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林賽不是有耐心的人，但是他很重諾，雖然極不情愿，可是仍然在我購物時等在店外。我想若不是昨晚那件事讓他覺得有必要對封我的口做出些許補償?shù)脑?，他是決不肯陪我出來買這些東西的。

我當然也不能老是為難他，好在我的需求度不高，所以買了一些后就收手了，吃完午餐回酒店收拾東西，保鏢拿過來一個盒子，說是費薩爾的保鏢送來的，費薩爾覺得昨晚的事甚為欠疚，所以送了一份禮物以示歉意。

我打開禮盒，里面包裹著個古跡斑駁的青銅小人，大約一尺來高，衣飾容貌象是西方人。林賽過來看了看，道：“應該是古董?！?p> 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問他：“是不是巫術用的？我是說那種古老的巫術？你覺得真是古董嗎？”

他笑：“親愛的公主殿下，雖然我看不出它是哪代哪國的，但以費薩爾的為人，他決不會送給你這樣的女人一件不值錢的東西做為正式禮物。他丟不起這人。你好好收著吧，別當垃圾一樣丟了就行?！?p> 放酒店保險柜里？他想了想道：“一會兒我陪你去銀行放銀行的保險柜里吧——阿蘿，你說為什么那個女人要整成你的模樣？”

我怎么知道？我這還一頭霧水呢。他又笑了：“管他呢，反正人都死了，你別說我狠心，昨晚那保鏢對準她臉開那一槍時，我居然挺解氣的?！蔽覅s覺得挺心驚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臉被爆了一樣。

林賽陪我去銀行開了個保險柜存放那個小銅人。然后又親自添置了一些用水和食物，下午就上了船。之前林賽私自去了一趟費薩爾的別墅，想為禮物跟他道個謝，但費薩爾的管家說他今天一早就出海去了，林賽也只得罷了。他去找費薩爾時，天遙給我打了個電話，他問我能不能想想辦法勸下曉月，那丫頭鬧著要出家，家里人都不同意。天遠又不便出面，曉月把自己關在寺院客舍內(nèi)，誰也不肯見。另外，他說可能會在他下月生日那天同時訂婚，我這才明白他為什么那天說話有點吞吞吐吐的，想來因林賽在旁邊有些話不便直說。我說我會盡力，畢竟曉月也是我的姐妹。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曉月，我就浮現(xiàn)出費薩爾的影像，這兩人都非人間品格，不知道能否看對眼。但現(xiàn)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打電話給天丞，告訴他如果想來找林賽玩，就把曉月一起帶來。否則就算他來了，我也有辦法叫林賽不陪他玩，他應該是知道曉月那邊事的，并沒反對，只說我太卑鄙，拿林賽要脅他。不管費薩爾跟曉月是否能有戲，至少在天丞和林賽這兩個不知人間愁滋味的開心果開導下，多少會寬解些憂慮。

上船解纜起錨后，我才把這件事緩緩告訴林賽，林賽困惑：“曉月是誰？”我告訴他就是那次他在老大那邊鬧騰時站在老大身邊的女人，他這才想起來，道：“那個看上去一碰就碎的？你不會是想把他介紹給我堂兄吧？”

我問：“你覺得他們合適嗎？”

他笑：“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化學因素比物理因素起的作用大，別人看著再班配不過的兩個人，常常對不上眼。不過你難得好心一次，我也不能拆你的臺不是？我總是盡力幫你拉攏就是?！?p> “謝謝你，”我親親他面頰，別看他平時沒點正形的樣子，真碰到了事還是挺幫忙的。

“謝就不必了，到時也未必成，”他道：“費薩爾的性子昨天你也看到了，他比我還挑揀。那個曉月我看有點夠嗆。”

我白眼他，曉月怎么了？倪氏上下，內(nèi)外多少人求還求不到她呢。她要不是死心眼兒地喜歡老大，只怕連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

