二叔的眉頭都會不由起皺。那些個家長里短的臭婆娘居然沒有圍在這里嚼舌頭?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想起那些婦人說的不吉利話語,二叔搖搖頭。自己腦袋秀逗辣了,她們不在才好。反正熱心的老人依舊會來念經(jīng),超度大哥一家。
說起來也怪,怎么感覺她們來得越發(fā)殷勤了,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待在這兒,難道家里家務(wù)都不做了?
唉,甩甩頭,想不通就不想了,二叔很快將村里古怪的氣氛拋到腦后。
比起一帆二叔,艷紅此刻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待著,周圍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立刻警覺起來,簡直草木皆兵。
嚴強在調(diào)來棺材后,由著一帆二叔開始收殮一帆弟弟的尸身,對著柳士杰努了努嘴,無聲問著。
柳士杰無奈搖頭:“你那瓶水藥效太好了?!?p> 所以那晚艷紅追出去后,很快便被自己身邊光怪陸離的世界嚇到了。一個無神論者,一個從小到大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漢子,終于慫了。
那天,艷紅甚至嚇得嚎啕大哭。她原以為鬼魂全是無害的白色人影,但事實是出了村口后,長舌、斷頭、吊死鬼之類的都出來了,見到她也都不懷好意,要不是還有柳士杰在,她恐怕真的會直接暈倒。
“對,都是你害的。”艷紅嘴硬著道,雖然心中清楚這根本就是自己愛玩惹下的。
“好了好了,大白天的,那些東西不會出來的?!绷拷芸缮岵坏昧R艷紅,嚴強更不會與一個女人計較,聳聳肩,去幫忙了。
“謝謝啊!”嚴強走后,艷紅這才感覺自己好像和柳士杰關(guān)系越來越近,臉一紅,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去看看一帆。”
“一起?!绷拷茏旖俏P,起身拉著艷紅向一帆房間走去。
艷紅在后,看著柳士杰緊緊攥著自己的手,骨節(jié)分明,白皙卻帶有力量,嘴角彎彎,其實他人還不錯。
房間內(nèi),那兩個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艷紅走上前去,替一帆掖了掖被子,這才低聲嘆:“一帆好可憐啊,怎么什么事情都是讓她趕上了。”
父母去世,弟弟被殺,自己還被抓,這若是她,肯定得崩潰。
當然,艷紅肯定不知道,這最后一樁的幕后黑手,依然是歐陽萌萌。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心骨…”柳士杰安慰著。
“喂,我們可是女的耶,什么大任要這么受苦啊,我肯定不干。女人享受生活就好了,為什么要跟你們男人一樣拼死拼活?”艷紅連忙止住柳士杰,闡明自己的觀點,后者無奈,躺著也中槍的感覺真的好無辜??!
兩人沒有發(fā)現(xiàn)床上的一帆眼皮動了動。
一帆此刻渾身上下酸痛不已,如在烈火中煅燒一般。甚至有種感覺,這身體不是自己的。難道死了之后是這種感覺?一帆心中微嘆,想著自己父母和弟弟,他們?nèi)绻苍馐苓@種痛苦的話……她心中的愧疚感更深了!
不行,她要去找父母,找弟弟,跟他們說抱歉,求他們原諒。
這般想著,她便掙扎起來。
“嗯!”艷紅聽到呻/吟聲,立刻轉(zhuǎn)過頭看著一帆,驚喜叫著,“一帆,一帆你醒啦?”
一帆終于奮力抬起厚重的眼皮,入眼的是艷紅驚喜的小臉,眨眨眼,再眨眨,她突然有些不敢置信:“不會,艷紅也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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