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所有人都在看我們,不僅因為他是老大,也因為我的造型。
野貓踱過來,將一杯飲料遞給我。
“這是你自己弄的?”她示意我這一身。
“凌亂的殺機,”我道:“我起的名字,別人的設(shè)計,怎么樣?是不是很怪?”
“有點兒,”她道:“也不是怪,就是——怎么說呢,就象你自己起的名字一樣,凌亂,亂中有序,殺機,象藏在槍中的利刃,寒氣逼人?!?p> 我喝了一口飲料。
“老大沒說什么嗎?”她道:“他的神情象個殉道者。雖然他喜歡你,可別忘了,他終究是老大,雖然他平時不發(fā)脾氣,可是如果他真爆發(fā)出來,爺爺們都得讓著他。”
三姐七姐走過來,好象無意的。
三姐道:“還得謝謝你,終于見到老大了?!?p> 我道:“我什么都沒說,倒是老大帶我來的?!?p> “無論如何,謝謝?!彼e舉杯,晃了晃杯中的紅酒。我只好再喝一口果汁。
“你們怎么不喝酒?”七姐道:“放心,這里安全有保障,去喝點兒,都是家人?!?p> 我跟野貓都沒動。
“我說你們,為什么不能合群些呢?”七姐道:“特種軍人非得這樣落落寡合嗎?”
“習慣了?!蔽遗c野貓異口同聲,不由都一怔,互望了一眼,忍不住微笑。
“瞧你們,說的話都一樣。”三姐笑道:“都別端著了,去跟大伙兒說說話,玩一會兒。今天來了不少不常來的兄弟姐妹,連過年都未必聚那么齊呢?!?p> “說什么呢?”天翔過來,分別摟住三姐七姐,道:“姐幾個把兄弟們?nèi)滔?,在這兒說體己話嗎?”
“啊,在跟她倆說喝點兒酒去?!逼呓愕?。
“別理她們,一個野一個冰,成天裝酷,”天翔道:“還有那個豹女,夢游者,誰都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特種軍的女人都不是女人,是怪物。走,咱們喝酒去。”
把她倆拉走前,還回頭沖我們擠了擠眼睛。
我用杯子碰了她的杯子,道:“為怪物干杯!”她笑了:“干杯!”
我們走到陰暗角落,旁觀遠處來來去去的倪氏中人,那感覺不錯。
我跟她很少見面,但是相同的內(nèi)核讓我們很容易建立比別人更深的關(guān)系與溝通渠道。我們的話簡單而快速。通常由她先開口。
“你知道嗎?這樣的聚會,只要一顆炸彈,就能最有效地消滅倪氏的未來?!?p> “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其實這里的男人個個都有一身功夫,一個人對付三五個人還是綽綽有余的?!?p> “對,那是在明確敵我的情況下——反之,他們會死的很快。一群濫好人。”
“好心不是壞事,我們就是太缺乏這個了。所以被人叫做冷漠?!?p> “我寧可被人一天罵上一千次,也不愿死一次?!?p> “他們不會理解這個,他們的層次比我們高?!?p> “什么意思?”
“我們還只停留在活著這個最基本的層面上,他們考慮的是上層建筑,政治,經(jīng)濟,道德,文化,藝術(shù)等等。所以我們不能對失去武裝的俘虜實施虐待,我們開槍不能打頭,頸,胸這些要害諸如此類?!?p> “但愿他們到了戰(zhàn)場上還能想起這些東西,政治,藝術(shù),經(jīng)濟,道德,文化,還有他們的所謂的仁道。”
“也許會的,他們沒接受過我們這種訓練,信仰的東西不同,殺人的目的也就不同?!?p> “你快成哲學家了。打算去軍校教哲學?”
“你看看老大,在自己都快被打死的情況下還要救一個危險分子,而這個危險分子剛剛才想要他的命,并且被我打的半死不活,可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對一個敵人,而是對一個將死的女人。野貓,在那一刻,我后悔之前沒一槍殺了她,這樣我們就少了一個累贅?!?p> “那為什么之前沒殺了她?”
“我想留個活口,至少問問還有誰潛伏在這個城市里。”
“你沒錯,是老大錯了,婦人之仁?!?p> “他也沒錯,他從小的教育,在他那個位置,他選擇那樣做反而是合理的。但是我們做不來,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脖子上的那道傷。我不能讓他再受傷,我們從小就起過誓的。”
“你到底對老大什么意思?”
“你對天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愛他,可你不愛老大?!?p> “別說這個了,換個話題吧?!?p> “再這么下去,你們之間總有一個要崩潰?!?p> “你打算去軍校教授愛情課?”
“琉璃,你太尖銳,難怪男人不喜歡你?!?p> “你不是這樣嗎?”
然后我們都笑了。
“知道么,你笑比不笑美多了?!?p> “你也是?!?p> “如果有一天休假,你會不會想同我一起去個無人小島待幾天?”
“每個人都希望跟個美女一起旅游吧?”
