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油國際總裁李愿并沒有離開G城,他獨自開車去了當年飛機失事的地方。當?shù)厝私o這個地方起了個名字叫狍子溝,臨近冬季的地方,隨時都有下雪的可能。果然,剛走到一半就下起了小雪,本想馬上往回趕,但又不情愿白跑一趟。心想,去去又回,總不至于運氣這么差吧。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到達小鎮(zhèn)時,小雪變成了大雪。
他知道遇上麻煩了,如果雪一直這樣下,他就回不了克城。如果晚上雪能停,明天還能將就著往回趕,但風險還是有的。早年就有三個外地客開車被困在這條路上,結果全部遇難的悲慘事件。不過要是放在現(xiàn)在,情況會好的得多。那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即使有用手機的,也是蜂窩式手機,像這種偏僻的地區(qū)根本不可能有手機信號。
李愿將車停在小鎮(zhèn)唯一的一家旅館門口,開了個房間,又去旁邊的超市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回到房間后試著撥打譚妮的電話,信號不錯,一下子就通了。一聽是他的聲音,譚妮似乎有些吃驚: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愿本來就一肚子火沒處發(fā),聽她用這種語氣說話,頓時就暴發(fā)了,聲音提高三倍反問道:你做的事還用我來提醒么。
自從認識這個準女婿以來,李愿不僅沒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就是對下屬也一直和藹可親,語速很慢,音調(diào)很低,說話時經(jīng)常有停頓,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但今天,他居然這么大聲對她說話,著實讓她感到不可思議。于是她主動放緩音調(diào),問他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這樣急躁。
你是不是私下給我和你女兒辦了結婚證,這事有沒有。
這個……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似乎有些結巴,與平時那個強勢的女老板判若兩人。但馬上又說:就是有又怎樣,反正你們是要結婚的,不是么。
可她都那樣了,還談什么結婚。
她那樣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我女兒現(xiàn)在好好的。李愿,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有了別人,看不上我女兒了。但你不要忘記,她是為你而變成這個樣子,你必須負責到底。否則我到什么時候都不會放過你……電話那頭傳來嚶嚶的哭聲。
李愿知道,像現(xiàn)在這樣在電話里吵也解決不了問題,只能面對面好好談,把厲害關系擺在她面前,指好路讓她去選。
好了,好了,你不要哭,我們見面談行不。見了面,你說出你的理由,我再把我的想法說出來,沒有溝通不好的事情。李愿換了一種語氣說話,果然產(chǎn)生了效果。但譚妮仍然不肯就范:憑什么一定要按你說的辦,我忙著呢。
李愿冷笑一聲說:不要騙我了,你在狍子溝吧,我也剛到狍子溝。你的項目進行得怎樣了,我們馬上見個面吧,我就住在十字路口這家客棧里,你過來給我電話。
那好吧,我馬上開車過去。譚妮說。
倆人一見面,李愿就主動道歉,說對不起,剛才我太急躁了,不該對你那樣。不過譚姨,我們也認識不少年了吧,一直以來我對你是尊敬有加。無論哪次你來克城,我都是以禮相待,我李愿沒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吧。
你還敢說。譚妮的臉又黑了。那件事,我女兒墜樓的事還在懸著呢,你不要以為就萬事大吉了。
你女兒根本不可能是墜樓,她是跳樓,這是有結論的。
有結論為什么沒有結案,畢竟疑點太多,再說人家公安部門也不是瞎子,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啊,休想。
看來她的火氣還是不小,李愿沉默著,他知道,來硬的肯定不行。于是換了個話題:譚姨,你與另一個女兒相見了沒有。
你是說周末,我們本來就在一起的,都多少年了,這還用問。
這我知道,她曾在你的公司做事,你很器重她,她還曾和你姐妹相稱,等等。但那是過去,現(xiàn)在呢,當她得知你是她生母之后,你們見過沒有。
見過,上次我回G城,還和她爸見了,你說我們母女能不見面么。譚妮理直氣壯地說,
我看未必,譚姨,我的耳目早就把G城那邊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包括你哪天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說了什么,還有周末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監(jiān)控之下。還有,聽說你把G城的公司也過戶到了周末名下,這事她知道么,她同意你這樣做么。
確實有這么回事,我是把公司給她了,畢竟她也是我親女兒啊。這么多年我欠她的太多,把公司給她又怎樣,要有更多,我全給她也是應該的。李愿,要不是你害得曉荷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們這一家現(xiàn)在該多么幸福啊。
怎么又怪到我頭上了。李愿又急了。譚姨,我今天特地趕過來見你,表明我的一種誠意。你可不要忘了,周末是我最愛的人,她也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說你所做的一切就不考慮后果,想沒想過將來怎么面對你的大女兒。
想過,但也沒辦法。作為母親,我只能這樣。如果她們都健康,我會把一大半家產(chǎn)給大女兒,給小女兒的會少得多。況且,如果她能醒來,我也會試著做她的工作,但她現(xiàn)在的狀況,讓我怎么辦。李愿,我心里有數(shù),也知道欠周末的更多,用不著你來提醒。
還有,你私自幫我們領結婚證的事,要是我提起訴訟的話,你將如何面對。李愿終于拿出在他看來嚴厲的一招。
譚妮淡然一笑說:你不要嚇我,這事充其量就是個民事案件,最多我道歉,然后撤銷結婚證而已,你以為我不懂啊。
我想說的是,因為你的行為,已經(jīng)對周末造成極為嚴重的傷害。當她得知我已經(jīng)領了結婚證后,以為是我在騙她,其實我卻蒙在鼓里?,F(xiàn)在好了,她徹底與我決裂回G城去了。你說這事怎么處理,一邊是你的親生女兒,另一邊也是你的親生女兒。
譚妮聽了,感到有些吃驚。但嘴上還說:這些我都不知道,況且我也不是故意的。李愿我就明著說吧,我去了BJ,找了最權威的專家。說我女兒醒來的機率很高,或者哪一天就會突然醒來,或者受到什么剌激也會醒來。所以,我得把你給她留著,不能讓別人搶走了。你要知道,她不能沒有你,這點我清楚你也清楚。要是哪天她醒了,發(fā)現(xiàn)我把你弄丟了,她還是活不下去的,你懂么。
你這都是什么邏輯啊,我成了什么了,你的一個物件。那你想沒想過你的另一個女兒,為周末的幸福想過。
想過,我就是想把所有的錢都給她,但曉荷只要你這個人就夠了。因為,這關系到她的生死,生死啊,你知道不知道。
譚姨你簡直瘋了,不可理喻。李愿有一種快要崩潰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