他道：“我反正不喜歡這種弱不禁風的女人。娶回家供著嗎？我可沒這閑功夫?！?p> 我道：“噢，那你就是說，如果我哪天生重病了或是被打殘了，你就要棄我于一隅了是嗎？真沒安全感。”

他笑：“這哪跟哪兒嘛？女人真會胡攪蠻纏?！?p> 我道：“你就是這個意思！”

“少跟這兒使性子，”他道：“你要閑著沒事，就去找船里船外好好查下，看有沒什么危險物品。反正你干這個是內(nèi)行?！?p> 我轉(zhuǎn)身搜索了一遍后回去交差，還盯著他問：“要是你覺得一個女人只有健康才配的上你，你早說呀，我得為自己今后的日子打算呢?！彼麑⒍娼唤o保鏢，將我拎出駕駛艙，道：“你沒完了不是？”

我白眼他，本來就是這樣。要不問清楚，以后終身被誤。起碼倪氏的男人決不會這樣的。

他撓頭半天才道：“我真恨不能打你一頓解氣。你以前也不是這么不講理的。好吧，今天咱們把話說清楚，以后不準再問此類事了，行嗎？”

我盯著他，他道：“你同你那個什么曉月公主一樣嗎？我跟你至少也是同過患難的吧？我要是不想要你，那會兒你在倪氏病得只差一口氣我干嘛還要救你？死不是更省心？”

我道：“你還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再說，在我家怎么一樣呢？你不救我，倪氏肯定會一槍斃了你的?！?p> “艙里有槍，你干脆現(xiàn)在一槍斃了我得了，免得我給你整瘋！”他切齒道。

我摟住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道：“一來舍不得，二來也不敢，好吧，這事就算暫時解決了，以后到倪氏后我再拷問你吧?！?p> 然后我跳進海里，他在船上跳腳大罵，又急令停船。我以逸待勞地在海里等他掉轉(zhuǎn)船頭回來找我。再拋下纜繩將我拉上船去。瞪了我有十來分鐘后，他灰心地揮了揮手，走進船艙。我確定這次我把他氣得夠嗆。

晚上我們站在前甲板上看星星。我問他：“干嘛來這連鳥都難得看到一只的地方？”

“你以為我愿意來啊？”他哼了一聲：“我還想去那些游艇聚集地參加派地呢。要不是你喜靜不喜鬧，我才不來這不熟悉的象死人墳墓一樣的海灣呢。”

“謝謝你，林賽。”我真心道。

“別，少氣我就行了?！彼籽邸?p> 我靠在他懷里，道：“等有天我們很老很老了，你會不會想起這一天？”

“不想，忘得越快越好，”他道：“對不愉快的記憶遺忘是最佳途徑?！?p> 我抱住他的腰，仰頭看著他。他眼望別處，但嘴角不自禁地帶上一絲笑容。

“林賽，為什么你要帶那么多槍出海？”

“我說，你能不能別總在關鍵時刻那么掃興啊，”他絕望地道：“真不知你成天腦子里轉(zhuǎn)些什么，對著大海繁星你提槍？”

我笑：“因為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墮落了，我甚至不想去上戰(zhàn)場了，所以要給自己敲下警鐘?！?p> 他道：“本來就不該上戰(zhàn)場，你還要時刻提醒你自己這個？多美的生活，就是給你這樣的人毀得面目全非的?！?p> “林賽，我愛你！”

他怔住了。

我吻住他。

放開后，他猶疑地道：“你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p> “不，你說了，”他堅持：“再說一遍?！?p> 我笑。

他逼住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p> 我搖頭。他閃過失望之色。放開手，怏怏走到船舷的一邊。

我跑過去，跳到他背上，他忙伸手反抱住，我在他耳邊道：“我愛你，我愛你，聽清楚了嗎？我愛林賽！”

他緩緩地笑了。

我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背上，聽海風和海浪的對話，直到不自禁地睡著。