她輕捶了一下我的肩,再度笑了。
有人輕咳,在五米外,這是安全圈的距離。
“兩位殿下,主子請月蘿公主去一下?!?p> 我回頭,是永志。
“你去吧?!币柏埖?。說罷,獨自走了。
我來到老大面前,他與幾個兄弟在一起。
他打量著我,然后將一杯酒遞給我,道:“阿蘿,那件事,我,天曉,天安,我們都錯了。我代表我們?nèi)齻€向你道歉?!迸e了舉杯,然后一飲而盡,天安,天曉也默默喝了。我不知道他如何會想起這些,但我再看一眼,看到天翔,天泉也在這一群人中時,我明白了。
我舉舉杯道:“不用道歉,立場不同,誰都沒有錯?!憋嬃司啤?p> “你跟那只小貓聊得挺愉快?”天安道:“看得出來,你們有共同語言?!?p> “如果你死過七八次,你跟我們也一樣會有共同語言?!?p> “琉璃!”天泉阻止我。
“我看得出,我們是你們這些真正戰(zhàn)士眼中的異類,老大也是其中之一,”天安道:“在戰(zhàn)場上你比我有用的多,可是你得學會在和平環(huán)境中生活,否則你會一直這么格格不入?!?p> “野貓剛告訴我,我們可能會在軍中待一輩子?!蔽业溃骸拔铱梢远阍谲婈犂?,假裝看不到你們的和平。對不起,我還是去找野貓吧,免得惹你們大家不高興。”
天遠抓住了我的手臂:“別走,對不起,這些天我很抱歉,我并不想那樣對你,阿蘿,原諒我。還當我們是你的兄長好嗎?對你,對野貓,還有豹女,我們欠得太多……”
我止住了他,道:“我替她們謝謝你,老大。你們是兄長,我們從沒否認過,沒人能否認。你們不用對不起,各司其職,國家不是僅僅需要軍人。我得走了,野貓剛跟我說了點事……”
天曉大步跨過,捏住了我的肩:“別成天象別人欠了你們八百銀子五百稻的樣子,我也去過戰(zhàn)場,我也見過死人,你的那些搭擋們更不比你們少見,他們從沒有……”
“十三,”天遠阻止道:“別這么跟阿蘿說話。你是男人?!?p>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該慣著女人?”
“不錯,男人是不該慣著女人,”野貓突然出現(xiàn)在身側(cè),道:“我們也沒讓你們慣著,就你這樣的,不如讓我們這些女人慣著你吧。一次次讓人救,我都不好意思跟人提你是我哥,是倪氏。你瞪著我干什么?不服氣?行,比一下,贏了我再來教訓我們這些女人!”
天安先笑出了聲:“去呀,去跟小貓比比呀,你不是不敢吧?”
周圍的人都慢慢圍上來,跟著起哄。
天翔笑著奚落:“十三,做為野貓的戰(zhàn)友,別怪我沒提醒你,她的格斗術(shù)是三個女人中最強的。你輸了不丟臉?!?p> 天遠示意永志去阻止天曉,示意我去拉開野貓,我上前,對野貓低低道:“你是軍人,他是平民,軍人不跟平民動手,走!”用力將她拉走。
本來兩下這就拉開了,可是倪氏都是一幫精力過剩,沒事還找著事兒做的人,明擺著的好戲怎么舍得不看?于是撿柴的撿柴,撥火撥火,沒撥的還自己去燒上一把。天曉本來就不是個省油的,臉上下不來,非得找野貓下場子,天泉拉住我,道:“別攔,這場架遲早要打的。本來是應該找你的,現(xiàn)在你有替死鬼了。他們兄妹怎么打都是自家人,沒你的事兒。”
那邊架式已擺好了。倪老大也不再勸了,抱臂站在一邊,反而帶著微笑。
我無奈地走到邊角,我不喜歡看人打架。尤其不喜歡看軍人和平民打架。我練格斗就是為了殺人。
“怎么不上去看?一個人多沒勁啊?!比阕哌^來道。
“我不是來看打架的?!蔽业?。轉(zhuǎn)過頭看另一邊。
“打架也是一種溝通方式,”她說:“你知道的,平時他們也經(jīng)常比劃?!?p> “我會這么理解的。”我道:“但是他打不過她,他會更郁悶,他們本來就不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p> “小貓會讓他的,他是她哥哥?!?p> “你錯了,野貓不會讓他的,只要出手,就要擊倒對手,最低限度擊倒對手。她不是豹女,豹女也許會讓,她不會——我也不會!”
“你們太讓男人沒優(yōu)越感了,這不太聰明?!?p> “跟優(yōu)越感無關(guān),只是生與死的問題。所以我從不找人打架,就算找,也只找軍人?!?p> “阿蘿,有空去我那兒吧,我認識幾個很好的心理醫(yī)生?!?p> “謝謝,我不會誤會你說我有病?!蔽倚?,她也笑了:“我不想你在戰(zhàn)爭中過一輩子。老大這么喜歡你,你也不忍心讓他成望妻石吧。別說你不知道,就這會兒功夫,他往這邊看了不止十次了……”
“別聊了,倪氏的麻煩來了,”七姐過來道:“壞小子回來了?!?p> 她指向大門方向。一輛別克商務(wù)耀武揚威地正在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